換一個思路度經濟危機
我們每個人只有一套生存的邏輯,我們對這套邏輯特別執著,並且,越到危機時刻,我們就會抓得更用力,然而,或許在任何時刻,我們都可以嘗試鬆手,放開對這套邏輯的執著,那時我們便會發現,外面海闊天空,可以做的選擇其實非常多。換一個思路度經濟危機。
武志紅
你必須知道你買的是什麼以及為什麼要買它,「這孩子肯定能長大成人」之類的話不可靠。
在每個行業和每個地區,注意觀察的業餘投資者都能在職業炒家之前發現有巨大增長潛力的企業。
就算聯儲主席偷偷告訴我未來兩年的貨幣政策,我也不會改變我的任何一個作為。
——美國麥哲倫基金的前CEO彼得·林奇
請問,我們如何度過經濟危機?我們能怎樣讓自己更有效率、更努力、更節儉?
前不久,在上一個企業家和高層管理人員雲集的課程時,一個公司的老總向老師提出了這個問題。
課間時,我找到他,和他分享了一個夢,這是我的一個女性來訪者的夢,此前我在文章《別忙,先感覺一下我自己》中寫過:
我夢見我是一隻鳥,在一個黑漆漆的山洞裡,山洞裡還有很多我的同族,我們都不會飛,我們擠在山洞的岩石上,各自佔據著一個窄小的位置不敢動彈,否則就會掉下去。
突然,我找不到我的位置了,最後一個位置被一隻不是鳥的動物佔據了。它冷冷地看著我不打算提供幫助,我從岩石上掉了下去,像自由落體一樣,那一刻我很恐慌。
但在跌落中,我突然發現,我有翅膀,於是我努力地撲騰翅膀,心裡有一種莫名的信念,相信我一定能飛,而我果真飛了起來,再也不怕墜落。
我飛得自在而瀟洒,我的一些同族也明白了自己可以飛,它們跟著我一起呼嘯著飛出山洞,與經過洞口的一群白天鵝會合,飛向藍天,這時我發現,原來我和我的同族都是粉紅色的天鵝。
我們還飛過大海、森林和湖泊。我發現,我們不僅能飛翔,還可以游泳。低低地飛過水麵時,有人將水濺起,潑向我們,我覺得這沒什麼,畢竟這對我們構不成任何傷害。
借這個夢,我解釋說,通常,我們每個人只有一套生存的邏輯,我們對這套邏輯特別執著,那時我們就像這個夢前半部分的鳥,覺得生存空間就只有岩石那麼大一塊地方,自己必須緊緊抓住這塊岩石。並且,越到危機時刻,我們就會抓得更用力,擔心一旦掉下去就徹底玩完。
然而,或許在任何時刻,我們都可以嘗試鬆手,放開對這套邏輯的執著,那時我們便會發現,外面海闊天空,可以做的選擇其實非常多。
譬如,為了應對目前的艱難時刻,作為一個企業家,你可以對原來那套邏輯更執著,變得更有效率、更努力、更節儉,這是一條路;你也可以休養生息,養精蓄銳,將注意力放在練內功上,例如1998年的經濟危機時,很多人選擇了上課學習;你還可以徹底放棄,嘗試新的領域;或者,如果有實力的話,可以學習巴菲特,別人貪婪的時候你恐懼,現在別人恐懼的時候你貪婪……
我講完這番話後,他說,謝謝,很有啟發,的確不必非得再走提高經營效率這條路。
下雨了,要避雨?
只有更努力才能生存,這種理念乍一看沒有問題,但假若自己將這一理念視為唯一的選擇,這就是一種教條了。不幸的是,我們多數人都生活在各種各樣的教條了,有太多的「必須如此」、「非如此不可」之類的教條控制著我們。
並且,非常有意思的是,越是到了危險時刻,我們越容易變得更教條,但從道理上講,越是出現了危險時刻,我們越是需要改變自己的信條,因為原來的那一套信條常常就是自己目前危機的製造者。結果是,危難時刻,只有少數改變了自己的教條而發展出更好辦法的人,不僅可以度過危機,甚至還可以從危機中獲益。
有一個小故事可以很好地說明我們對教條的執著。
數月前,一個朋友去三亞遊玩,她在海中暢遊的時候,突然下起了不大不小的雨,這時游泳的人們紛紛跑上沙灘。
跑上沙灘幹什麼呢?要麼是躲在一些地方避雨,要麼是打開包找出傘來擋雨水,和我這個朋友一起的人,都在找各種辦法避雨,而只有她一個人還在海里游泳。
她回憶說,這真是很荒唐的一幕,難道浸泡在海水中,和被雨水淋一下有根本的不同嗎?為什麼在海里游泳的人非要去避雨呢?
我回答說,看來,人們腦子裡有一個信條——「下雨了,要避雨」,所以當雨水來後,他們自動地想辦法去避雨,而沒有對這個信條做一個檢驗:真的非如此不可嗎?
我也想起了自己兩個經歷。一個是上初中的時候,一次夜裡下暴雨,電閃雷鳴,但我突然有了一個強烈的衝動,要去感受一下在暴雨里的感覺,於是走出教室,出去走了一圈,自然是被雨淋透了,還摔了一跤。回來後,有的同學說我瘋了。似乎是,下暴雨不打傘就出去是犯了禁條似的,但對我而言,這是一次非常棒的體驗,我就此寫了一篇小散文,後來一直覺得是我中學六年中寫得最棒的散文,有真實體驗就是不一樣啊!
還有一次是上高中時,是課間休息時,突然下起小雨,所有人都飛快地跑到了教室屋檐下避雨,只有我一人例外,我覺得雨水這麼小,就算淋濕了,一會兒就會幹,所以我還是像散步一樣向教室走去。這時,屋檐下的所有人都對我起鬨鼓掌吹口哨,他們覺得我是異類吧,但這樣在小雨里走走到底有什麼不好呢?
下雨了,要避雨,這在很多時候是成立的,但一旦將這一點視為「非如此不可」的教條,我們就會陷入僵化中,被這些教條給控制。
這三個故事中還有象徵意義,下雨可以視為危機,而被危機一刺激後,很多人是立即就去行動,但這種立即採取的行動,經常藏著「非如此不可」的教條主義。所以,這時最好的辦法是,略微停一下,檢驗一下驅動著自己行動的那些信條,而這時,我們就會發現,這些信條並不可靠。
即便是雷雨天,也不要讓教條主義的雨傘擋住你看見彩虹。
抄底,是一種教條主義
抄底,是股市中的一個常見手段。所謂抄底,即在股市較低的時候買入,而在較高的時候賣出。
然而,一旦把抄底當成一個信條,一個人就容易在股市中失去判斷力。偶爾有朋友會勸我說,股市很低了,進去吧,抄底吧。例如一個朋友對我說,股市3000點的時候你不進,我服你,股市1700點的時候你還不進,我覺得你有些認不清形勢了。股市都這麼低了,你還怕什麼啊?!
「股市都這麼低了,你還怕什麼啊」,這句話就是一個教條。所謂教條,就是沒有進行過理性檢驗,而盲目信任的信念。這個朋友說這句話,她是沒有檢驗這句話中的道理的,那麼這個道理就是教條了。
以前我對經濟從來不感興趣,現在危機時候不能免俗,開始關注起經濟和金融了,結果發現一些有趣的資料。
日本1990年股市開始下跌,一直跌到2003年才見底。如果要抄底的話,該怎麼抄底呢?
香港的著名投資評論家曹仁超對抄底這種教條的危害性深有體會,他曾在香港股市指數為1700點的時候殺入,認為這是抄底的時機,結果股市指數一路跌到了150點,盲目抄底的苦頭吃盡了。
有人問曹仁超說,股市150點的時候抄底總可以了吧?他回答說,這時很多公司都破產了,你抄什麼底啊!
抄底,是一個簡單的信念,這個信念背後有貌似很踏實的事實——都跌到這個份上了,你還怕什麼啊?好像真的沒什麼好怕的,但如果理性一推論,就會明白,需要怕的東西多著呢。如果光從邏輯上推斷,輕鬆可以推出有從1700點跌到150點的可能性來,也能推斷出股市最低點的時候爆發出更大經濟危機的可能性來,自然就不會輕舉妄動。
當然,我們也不能陷入在純粹的邏輯推斷中,關鍵是要將邏輯和形勢結合起來,很認真地思考並作出自己的判斷來,未來的經濟形勢會有什麼走向,自己要買的一些股票會有什麼走向,根據這些走向來做判斷,就會比盲目抄底要可靠多了。
說到走向,也不能將這個給教條化。股市最初跌到3000點的時候,有朋友和我探討說,買什麼股票可靠,他的說法是,就買那些最可靠的國有公司,因為無論如何國家都會力保這些公司,所以不會有事。
可能正是這種心理,讓無數人陷到中石油的黑色泥潭中吧。
普通人喜歡說「我知道」
我老家農村有一個鐵律:任何生意,只要一看到賺錢,大家都會一窩蜂衝上去,直到把它做爛為止。小時候我跟著父親做小生意,記得西紅柿和桃子的零售價曾到達過1元錢20斤,而大白菜最多的時候徹底賣不出去,最後菜農乾脆請別人開拖拉機來收,一拖拉機的白菜給20元錢就可以了。
這算是市場經濟的定律吧,不過我老家農村顯得尤其荒誕。例如種西瓜,幾乎一直是一個循環:一年賺錢,一年賠錢。因為一看到有人種西瓜賺錢,大家會眼熱,然後一哄而上,結果那一年就賠了。賠了就很少有人種了,結果接下來一年又賺了。
在這種循環中,只有少數人能保持鎮定,像巴菲特一樣,在別人貪婪的時候他恐懼,在別人恐懼的時候他貪婪,而這些少數的不追風的人,就可以在多數時候獲得利益。
巴菲特的這句名言是很有意思的,它反映了一個道理——多數人是教條主義的,於是一些簡單的道理——譬如抄底——就成了毒藥,而你逆著那些大家都以為正確的道理而行時,反而在危機時刻更容易成功。
不過,這個道理一樣不能執著,否則這個道理也成了教條了。
非常值得深思的是,為什麼多數人是教條主義,而少數人才能發現問題的實質?
我個人的理解是,這些少數人願意說「我不知道」,而教條主義的多數人卻喜歡說「我知道」。
不要輕易說「我知道」,因為當你說,你知道一件事的答案時,你的所謂知道經常是一種自戀的幻覺,這種自以為是的幻覺會是一堵牆,將你封閉在你固有的世界中,令你看不到事情的本相。
相反,假若你真誠地說「我不知道」時,你就更願意投入到這件事情中,深入地去探究它,從而就有了更大的可能性發現這件事情的本相,這時就可以更容易地立於不敗之地。
我發現,任何一個領域的第一流的人都喜歡說「我不知道」,相反,水平不怎麼樣的人卻喜歡說「我知道」。
譬如催眠大師艾里克森,他簡直把「我不知道」當作了口頭禪。
譬如牛頓,說到他的經典物理學大廈,他形容說,自己像是一個孩子,在沙灘上玩耍,順便揀了幾個貝殼,僅此而已。一位經典物理學家卻說,牛頓已經解決了物理學中的所有關鍵問題,其他人添磚加瓦就可以了。
譬如蘇格拉底,他喜歡說「我無知」。對於他的「無知」說,比較多的一個說法是,想像你掌握的知識量是一個圓,那麼你掌握的知識越多,你接觸的未知領域就越多。現在,我認為,他說的「我無知」,很可能是說,在任何時候,面對任何事物,自己都是無知的,因為知識從來都不是一個事物的本相,我們任何時候認識一個事物,都不能輕易套用以往的經驗,這樣才有可能真正認識到當下這個事物的本相。
譬如做心理諮詢,不管一個心理醫生掌握了多少知識和技能,當他面對一個來訪者時,他絕不能拿這些知識和技能去套在這個來訪者身上,而應像艾里克森或蘇格拉底一樣,明白自己是無知的,那樣他才有可能看到來訪者的真相。
天才喜歡說「我不知道」
一個喜歡說「我知道」的人,就像「粉紅色的天鵝」的夢前半部分的笨鳥,不過是死死地抓在一個有限的岩石上而已,而一旦我們開始說「我不知道」,我們就會從這塊有限的岩石上跌落。一開始,我們或許會有恐慌感,但最終我們會發現,我們跌落到了一個更為寬廣和偉大的存在中。
美國人本主義心理學家馬斯洛研究了很多領域的天才人物,他發現這些天才都有一個共同的特點——能容忍模糊狀態。所謂模糊狀態,就是答案浮現前的狀態。這種模糊狀態,也只有當你承認「我不知道」時,才會很好地呈現出來,假若你急著說「我知道」,這個模糊狀態就會終止,或者乾脆就不會開始了。
再如寫文章,很多人寫文章喜歡一開始就列提綱,有些人的提綱特清楚,是一個完整的框架,然後他們會根據這個完整的框架去找資料,最後把這些資料填充到這個框架中。這樣寫成的文章,一定不是第一流的文章,因為內容被這個框架所限制住了,而這個框架總是源自過去的一些經驗,所以可以說,這篇文章的內容就被過去的經驗給限制住了,也就不可能有什麼創造性。
我個人的經驗是,好的文章都是這樣產生的:先是對一個話題產生極大的興趣,這種興趣不是功利性或實用性的,而是被那個話題本身所吸引。由此,主題就確定下來了。接著,我會用盡努力去找資料,而在找資料前,我並沒有一個框架。然而,當資料找到得足夠多後,一個聲音會對我說「夠了」,這時一個框架會自動從內心浮起。然後,我才根據這個自動浮現出來的框架列一個提綱,並開始寫文章。還有很多時候,根本不需要明確提綱,文章可以一氣呵成,但邏輯結構又特別好,這是因為,儘管沒有一個書面的提綱,但我心中已有一個框架,而且這個框架不是我的頭腦強加給這個主題的,而是這個主題自己的結構。
據我所知,在股市中聲譽僅次於巴菲特的「股聖」彼得·林奇也是這樣來選股票的,他會拚命做調查、搜集資料,並沉到這些資料中,由這些資料自身呈現出來的答案來做一個投資判斷,而不是根據自己已往的經驗來做判斷。
並且,非常有趣的是,巴菲特、彼得·林奇和曹仁超都強調一點:永遠不要相信專家的話。在我看來,這句話有雙重含義。
第一,多數專家是靠知識來做判斷的,他們腦子裡有很多做判斷的模式,他們容易用知識的模式去套事實,而不是沉浸到事實中,讓事實本身的答案浮現出來。這樣一來,這些判斷經常是不可靠的,尤其是到了危機時刻,這些判斷的可靠性會低到冰點,甚至總是與事實相悖。說的極端一點,可以說,在任何一個領域,用模式去思考和判斷的人都是缺乏見地的。
第二,專家說得再好,他的話仍是他的話,如果你相信了他的判斷,你就是將這個道理當作了教條,而教條勢必會把你帶向歧路。例如「別人貪婪的時候我恐懼,別人恐懼的時候我貪婪」這句話,我相信巴菲特並未將此當作教條,無論恐懼也罷,貪婪也罷,他做判斷前是有充分的調查、思考和檢驗的,而不是一味地和大多數人唱反調。所以,如果你把巴菲特這句話當作教條的話,你就很容易會死得很難看。
任何一件事情都可以找到至少三種解釋
最重要的不是從專家那裡學到一些簡單的信念,而是學會那些天才做決策的過程。不過,當看這些第一流的牛人做決策的過程時,你可能會暈,因為他們的決策過程經常是羚羊掛角,無跡可尋,你無法找到一個一成不變的套路,唯一比較一致的東西是「容忍模糊狀態」。不過,你如果是「容忍模糊狀態」,那麼你的境界就還不是第一流的,在我看來,那些天才們豈止是容忍模糊狀態,而是由衷地喜歡並享受模糊狀態。譬如,艾里克森說過:「我不知道,太好了,我真的不知道!」
艾里克森還說,當他的個案說「我不知道」時,他就明白,個案可以進入催眠狀態,與深深的潛意識連接了。這兩個「我不知道」都有同樣的含義,就是艾里克森這個催眠師和個案都放下了「我什麼都知道」的自戀幻覺,這時封閉我們內心的那堵牆就塌了,我們通向內在靈性的路就打開了。
教條無處不在,它不僅會令我們在經濟上有損失,還會令我們在其他地方陷入困境。
我的一個來訪者常對丈夫發脾氣,其理由總是「他太窩囊」。一次在公交車上,他們和一個乘客發生爭執,她很憤怒,而丈夫則一直抱著息事寧人的態度,最後矛盾沒激化。回到家後,她越想越生氣,指責丈夫軟弱。
在諮詢室里,我問她,對於她丈夫的做法,只有軟弱一種解釋嗎?難道就沒有別的可能性嗎?她說沒有,這就是軟弱怕事嗎!
我試著讓她從旁觀的角度再看一下這件事,想像自己純粹是一個旁觀者,而不是當事人,看看能否找到其他的解釋。
這樣想了一會兒後,她找到了兩個解釋:第一,他很寬容和善良;第二,他很聰明,因為沒有必要將這麼一件小事升級。
我們花了整整一個小時來探討這件小事,而她最後深深地感受到,好像這三種解釋都是可以充分成立的,不僅在這件小事上如此,在她原來生氣的很多事情上也可以充分成立。從此以後,她的脾氣就控制住了,每當她再對丈夫有怒氣的時候,她會自動跳出來,試著站在旁觀者的角度上去審視一下事件,怒氣就會自動化解很多。
這個辦法可以應用到各個領域,可以用來檢驗我們的一切信念。當我們是一個當事人時,我們會有很多慾望、情緒和恐懼,這些東西會把我們陷住,但當我們站在旁觀者的角度去看這些信念時,我們就會明白,很多信念是一個教條,我們其實還有很多選擇。
對此,可以有一個原則:任何一件事情都可以找到至少三種解釋和至少三種應對辦法。如果你只找到一種解釋和一種應對辦法,這就常常是教條主義,這時就需要暫時停下來一下,不要被這種教條主義支配著去立即行動,而先試著去找一下其他的可能性,至少找到三種可能性後才去做選擇。
正如本文一開始的故事,現在經濟危機中,你可以變得更有效率、更努力和更節儉,用這種辦法度過經濟危機。但這絕對不是唯一的辦法,你一定還可以找到其他辦法。
不過,最好的辦法或許還是彼得·林奇的那種辦法——充分搜集資料讓答案自動浮現,這也是艾里克森的辦法。他說,當他真誠地說「我不知道」後,他會開始注意每一個細節,「我可以感覺所有的細節,這是一種很可怕的專註,而且非常舒服,一種完全深度的專註。」最後,細節會在潛意識之鍋中自動發酵,而答案也會像美酒一樣自動生成。
可貴的孩子氣
附錄:彼得·林奇語錄
日行一事:大事還是先放放吧,我還有小事要忙
一輩子,三不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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