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小姐的少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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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源：魯豫有約（ID:lyyy_scndgs）

魯豫說，我心裡一直住著一個胖子。董明珠說，我其實特別喜歡穿長裙。

然並卵。總有人指著你說瞧她瘦的一看就不健康，也總有人說董小姐您長得這麼霸道脾氣又臭又硬還天天「我為格力代言」作妖沒頭啊……

這個世界對女性的評判力場強大而弔詭——安做家庭主婦洗衣燒飯相夫教子有人會說你就不能獨立一點嗎，一輩子圍著鍋台打轉變成黃臉婆男人還會正眼瞧你？

你做職場女強人沒白沒黑加班熬夜把自己當牲口用又有人說女孩子那麼拼難怪沒人愛，本本分分找個好男人嫁了不行嗎，把自己活成女漢子強悍給誰看？

《魯豫有約大咖一日行》里，女大學生們拋給董明珠的問題真實映射著這個社會對職場女性的「花式圍觀」：

你很喜歡在格力手機里、廣告牌、公交牌上滿世界放自己的照片，這是為什麼？

女人的美貌和身家，哪個更重要？

成功女性需要愛情嗎？

你怎麼平衡家庭和事業？

你成功，但我的資本是年輕，你願意跟我換嗎？

魯豫很直接地反問：假如今天是馬雲、王健林坐在這兒，會有人問他們怎麼平衡家庭和事業嗎？

假如董明珠年輕貌美，會有人說她天天出來嚇人嗎？取而代之的可能是撲朔迷離的上位緋聞。

我們周遭充滿了對女人的年齡、家世、容貌、家庭、事業的赤裸裸的丈量，這種氛圍讓20多歲的女孩心生畏懼。

她們希望看起來刀槍不入的董明珠能給出一個標準答案。

可惜，董明珠是活在自己世界裡的鬥士，她的辦法一點都不普世：與天斗其樂無窮，與人斗其樂無窮。

她跟這個世界的相處方式短兵相接劍走偏鋒：有人罵你？無所謂。

她說，你會面臨很多問題，會有很多人恨你，你要做的就是干你自己該堅持的事情，為什麼要計較這些事呢？

「關鍵是，你要對自己有充分的了解。你是一個什麼樣的人要自己清楚，不要在乎別人說。」

然而，成人社會的潛規則就是專治各種不服。

進入格力26年，從一名普通銷售員擢升到經營部長再到如今的董事長兼總裁，性格強勢的董明珠一路血拚，伴隨更多的不是掌聲而是罵聲。

入職第二年，38歲的她個人銷售額破1600萬佔全公司八分之一，有人說她以不正當手段簽單。

41歲當選經營部長走入管理層，拒絕任何形式人情往來，自己親哥找她簽單被回絕在門外，兄妹倆從此沒說過一句話，20年後才冰釋前嫌。

58歲升任董事長兼總裁，她開始打擊目之所及的各種不透明關係，一個背景甚硬的管理層被她「動一次打一次」，她不知道會得罪誰。她也不怕。

她成了「女魔頭」，經銷商評價她不是人，員工們調侃：董姐走過的地方，寸草不生。

在這個人人爭做雞湯聖母的時代，董明珠真誠而不接地氣地熬了一鍋濃硫酸：

「當部長，開始立規矩，慢慢慢慢恨你的人就會越來越多。」

「他到處罵我，我沒有把他當回事，你計較這些事幹嘛……」

「職務越高越沒有朋友，不是沒有朋友，是你不能跟他做朋友。」

「說企業的話你往心裡去嗎？」

「那當然！」

「說你個人的話你往心裡去嗎？」

「我不往心裡去。你怎麼罵我沒關係，罵我企業那絕對不行。」

魯豫說，不知道為什麼，當大家罵董明珠的時候，我會不自覺地站在她這邊。

或許是作為女性公眾人物的同理心吧。一個主持人15年來採訪兩三萬人其中的心靈成長故事少有人問津，人們更喜歡調侃其中誰倒了大霉誰出了軌。

一個企業家26年不休年假帶著7萬人衝進世界500強的故事也沒啥稀罕了，人們樂於吐槽「長得丑不是你的錯，出來嚇人就是你的錯」。

社交網路急劇拉升了我們的注意力門檻，人人都在尋找看點和槽點，站在風口上的女人太適合被消費了。

魯豫說，我是個內心比較脆弱的人，所以我選擇就不要去聽那些東西，「因為你明白它會影響到你的內心。」

董明珠卻橫刀立馬：社會之大，什麼樣的人都有，你不能苛求每個人都讚揚你，罵你兩句可能也是一個好事。

「反正你記住一句話：天塌不下來。」

不會低頭的人自帶招黑屬性。尤其是女人。

吃瓜群眾並不一定關心一個企業家有沒有「讓世界愛上中國造」，大家關心的是「女魔頭」又跟誰對賭10億了又摔手機了又罵誰小偷了……

這位董小姐，即便能稍稍溫柔一點低調一點，也不至於隔三差五就捅上輿論的馬蜂窩。

大眾期待里的女強人最好像《歡樂頌》里的安迪那樣，高智商、高情商、高學歷、高顏值，俗塵不染魅力無邊，人見人愛花見花開，遇到麻煩總有眾人相幫。

安迪的完美是架空的。可董明珠是活生生的。

30歲之前的她過著再普通不過的家庭主婦生活，當個小小的公務員，結婚生子開開心心為人妻為人母。可惜的是，平凡日子只過了2年。

1984年，董明珠的丈夫意外病逝。1990年，兒子8歲，她沒錢了，從南京來珠海入職格力做銷售。從此便沒有了作為女人的自己。

魯豫問：如果可以回到過去的某一時刻，你想回到什麼時候？

她說，跟我兒子在一起的時候——兒子小時候特有意思，他那時從幼兒園回來就會幫我煮飯，為了不讓他吹風，我一天兩個小時上下班不踩單車，都抱著兒子走。

「他喜歡說媽媽幫我掏耳朵，特別開心，特別乖」。董明珠說這話的時候一雙眼睛笑成月牙，手舞足蹈地比劃。

那表情那眼神，太不董明珠了。

董明珠的兒子今年34歲，法律專業畢業後在重慶工作。「我兒子我覺得挺自豪的。」董明珠說，直到現在，她和兒子見面時還會手拉手一起散步。

散步幾乎是董明珠唯一的休閑方式。珠海海邊的情侶路，她每天會獨自一人快走一小時。

採訪當天，她穿一條亮色花裙搭配米色披肩，畫風跟日常完全逆轉，興緻勃勃地挽著魯豫壓馬路。

魯豫忍不住問，你有時候會這麼想嗎，我本來可以每天穿著長裙特別優雅的在情侶路上散散步，可是由於我的選擇，到現在還是得每天焦頭爛額。

「已經習慣了每天去想那些事情。」董明珠說，我唯一的運動就是走路，人家問我高爾夫球場，我說我不知道啥樣子。

「那跟我無緣，我沒什麼享受。」

除了家人，真的沒辦法在其他話題上讓董明珠入戲。學生們問她期不期待愛情啊遇到渣男怎麼辦啊，她總能一句話戳破煽情。

「你自己遇到了那就是愛情，遇不到就沒有愛情，不是強求地去要一個愛情。」

「渣男？我沒這個經歷……我覺得很奇怪，在我印象當中好像沒有人敢來找我一樣的。」

入格力的這26年，董明珠沒有過任何緋聞。

和魯豫一起走在情侶路上，陽光很好，她戴著編織小帽，突然拉了拉自己100塊錢在雅典買來的長裙開心地說：我真的非常非常喜歡穿長裙！

她是認真的。隨意翻翻這些年她的照片，簡直是一個行走的長裙控。

年輕時，略帶民族風的連衣裙。活潑跳脫系。

純色長裙。端莊大氣鎮得住場。

素白長裙。不開口的話，真的蠻溫婉。

搭配短上衣的灰銀色長裙，幹練。

棉布連衣裙外面套一件長款針織衫，素雅、柔和。

然後是這件鵝黃嫩綠希臘長裙，亮而不艷，搭配上身的白衫和披肩，真的看起來年輕不少。

別的女人長裙飄飄在沙灘大海綠野藍天閑庭漫步戀愛談心，而董明珠，長裙飄飄著在發布會頒獎禮廠房車間里風一般地搞檢查、搞推銷、摔手機、發火、罵別人、被人罵。

「我的手機我敢摔，保證它不會壞，你敢嗎？！」永遠溫柔不過3秒的董明珠深刻詮釋了什麼叫「人不靠衣裝」。

想起那次央視年度經濟人物頒獎典禮上，主持人慫恿董明珠和雷軍對視3秒，結果雷軍中途笑場，主持人問他從董明珠眼中看到了什麼。

操著一口正宗湖北口音，雷布斯認真地說：撒（殺）氣，我從董總眼中看到了撒（殺）氣。

她無奈地笑了。

每個女漢子都有顆少女心，卻不知弱給誰看。

潘幸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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