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把一面國旗送給守衛上海的最後800壯士卻遭冤案

楊慧敏（資料圖片）

1937年10月，在淞滬會戰中，寶山大場防線失守，中國軍隊處於腹背受敵境地，被迫向西撤退， 八十八師五二四團400餘人奉命死守上海最後一塊陣地四行倉庫，掩護主力部隊撤退，為了迷惑敵人，對外號稱800人，史稱「八百壯士」。將士們孤軍奮戰四晝夜，打退了日軍的多次進攻，殲敵200餘名。戰鬥進行最激烈的28日深夜，女童子軍楊惠敏將一面國旗纏在身上，冒著生命危險，泅渡至守軍陣地，獻給八百壯士。楊惠敏因獻旗舉動成了家喻戶曉的新聞人物，報紙雜誌紛紛介紹她的事迹，中國電影製片廠還拍攝了《八百壯士》的電影，風靡一時，楊惠敏更被譽為「獻旗英雄」。

「獻旗英雄」楊惠敏遭遇的一樁「民國冤案」

王慶華

楊慧敏與她護送的中華民國國旗（資料圖片）

獻旗壯舉震驚國人

1937年10月，在淞滬會戰中，寶山大場防線失守，中國軍隊處於腹背受敵境地，被迫向西撤退，八十八師五二四團400餘人奉命死守上海最後一塊陣地四行倉庫，掩護主力部隊撤退，為了迷惑敵人，對外號稱800人，史稱「八百壯士」。將士們孤軍奮戰四晝夜，打退了日軍的多次進攻，殲敵200餘名。戰鬥進行最激烈的28日深夜，女童子軍楊惠敏將一面國旗纏在身上，冒著生命危險，泅渡至守軍陣地，獻給八百壯士。

楊惠敏因獻旗舉動成了家喻戶曉的新聞人物，報紙雜誌紛紛介紹她的事迹，中國電影製片廠還拍攝了《八百壯士》的電影，風靡一時，楊惠敏更被譽為「獻旗英雄」。1938年，楊惠敏漂洋過海，赴美國紐約參加第二屆世界青年大會，隨後又到歐美各國去宣傳抗日，約兩年時間，演說300餘場，所到之處受到華僑的熱烈歡迎和追捧。回到重慶後，更是熱度不減，她受到宋美齡接見，並被保送到中央技藝專科學校讀書，因在校期間參加學生運動，被學校開除，後受一位華僑資助到美國留學。行前，楊惠敏打算由香港轉道去美國，恰逢太平洋戰爭爆發，滯留香港。

胡蝶（資料圖片）

遭遇「電影皇后」

香港落入敵手，留學夢破滅，楊惠敏只好返回內地，到達廣東時接受了國民政府賑濟委員會秘密護送香港各界愛國人士回內地的任務。她往返於香港與內地之間，營救在港人員，先後護送約40餘人安全返回內地。正是在參加護送工作時，楊惠敏認識了「電影皇后」胡蝶。

上海淪陷前夕，愛國的文化界人士紛紛逃離，一部分去了武漢，一部分到了香港，胡蝶隨丈夫潘有聲去了香港。不料太平洋戰爭爆發，日本侵略軍佔領香港，發現許多文藝界知名人士居留在香港，遂策劃挾持胡蝶和梅蘭芳去東京演出，拍攝宣傳「中日親善」的電影《胡蝶游東京》。結果，梅蘭芳蓄鬚明志，胡蝶以各種託辭推託不成後悄然出走。

秘密準備一段時間後，胡蝶與潘有聲離開香港，攜帶著歷年所置全部家當，包括衣物、首飾及各種紀念冊、相片等30多口大箱子，行動極為不便。胡蝶遂委託楊惠敏代其將行李護送回內地，自己與丈夫則經過20多天的艱難跋涉，輾轉到達重慶。

正在胡蝶夫婦興緻勃勃準備重新開始大後方的新生活時，卻突然接到楊惠敏從湖南途中的來信，告知其託運的物品在廣東東江全部丟失。據胡蝶自己估計，這些物品價值達幾十個金條，而且其中有她多年來置辦的各種衣物、戲服，特別是其保存的珍貴資料照片和獲得的各種獎項的獎章、獎牌、紀念物，損失巨大，無法估量。胡蝶痛心疾首，整日啼哭，不免向上海時的舊交楊虎、杜月笙哭訴。

杜月笙安慰胡蝶說：「不要難過了，我找戴老闆替你破案就是。」據戴笠黃埔六期同學許忠五說：「在上海時期，戴對胡蝶早就垂涎三尺，那時老闆還高攀不上。」此時，胡蝶自己找上門來，戴笠求之不得。待楊虎、杜月笙與戴笠見面一說，戴滿口答應替胡蝶破案。

由於胡蝶一口咬定是楊惠敏見財起意，盜賣了她的財物，戴笠為了討胡蝶的歡心，仗恃特權，不問青紅皂白，立即指派重慶衛戍司令部稽查處將楊惠敏及她的男朋友趙樂天秘密逮捕，用飛機押回重慶。

到重慶後，軍統對楊惠敏進行了審訊。楊堅決不承認盜竊了胡蝶的財物，堅稱是被匪徒所劫。戴笠借口保護胡蝶，令其住入自己的公館，實際上是軟禁起來。

楊慧敏曾被關押在渣滓洞女牢（資料圖片）

蒙冤下獄

1943年，楊惠敏和趙樂天轉押息烽監獄，兩年後押送到重慶渣滓洞關押。此時的渣滓洞為軍統看守所，主要用來關押軍統的違紀人員，囚犯們被叫做「休養人」。楊惠敏被關在渣滓洞女牢，成天要麼沉默不語，要麼仰天長嘆，悲憤不已；趙樂天則被關押在男牢，談起楊惠敏的冤案也是憤憤不平。趙樂天曾說，當時沿途兵荒馬亂，到處是散兵游勇，盜匪出沒，搶劫時有發生，楊惠敏奔走於廣九之間搶救難民，自己的衣物也在途中失竊，在廣東東江一帶，胡蝶的行李被劫走。

押到重慶後，趙樂天最初還想以自己是軍統香港區通訊員的身份擔保楊惠敏是無辜的，但天真的他沒想到，他都無法自保，又怎麼有能力擔保未審先定罪的楊惠敏呢？在審訊中，法官逼迫他供稱與楊惠敏勾結盜賣胡蝶的衣物，刑訊逼供下他迫不得已違心承認。他們沒有一起作過案，編出來的口供與楊惠敏的口供又對不上，「此後，再也無人過問我們了」。

楊惠敏含冤下獄的事被私下傳開後，在軍統中下層特務中引起了不滿，尤其是「東南特訓班」和「中美合作所特警班」學生，大多來自江浙沿海地區，對關押楊惠敏一事頗感不平。因此，在軍統廁所內出現了「羊羔下獄，蝶藏金屋」的標語，「羊羔」指楊惠敏，「蝶藏金屋」不僅借用「金屋藏嬌」的成語，還因為戴笠在軍統有一個化名叫「金水」，在軍統文件中常常可見「金先生批示」之類，軍統內部人員都知道這是戴笠批示的意思，戴笠的公館也被叫做「金公館」。此外還有「何罪之有，請問青天」「人間不平事，沒有今天多」等標語，軍統督察室主任廖化平知道後，感到十分棘手，既不敢向上報告，也不能置之不理，只有派人悄悄地塗掉，不久又出現，又塗掉。

1945年8月，抗日戰爭取得勝利，渣滓洞監獄關押的休養人中傳出「要大赦」的消息，可是，直到1946年元旦，也沒有動靜。眼看春節臨近，為了排遣煩悶的心情，休養人們向看守所所長濮齊偉建議，由休養人籌備演出一台春節晚會。王仁德和趙樂天是主要發起人，他們了解到所長抽大煙的太太愛唱幾句河北梆子，便極力邀請她出演主角。所長太太自然是樂開了花，枕頭風一吹，所長同意了他們要唱戲的請求。趙樂天一直在尋找與楊惠敏見面交談的機會，這個千載難逢的好時機怎可錯過，他在所長太太面前把楊惠敏吹得天花亂墜，說她是上海灘的「名票」，擅長青衣、武旦，推薦她出演配角，通過所長太太的裙帶風，楊惠敏也參加了演出。

楊惠敏雖是江南人，卻生得濃眉大眼，寬口闊鼻，麵皮黝黑，又加之熱愛體育發育得人高馬大，體格魁偉，完全不似江南女性的柔美清秀，性格更是豪放粗獷。她哪裡會唱什麼京劇，一開口便嚇傻眾人。一聽她這「左嗓子」，所長太太不樂意了，信口就說：「這哪是上海名票，簡直像馬叫一樣，算了，不要獻醜了。」楊惠敏被關押幾年來，一直隱忍不發、沉默寡言，聽到「煙鬼」太太的輕蔑，壓抑的情緒就像火山爆發一樣，破口大罵，將幾年來滿心的委屈和滿腔的憤怒完全發泄出來，將所長太太罵了個痛快淋漓。這一罵，楊惠敏自己倒是解了氣，也引得休養人拍手叫好，然而必然引來後患。後來經過王仁德、趙樂天萬般求情，強調楊惠敏已深刻檢討認錯，並向所長太太求情疏通，所長太太也要表演自己的大人大量，這場風波才終於平息。

本來拉楊惠敏來演戲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只是為了讓楊、趙有更多機會進行密談，演出只好將就楊惠敏的條件，讓她與王仁德演了一出《打漁殺家》，念白不多，唱腔也少，算是混了過去。

被關押幾年，楊惠敏仍深陷悲憤不能自拔，她對趙樂天說：「我幾次想自殺，太侮辱人了，簡直是活天冤枉。到現在還弄不清楚，如此冤獄死不瞑目。」說得趙樂天也流下了眼淚。

終獲釋放

1946年春節後不久的一天，渣滓洞監獄突然來了幾名彪形大漢，引起休養人躁動不安，這往往預示著有人要遭「密裁」。果不其然，來人通知楊惠敏、趙樂天「轉移他地」。其實「轉移」往往是借口，是槍斃的代名詞。楊惠敏與趙樂天也深知其中不妙，二人不約而同表示：「我們寧願死在渣滓洞，決不轉移。」可是暴戾的行動人員不由分說，將二人戴上手銬、塞上吉普車，揚長而去。正在大家為楊、趙二人的命運擔心時，王仁德接到楊惠敏從江蘇鎮江老家來信，軍統行動人員將二人飛機押到南京後無罪釋放，趙樂天出獄後即將楊惠敏遺棄，楊只好獨自回到老家療傷。

據軍統司法室法官透露，楊惠敏案其實在1943年就已查清楚了，胡蝶衣物確實是被匪徒所劫，與楊無關。司法室簽呈戴笠無罪釋放，但戴遲遲不批。如果釋放了楊惠敏，胡蝶就會「飛走」；楊惠敏一旦重返社會，戴笠這一不可告人的醜劇就會暴露在眾人面前。因此，只有無限期關押楊惠敏，也好對胡蝶無限期「保護」起來。因楊惠敏案是戴笠親自交辦，他人不敢輕易插手過問，直到戴笠1946年3月飛機摔死後發現仍未簽批。

戴笠死後，軍統司法室第二次提出釋放楊惠敏，毛人鳳認為在重慶釋放，有礙於戴笠的「哀榮」，決定押到南京處理。戴笠一死，楊惠敏重見天日。1949年楊惠敏去了台灣，此後低調生活，1992年去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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