林夕：許多人的嘴臉越來越難看

變臉之人越來越多，又或者，他們根本沒變，只是之前沒機會讓他們露臉，一展平生絕藝而已。這二三四年來，許多人的嘴臉越來越難看，越來越多人繼因果報應後，也深信另外四個字：相由心生。

這個相，我看，應該分長短期來看。一次性用完即棄的那張人皮面具，當著鏡頭說違心話黑心話，難看是必須的；尤其傳媒選取硬照時別有用心，當然挑最刺眼那一臉見報。至於長期相，如果由心而生的相，是指心境品性會影響五官臉形比例，這個就耐人尋味了。

比如說，內心常懷醋意的人，經常會擺出不屑的表情，嘴角像有串串葡萄塞著，不由自主往上翹得肌肉歪歪的；那麼，一個人要有多酸，要累積多少年多少次的醋意，才會令嘴角肌肉變形，連平白無事時、熟睡時都是這副模樣呢？醋娘子也是別人的娘親，對著自家孩兒，再沒有什麼好羨慕嫉妒恨了吧，那一刻的容貌，又能不能回到未醋時呢？

又比如說，一個人因為心虛，眼神總是閃爍不定，眼球常常往兩三點方向瞪著地板，那麼，要幾多次色厲內荏，口是心非，眼皮組織才會起變化，長期落實了鬼祟相呢？心虛之人，也會有大膽的時候，亦有在天主面前謙卑禱告的時候，難不成也無可奈何一臉鬼祟下去，只因為眼眶肌肉閃到僵化？

我的意思是，如果只是拍一張證件照，這些人應該帶著平常心，顯露出平常相才對，會不會因為長期心術不夠正，連之前五官比例也弄歪了，扭曲到無可修復？

很多人說，三十歲前容貌由父母賜予，三十歲後由自己負責。

有個長相不怎麼樣，又異常看重自己容貌的朋友，本來對這句話還是有懷疑：我的眼睛那麼小，三十歲後儘力帶眼識人，睜開眼睛看世界，就真能眼睛變大？

後來，因人人動不動一句句相由心生、相由心生，又覺得事有可為，重拾希望。可聽了我以上論調，心又灰了。我安慰說，管它呢？堂堂相貌由心生，心境是整容的萬靈丹，信不信由你，但你最好相信；為了貪靚，因而成為一個內心美麗的人，也是有賺無賠，是宗划算的買賣。眾多面目猙獰的人影響了市容與市況，這就是他們唯一的貢獻。

——原文標題《相由心生》，選自蘋果日報專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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