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邊緣人」的愛與哀愁

圖片來自《丹麥女孩》

1.

追尋真我，有時候需要付出生命的代價。電影《丹麥女孩》以哀婉瑰麗的鏡頭語言，講述了史上首位變性人、丹麥畫家莉莉·艾爾比的傳奇人生。?

故事的開頭，他們是人人羨慕的恩愛夫妻。丈夫名叫艾納，妻子喚作格爾達。兩人均是才華橫溢的畫家，心有靈犀，志同道合，在畫布與油彩之間過著如詩似夢的生活。?

埃瓦勒沼澤中的天然風光，無數次出現在艾納的畫布上。那是他的故鄉，埋藏了他童年的悲歡與羈絆。他日復一日畫著同樣的東西，彷彿永遠也畫不夠。這些獨特的的風景畫作使他成為了丹麥頗負盛名的畫家。?

格爾達的畫作卻一直不受賞識。但她是個不服輸的先鋒女性，一直在努力探索適合自己的繪畫風格。?

由於女模特的缺席，新潮前衛的格爾達提出了讓丈夫艾納代替女模特的要求，正是這個大膽的請求，打開了在艾納心底塵封已久的潘多拉魔盒。童年時代，艾納就遭遇過因性別認知錯位所帶來的痛苦與困惑，他曾經偷偷穿了祖母的圍裙扮成女孩子接受了小夥伴漢斯的親吻。面對父親的呵斥與干涉，他只得強烈地壓制體內的女性因子，披著與靈魂不相匹配的男性皮囊小心翼翼地生活。?

好友烏拉見到正在當模特的艾納，半開玩笑地送他一個綽號——莉莉。艾納欣然接受了這個名字，也開始漸漸正視自己隱藏的女性身份。格爾達沒有察覺到丈夫的細微變化，她突發奇想讓丈夫以「表妹」莉莉的身份出席一場聚會。男扮女裝的艾納竟然比真正的女人還要優雅美艷。?

身著女裝的丈夫，激發了格爾達無限的靈感，她的畫作從此也受到了繪畫界廣泛的認可。體內女性靈魂的覺醒，使得丈夫艾納無法再以男性的身份生活下去，夫妻二人陷入了更深的困境。?

「每天早晨，我都發誓，我要以艾納的身份活著，可是艾納的部分已經所剩無幾了。有時我也想過要抹殺艾納，但一想到那也等於抹殺了莉莉，我就沒那麼做。」伴隨著男性偽裝的消逝，埃瓦勒的沼澤也不復存在了。艾納放下畫筆，全心去追尋那個真實的自己。莉莉的女性靈魂佔據了艾納的全部。?

不得不說，格爾達是一位偉大的女性。從人妻到姐妹，她對艾納（莉莉）矢志不渝，關愛有加。她強忍內心的悲痛，陪同艾納做了變性手術，去糾正上帝犯下的那個錯誤。?

肉體上的痛苦給莉莉帶來了精神上極大的歡愉，她終於活成了自己想要的樣子。不幸的是，急於做二次手術的莉莉因為感染不久後便離開了人間。那日，陽光和煦，在格爾達的守護下，莉莉安詳地閉上了眼，此生再無遺憾。感謝上蒼讓你我此生相伴，願來生擁有與肉體相匹配的靈魂。

??2.

在我國，與其他性少數群體相比，很多人對跨性別者存在著很深的誤解。?

①跨性別不等同於異裝症。

異裝症即異性裝扮癖，在ICD-10中稱為「戀物性異裝症」，是戀物症的一種特殊形式，表現對異性衣著特別喜愛，反覆出現穿戴異性服飾的強烈慾望並付諸行動，由此可引起性興奮和達到性滿足。異裝症可以從有時穿戴一、二件，直至完全的裝飾打扮。一般始於童年後期，且至少在初期與產生性喚起有關。患者性身份辨識沒有問題，即其本身對自己的生物學性別持肯定態度，並不希望成為異性，而且其性定向也正常，是指向異性成員的，而只是一種性行為手段方式異常。?

②跨性別不等同於同性戀。

同性戀，又稱同性愛，是性取向之一，是指只對同性產生愛情和性慾的人，具有這種性取向的個體被稱之為同性戀者。在人類以外的其他動物中，也普遍存在同性性行為，但這與基於高級感情的人類同性戀不可同日而語，這也是人類多元化發展的一種具體表現。性取向和性愉悅有關，但不等同於性行為，一個異性戀者可能會發生同性性行為，一個同性戀者也可能發生異性性行為，這一切的前提是，特殊境遇。?

③跨性別者包括了許多種人，例如：變性者、扮裝者、性同者。?

跨性別是指從心理上否定自己的性別，認為自己的性別與外生殖器的性別相反，而希望變換生理的性別特徵。跨性別者中的扮裝者和性同者，以及變性前的變性者是因為不認同自身的生理性別，認為自己應該是異性，才導致其穿異性服裝，做異性打扮。不過，異裝癖者和跨性別者之間的確存在著分辨問題，人們很難去判斷一個喜歡穿異性服裝的人，究竟是異裝癖者還是跨性別者。?

丹麥畫家莉莉·艾爾比以及我國著名舞蹈家金星均屬於跨性別者中的變性者。?

某些文獻資料將變性者翻譯成「異性癖患者」，我個人是很不贊同這種說法的。跨性別不是一種疾病，而是一種性別。?

金星特別坦然地說：「我覺得老天爺把我生錯了，生錯了不是我的錯，也不是我爹媽的錯，那怎麼辦呢？有沒有機會？沒機會我也認命了，有機會咱就調整啊，就這麼點事兒。」?

成功者講起過往總是雲淡風輕，而當時歷經的艱難險阻只有當事人才能知曉。?

決定做變性手術時，金星就做好了最壞的打算。她熬過了痛苦的手術期，從120斤瘦到96斤。變性手術是成功的，但是手術中一條小腿被壓了16個小時，小腿肌肉到腳指尖神經全部壞死，很難恢復，即使恢復過來，也很有可能是一個瘸子。金星強忍痛苦一瘸一拐地堅持訓練，一年之後，她奇蹟般地重返舞台。?

她從6歲起就有做女人的幻想，16歲就做好了做女人的準備，卻等到28歲才做變性手術。她冷靜地承認：我拚命地想先得到事業上的成功，只有先做一個成功者，社會才有可能接受我的與眾不同。我比其他的變性人幸運，但這幸運是我咬斷了牙自己掙來的。?

金星一直以來是我最崇拜的舞蹈家，不僅因為她震撼人心的妙曼舞姿，更因為她正視自身性別的勇敢和面對流言蜚語的坦然。?

跨性別者往往承受著自身性別錯位的糾結與痛苦，主流群體出於對其的誤解，常常會給他們貼上「怪物」、「變態」等標籤。曾在微博上看到一條關於變性手術的科普視頻，一場模擬手術竟然讓我這個旁觀者感受到了刺骨的疼痛。儘管需要付出巨大的代價，還是會有跨性別者毅然決然地選擇這條路，僅僅為了成為那個靈與肉統一的自己。?

做自己是一件多麼勇敢的事，而很多人卻在歧視勇敢。?

圖片來自網路

3.

近日，在知乎上看到一則問答——「跨性別者是否趨向於認同和迎合關於男女的刻板印象？」引發了我的思考。?

提問者表示，大多數跨性別者都有很強的關於男女的刻板印象。更願意迎合主流傳統價值觀對於男性和女性的定義和定位，以尋求大眾對他社會性別的認同。?

在讀小學和中學的那些年裡，我曾經十分厭惡自己的生理性別。因為，作為一個女孩兒便意味著：「你要文靜！」「你要留長發、穿裙子！」「你要學一門優雅的樂器！」「你要時刻小心！不能獨自出門！」……?

於是，我想盡辦法將頭髮剪的更短（雖然也被迫留過長頭髮），去選擇中性化或者男性化的衣服和帽子，和男孩子一起打籃球而不去跳皮筋，拒絕一切粉紅色的東西，將所有社交軟體個人信息中的性別一欄填成「男」，希望自己能像男孩子一樣有一張稜角分明的臉。?

我曾如此地厭惡那個印在戶口本上的「女」字，卻沒有仔細想過厭惡她的原因。現在想來，我沒有「厭女症」，我只是討厭被周圍的人貼上「女」的標籤。但可笑的是，我的所作所為不也給自己貼上了「男」的標籤了嗎？！?

佛陀成佛之後，就沒有了性別，非男亦非女，這是一種極高的境界。而我們的社會，卻簡單粗暴地根據第二性徵將人類劃分為「男性」和「女性」，你若不從屬於這兩種性別之一，你便成了遭人歧視的異類，你便要想盡一切辦法去獲取那個「正常人」的標籤。?

如果最初人類不以生殖器官來劃定性別將會怎樣呢？性別是否可以多元化呢？還有太多的問題，我並沒有找到答案。後來閱讀了關於「女權主義」的書籍，接受了「性別平權」的思想，我意識到性別從來都不是限制你「必須做某事」或「不能做某事」的枷鎖。?

我不會再為自己的性別與性向惶惶不可終日，也不必再去迎合主流價值觀對男女的定義。我不需要任何標籤，我不希望自己的一生都被塞入一個詞，或是一個故事。我只想做真實的自己，尋找其他未知的事物，前往地圖上不存在的地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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