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似乎誤解了台灣

文 / 林郁妤（台灣）

跨過鴻溝、願意相互了解的真誠，是人類和平共處的最高準則。雖然已經到過中國大陸各地數幾次了，但這次的兩岸文化交流團卻是頭一次真正和對岸的人們敞開心胸、無拘無束地聊天。或許因為大家相遇在一個雙方皆不熟悉、關聯性皆不大、較少傳統中華文化的地方，「雲南」，像早期的兩岸會談都要在第三地舉行的意思有異曲同工之妙。

像是久違的親人

唯有如此，大家才能拋開成見，像朋友、像久違的親人，彼此熟悉卻又陌生，時間和地理的隔閡，讓我們彼此咫尺天涯。在最短的距離，分割出無限的冷漠。

從最初的社會主義最高原則，到今日的經濟發展為主要發展項目，中國大陸近年來的迅速崛起，大家都親身體會。在進步的同時，逐步倡導國人要當個文明人：要有秩序、配合政府政令、一胎化政策、愛國愛黨等等，試圖彌補在文化大革命期間將人性的善念、身為現代人的價值消磨殆盡的過失。

路邊牆上、高速公路上大型廣告牌、觀光區海報跑馬燈等，處處可見中國大陸政府意欲提升人民素質的作為。另外，各個只要會聚集人潮的地方，如地鐵、博物館，過全身安檢及隨身行李X光掃描，都是必備的過程，除了保護無數個國家級風景保護區及古迹之外，也是在監控人民以及境內外國人的生活。

在和陸生交流兩岸政治敏感話題的過程中，我聽到最匪夷所思、百般不解的論述是關於大陸人如何看台灣的：對岸人民早期尚未開放觀光前，都是藉由鄉土或青春偶像劇、電影等方式對台灣有了進一步的理解，對於劇中的各種軟硬體、人民素質都十分嚮往；但近年來大陸人民開始可以親身去感受體驗台灣人真實的生活，但媒體上台灣的東西少了、負評多了，變相的是在做一些拉攏人心的手法。

似乎誤解了台灣

不過，大陸人真正被灌輸的理念說台灣的好、台灣的價值，其實是在保存正統正派的中華文化方面有所貢獻，反而不是我們一直以來認為難能可貴的民主制度。聽來非常的不解，於是我又追問了下去。

他們從台灣的路名，如博愛路、忠孝復興、學校的校訓，如仁愛、科學、民主，見微知著，以為台灣人之所以謙謙有禮、有規矩守秩序，是因為有著中國大陸傳統儒家思想的理念，說人本性為善、以和為貴、孔融讓梨等大同世界的理想。他們認為台灣是一個將儒家思想發揚光大，並為整個華人圈在西方制度以外開啟另一種文明可能的最好示範。

我曾這麼問對岸的朋友：「難道你們不會覺得自己的生活很不自由、不民主嗎？像是網路世界的重重阻礙剝奪了輕易接觸世界的可能、言論自由的限制有時甚至危及自身安全等等。」

我的大陸朋友這麼覺得，因為中國大陸有十四億人口，每個民族每個地域甚至每個家庭，一樣米養百樣人，如果不這麼控制著，國家很難有條理秩序地推行一切政令，只會是一盤散沙。或許真有那麼點麻煩，但不是沒有解決的方法啊，翻個牆一樣可以接觸到外面的世界。另外有些事情一樣有地方上的差異，相較於北方，在南方較為繁榮的經濟特區，人們見得多、識得廣，批評政府的作為、討論政治都是較為開放的，也比較感受不到政府箝制人民的感覺。

他最後也反問我：「到底怎樣叫民主、怎樣才叫自由？」我就回他：「當你的生活，實踐了身為人所應當享有的所有權利而不受限制時，不用去想甚麼叫自由、甚麼叫民主，那你就是正處在自由民主的社會環境中吧。」

是交流也是啟蒙

兩岸一些文化、認知、社會上的差異，是我覺得有趣、卻也更不解的地方。我們常常邊吃飯，邊討論各種方面兩岸的講法：像我們的馬鈴薯是他們的土豆，但我們的土豆卻是花生、我們的花椰菜他們叫西蘭花、我們的「媳婦」是長輩介紹兒子老婆時的用語，他們卻是指先生介紹太太時的稱呼，若是長輩介紹，一定要稱為兒媳婦……諸如此類不一而足。另外，牛逼、ㄗㄨㄛ（做作）等，都是較新潮年輕人口語的表達。

有時自己會納悶，每次的文化交流上，都會看到彼此的差異和人性的真誠，但為什麼就無法彼此尊重，尊重我們已經不一樣的事實、尊重兩條已漸似並行線的趨勢呢？

時代在進步、在改變，過去終就會變成歷史，寫進書中，而我們這些正站在浪濤前端的，該如何挑起彼此未來國家大業的重任？是交流也是一種啟蒙，在自認最無懈可擊的成見中，擦亮一盞早已灰塵滿布的小燈，讓我們先分清東西南北，再來求走穩、走快，走出兩岸未來的康庄大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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