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前位置:
首頁 > 文史 > 張偉然:曾靜「蒲潭」何處尋

張偉然:曾靜「蒲潭」何處尋

現實中很多事情,往往在開頭時想不到結尾。


2007年冬,我突發奇想:何不利用寒假回鄉之機去看一下《大義覺迷錄》中曾靜、張熙這對師生的老家?究竟什麼樣的環境,能生出這樣一對活寶?曾靜老家永興,就在敝鄉安仁縣隔壁;替他去西安給岳鍾琪上書策反的門徒張熙,史料中簡言之為衡州人,細述之為衡州安仁人,具體而微則是安仁縣鵬塘地方,其氏族與寒族同出一源(該地今屬炎陵縣東風鄉)。這樣近的歷史場景,不去看看豈不可惜。然而那個冬天湘東南趕上一場罕見的冰災,這一念頭也就被擱置下來。一擱置就經年。


前年暑假回鄉,幾位高中同學聚了一聚。其中一位在永興工作,盛情邀請我去那裡看看。帶著尋訪曾靜老家的心思,我跟著他去了永興縣城。回鄉前我稍稍做了一點功課,發現能給曾靜老家以準確定位的,只有他住處左近的蒲潭——由此他號稱「蒲潭先生」;而蒲潭這一地名,無論歷修《永興縣誌》還是當今各種資料,均無著錄。我想,到了永興問一下縣史志辦,應該能知道其具體位置。


誰知大謬不然。老同學帶我找到年過七旬的永興縣史志辦老主任廖盛時先生,當地對曾靜問題用力最勤、研究最深的資深史志工作者。湖南省、永興縣新修方誌中關於曾靜的內容都是他寫的。1987年,他還在《永興文史》第二輯上發表過《曾靜與〈大義覺迷錄〉》一文;之後又寫過多篇相關的文章。我向他請教曾靜老家蒲潭所在,他卻茫然不知。1999年美國學者史景遷到永興尋訪曾靜遺迹,廖先生帶著他在縣城南郊的注江村(今屬便江鎮)和縣境正北、與耒陽接壤的香梅鄉轉了一圈。正是在香梅鄉,看到路邊的一個小庵子,史景遷獲得靈感,聲稱在他內心深處「最切近地感受了曾靜當年於安仁大路旁翹首遠望的那個小小私塾」(史景遷《皇帝與秀才:皇權遊戲中的文人悲劇》,上海遠東出版社2005年版,第5頁)。


在注江,廖先生和史景遷一行查過曾氏族譜,沒看到關於曾靜的記載。考慮到鯉魚塘鎮石溪村在永興形成了比較早的曾氏聚落,縣境不少曾氏村落都是由此析出的,而位於其東面的大布江鄉流傳有關於曾靜的傳說,那裡的豬婆口村有曾姓聚居,於是廖先生近年在《反清儒士曾靜》一文中寫道:曾靜「祖籍永興鯉魚塘鎮石溪灣,後遷大布江鄉較頭豬婆口村」(載所著《松柏集》,2013年自印本,21頁)。然而對蒲潭的位置,他卻不能指實。


這樣的結果當然不能讓我感到滿意。作為歷史地理學者,我希望能找到精確地點。就全國尺度來說,也許精確到永興縣就差不多足夠;但到了永興,我希望能精確到自然村(而不僅僅是行政村)。最好能找到具體場所。

返滬後我繼續做了些工作,寫了一篇《曾靜的書館》(載《讀書》2015年第一期),指出,曾靜的書館位於今炎陵縣東風鄉西草坪村。


能得出如此具體的結果,族叔張孝明先生的幫助起了很大作用。他與張熙共一個祠堂,也是鵬塘人,曾參與新修族譜的活動。我與他討論張熙的一干史事,凡在鵬塘當地的,他都能說出具體地點。然而對曾靜老家蒲潭所在,由於地屬隔縣,此前他並未關注。



我注意到這樣一個事實:曾靜岳父陳梅鼎是安仁湘灣人。該地與鵬塘接壤,今屬豪山鄉。按傳統社會習慣,通婚距離半徑一般在一二十里地。男家花轎一早出發,得趕到女家吃早飯;之後接上新娘,趕回男家吃晌飯。當地嫁女做早晨酒,娶親做晌午酒。即使晌飯吃得再遲,曾靜家也絕無遠在注江、香梅之理。就算鯉魚塘一帶也沒有可能。以距離推算,曾靜家應該就在永興縣東頭,與安仁接壤的幾個鄉。



張偉然:曾靜「蒲潭」何處尋

曾靜屋場近景



一般來說,鄉村社會的通婚地域會保持慣性。如果到曾靜岳家那個村子去打聽,即使曾靜其人年代久遠,現在未必有人知曉,但曾靜老家所在的蒲潭,應該能問出一些蛛絲馬跡。我推測,「蒲潭」這個地名應該與寒族所在的「赤塘」一樣,為僅存於小範圍空間的歷史地名。寒族從江西遷來,在縣境分為赤塘、鵬塘、新塘三支。鵬塘、新塘都成了村名,見於公私各種記錄;赤塘張氏地盤之寬,舊稱九塘十八沖,即有九個名以「塘」、十八個名以「沖」的地方,如蘇角塘、大西塘、草沖、竹沖、爛泥沖之類。到我小時候,生齒益繁,聚落加多,同時也有村莊消亡,父老對九塘十八沖的名目已經數不全了。集體化時代,赤塘張氏分屬兩個大隊,東部是一個完整的張家大隊,西部則與鄰近的譚氏、陳氏合成一個譚家大隊。後來大概為了體現革命色彩,分別改名東風大隊、石基頭大隊。這樣,赤塘這一地名基本上也就只存在於我張氏父老的心目中,非但政府公文、地方史志無載,氏族外人士即使地域鄰近的也未必知曉。必得問到我張氏族人,而且必須是了解一些氏族歷史的耆宿,對赤塘這一地名才能說出個所以然。


去年暑假,回鄉前我設計了一條考察路線:先去炎陵東風鄉,看看張熙的相關遺迹;接著去附近的湘灣陳氏,問問跟他們開親的永興曾氏主要來自哪些村落;然後去永興那些曾氏村落訪問老人,看當地有無所謂蒲潭。


從學理上考量,到現在我仍然為這一設想而暗自得意。雖然實施起來有點複雜——湘灣一帶安永兩縣之間隔著太湖仙、金紫仙等許多高山,其中金紫仙為安仁全縣地勢最高處,一旦問出線索,從湘灣去永興也相當費事。不過,在缺乏文獻記載的情況下,這一方案不失為值得一試的技術路線。

可惜一出師就不利。到達鵬塘張氏祠堂之前,我們一行五人站在一個山埡上俯瞰鵬塘八景中的一景,我太太不知緣何特別興奮,硬生生在公路上行了個大禮。只聽得轟然一聲,正在數米開外專心拍照的我回頭一望,卻見她四體投地——顯然張家列祖列宗已與時俱進,不要她再恭行叩首之禮——而右手卻牢牢地攥住蘋果手機不放。結果她左膝鮮血淋漓,手機僅屏幕輕微受傷。


進村後先幫她把傷口處理好,次第看完張家祠、張熙的屋基坪、曾靜書館的位置,然後直奔湘灣。孝明叔對那一帶很熟,找曾靜岳家的陳氏族人、看族譜都很順利。可是村裡人說,最近幾十年已很少跟永興開親,更別說什麼曾氏。完全不知以前來此娶親的永興曾氏來自哪些村落。



我當然不甘心以失敗告終。經安仁縣政協溝通永興縣政協,並請當地鄉政府協調,我決定直接到永興與安仁接壤的七甲鄉去看看。

選擇去七甲鄉,一來是考慮到那裡有曾氏村落,而且距安仁湘灣不遠,完全在傳統鄉村通婚距離半徑之內。二來更重要的是,那裡有一個石梘村,雍正六年(1728)曾靜曾去那裡給友人弔孝。仔細玩味前後文句,似乎那裡距曾靜老家不遠。


得知我要去七甲尋訪,永興縣政協領導立馬勸阻。他們說,問了縣史志辦,建議去鯉魚塘、注江、香梅等地看看。我信守徐悲鴻書寫過的「獨持偏見、一意孤行」,兩縣政協和文史委的領導也就只好頂著烈日,陪我去七甲。


七甲的鄉幹部對此很有興趣,儘管他們之前幾乎沒聽說過曾靜。據他們介紹,石梘村的村民姓廖,隔壁的石爻村有些村民姓曾。我想先看曾氏村落,他們帶我去了石爻村。那裡有不少老房子,而且有不知何時的曾氏兩兄弟考中文秀才、武秀才的傳說。一位曾姓村民手持山區特有的長柄鐮刀,幫我砍開秀才墓前高過人頭的茅草,露出墓碑。然而字跡漶滅,完全無法辨識。之前在村口一戶廖姓人家翻看廖氏族譜,本想看看能否找到曾靜門徒廖易的身影,一時間也沒找到。我看這個曾姓村莊地勢高敞,坐落在一面巨大陡坡的半山腰,坡下很遠有一道小溪,谷底滿是大礫石,根本就見不到潭。顯然這樣的地形不可能取個帶潭的地名,否則恐怕是常識有問題。



張偉然:曾靜「蒲潭」何處尋


曾靜屋場對岸




張偉然:曾靜「蒲潭」何處尋


曾靜屋場,蒲潭在右




兩度撲空,讓我不能不痛定思痛。我深感,出野外還是應該先做好內業。像這樣子撈到一點線索就去外面跑,儘管方向基本正確,而且每次都不無收穫,但工作效率實在太低。


對尋訪蒲潭來說,最基本的史料無疑是曾氏族譜。儘管前人說曾經查過、沒找到關於曾靜的資料,又有人說曾靜身為「彌天重犯」,族譜中不可能有其記載,這,都不能成為不從族譜著手的理由。去年在石爻村,本想就地找曾氏族譜,可是當時有譜的人不在。今年回去前,我橫下一條心,這次其他都不管,先看族譜再說。


事實上我前年就與鯉魚塘鎮石溪村支書曾建國先生通過電話,得知他家藏有一套體量很大的曾氏族譜。去年心存僥倖,以為在七甲也能找到。今年死了心,進入永興縣界,就直奔鯉魚塘而去。


查下來結果非常意外。儘管這套曾氏族譜撰修質量不高,嘉道以前人物絕大部分連生卒年都沒有,只是以表格形式羅列世系,註明字型大小、葬地、配偶、子嗣等基本信息,但在「貞入房系」第六十六至七十派的頁面上,赫然出現了「蒲潭先生」曾靜的信息。


「貞入房」第六十七派有一位「衍靜」,其注文很普通:「字壽山。配何氏,失考。生子四。」乍看,很難將這位與人稱「蒲潭先生」的曾靜建立起聯繫。然而,其父「尚昌」的注文中有曰:「生子一,名靜。」而其子「興藻」的抬頭為「靜長子」。可見,這位「衍靜」只是譜名,其日常生活用名完全有可能就只是「曾靜」。正如本人,生活中、證件上均名「偉然」,前些年族中修譜,因本人屬「起」字輩,硬是給本人安了一個譜名「起偉」。可見在譜牒中找人,關鍵是名字中的區別性字眼,其他不能拘泥,這是關於宗族的文化常識。


更有意思的是,在「衍靜」後人的記載中,大量出現了「蒲潭」這一地名。興藻「配曹氏,葬較頭蒲竹潭牛形」;其長子毓富「配何氏,葬蒲潭鳳形」;毓富長子傳身,「字省約,葬蒲潭鳳形」;興藻次子毓貴之長子傳經,「字緯伍,葬蒲潭龍形」。顯而易見,「蒲潭」系「蒲竹潭」之省,它位於較頭。較頭今為村名,隸屬大布江鄉。


將譜中同時期其他人的齒錄翻完,並未發現蒲潭這一地名存在於他處。


既有「曾靜」這一人名,又有「蒲潭」這一地名。而且從偶爾出現的同輩人生卒年可以看到,第六十七派行年在康雍時期。可以肯定,譜中此位「衍靜」,正是大名鼎鼎的「蒲潭先生」曾靜。


當然,我也注意到有兩點疑問。最明顯的一點是,《大義覺迷錄》中曾靜招供,他十七歲娶湘灣陳梅鼎的侄女、陳國衡之女,而譜中卻記載「配何氏,失考」,何解?對此,只能說,關鍵在「失考」二字。既然其人「失考」,那麼,對其姓氏所載不確也就是無法避免之事。其次,譜中對葬地非常重視,而「衍靜」卻全無此等信息,何故?據多種史籍記載,曾靜、張熙於雍正十三年十二月十九日在北京被凌遲處死。既是彌天重犯,又被凌遲處死於北京鬧市,那麼,其遺骨未歸葬祖山也就不難理解。



族譜上看到記載,只是找到線索,最終還得到現場去落實。


這次我實在不願再麻煩永興縣政協領導,通過朋友找到較頭村支書朱成學先生,從縣城接上他,就朝位於永興縣東頭、地處七甲鄉以南的大布江方向進發。


一路上,我先向朱支書詢問過去從較頭到縣城的交通狀況。他說,路就是現在通車的這條路,1958年加寬、現在硬化了,距離是一百一十里。我心裡暗忖,這與曾靜在《大義覺迷錄》中招供的其家與縣城間的里程大體相仿。隨即我問他,較頭有沒有叫作「蒲潭」或「蒲竹潭」的地方?問他「蒲潭」,他說沒有;跟他解釋,也叫「蒲竹潭」,他想了想,說:有,叫蒲箕塘,就在現在大布江電站管理所那個地方。



張偉然:曾靜「蒲潭」何處尋



於是朱書記講述了這樣一個當地的傳說:蒲箕塘風水很好,從前那裡有個讀書人叫曾甑,透過潭裡的水泡可以看到皇宮。有個道人跟他說,看到雞上牆、狗上屋,就可以造反。一天,果然有一隻雞上了牆,他妹妹盼他早日成事,就把一條狗抱到了屋頂上。他以為時機已到,撥開潭裡的水泡,對著皇宮裡射了一箭;但是沒有射中皇帝,皇帝派人來把他捉了去。關在死牢里,曾甑想到自己一肚子學問,就這樣死了,於心不甘。他要來文房四寶,連夜寫了一本《增廣賢文》。皇帝看到他才學如此之好,就免了他死罪,把他給放了。


這一故事,到了較頭後我又聽不同的人講了兩遍。每次細節微有不同,但要點無變化:蒲箕塘、書生、造反、被捉、赦免。我一直不干預受訪者的講述,心裡卻在暗暗思考這故事與曾靜本事的吻合之處。實在是太巧了,簡直就像根據曾靜的經歷給編的。而編又編得不那麼完美,除了添油加醋渲染造反機緣的神異之處,還把主人公與《增廣賢文》扯在了一起。那本書我從小就聽說,初中時才看到它的文本,那是先父手寫蠟板油印出來的。較頭人大概是因為書名里有個「增」字(與「曾」同音),從而把它說到了故事裡。值得指出的是,在當地方言中,「曾靜」與「曾甑」的發音非常近似,其差異幾乎可以忽略不計。——正因為有這個本字的差異,我相信這傳說由來已久。要是一切都與《大義覺迷錄》中很吻合,我倒要懷疑是不是今人根據史料創作出來的「新民俗」了。


到了大布江電站管理所,我們下車。周圍的環境似曾相識,就是湘贛交界地帶常見的山間谷地。前後兩排山脈相對高程約百餘米,上游谷底較窄,不過三五十米,至此稍稍開敞一二百米。四眼望去全是山。屋前是蜿蜒通往縣城的路,路下是從資興過來的永樂江(安仁縣境主要河流)。雖然是上游,這一段河床卻相對平緩,河水在屋基坪左前方沖刷出一個彎,形成一個明顯的、在山區不容易見到的潭。下游不遠處在集體化時代修建了一座青山壠水庫,使得這裡的水流清幽靜謐,更加襯托出潭水的深邃。這一切,完全就是曾靜、張熙在《大義覺迷錄》中招供出來的那個樣子:距縣城百數十里(略有誇張),萬山之中,旁邊有潭。


管理所左近有戶人家,兩老已八十多歲。他們說,這裡的住戶都姓何,以前與安仁開親的很多;管理所那個地方原來叫蒲箕塘,住戶姓曾,是花了一擔二斗米買下來的,包括田和山;買主的孫子還在,也八十多歲了。屋前潭邊本來有一個大樟樹,建管理所時因樹上有蜂,用火燎蜂窩,不慎將樹燒了,現在這塊地方還叫樟樹下。


午後,支書派人帶我們找到了買主的孫子何啟清先生,生於1935年的一位退休教師。他對蒲箕塘的講述並沒有增添新的內容,不過出示了一本當地人自編自印的《大布江傳聞》,裡面收錄有一篇《曾甑傳聞》,基本上就是口述內容的文字版。問他還有無保存當初的買地契,他說,那些東西土改時都燒了。問他何時買的地,他也說不清,只說是他祖父手上買的。推算應該是清末民初的事。向他核實一些小地名,他的認知與朱支書和其他村民相仿,能確認在電站管理所北面公路兩側有山分別叫龍形、虎形,南面不遠處有座山叫鳳形。至於牛形則不知在哪個位置。



張偉然:曾靜「蒲潭」何處尋


蒲潭鳳形




張偉然:曾靜「蒲潭」何處尋


蒲潭



儘管如此,我覺得已足以確定,這個「蒲箕塘」就是曾靜老家所在的「蒲竹潭」。蒲字本無問題。塘是當地很普遍的地名通名,當地人在說到這個地名時發音確實如此;但在敘述相關史事時,無一例外地都指屋前面的水潭以為實;況且潭、塘語音極為接近。可見該字本應作潭。要拐個彎的是中間的箕字。竹在安仁話中有兩個讀音,層次較古老的讀tiy313,層次較新的讀t?iy313;較頭一帶與安仁同屬永樂江流域,方言相當接近(在全國方言地圖上安仁、永興兩縣均屬贛語耒資片);竹的第二讀t?iy313與箕字讀音t?i313極為近似,聲母完全相同。由此我認為,這個地名中間那個音的本字當如曾氏族譜所示,為竹。



從較頭回安仁的路上,我很有感慨。


尋訪蒲潭的過程,雖然牽涉到很多專門知識,包括歷史學、人類學、地名學、方言學等等;但總體來說,難度不能算很高。至少相對於我平常從事的其他課題來說,並不存在特別的難度。前人對這一問題用過功,得失無需評說。我本人從前年開始進行相關調研,竟然歷兩年之久、在田野跑了四趟才求得正解,這中間,之前每次回鄉來去太匆匆,固然是一個重要原因,但就工作效率而言,不能不說技術路線在發揮著決定性作用。


我起先誤信前人對曾氏族譜的閱讀感受,以為主要要靠田野調查;之後又誤以為到了鄉下能輕易地找到曾氏族譜,那樣可以一攬子解決。到最後真正解決問題,其實還是靠自己老老實實先跑鯉魚塘,從族譜中找到線索,然後再去實地調研。如果不這樣,繼續直接在田野跑,誰能想到蒲潭居然在一個現在已完全沒有曾姓居民的地方呢?


做學問,一定要自力成佛。他人的工作,可以作參考;想靠,可能都靠不住。


2016年8月7日


(文/張偉然 本文原題《曾靜「蒲潭」何處尋》,刊於9月11日《東方早報·上海書評》)


轉自澎湃新聞:http://www.thepaper.cn/


請您繼續閱讀更多來自 澎湃新聞 的精彩文章:

「網癮」的迷惘,誰的癲狂
未來當一切問題都解決,人類會面臨心理上的死亡
TED掌門人克里斯·安德森:演講在互聯網時代重獲活力
東京審判大法官梅汝璈之子梅小璈談父親
這麼美的地鐵站,你見過么?

TAG:澎湃新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