抹平的野長城，抹不平的審美差異?

原標題：抹平的野長城，抹不平的審美差異?

近日，一條「最美野長城被砂漿抹平，700年歷史的國寶面目全非」的帖子出現在網上，引發關注。記者了解到，帖子中提及的長城位於遼寧省綏中縣永安堡鄉小河口村，被驢友們譽為「最美野長城」。當地攝影愛好者劉先生長期拍攝小河口長城，他說，這次被上網的長城是2014年修繕的，他擔心以後也沿用這種工藝。針對網友的質疑，當地文物保護部門相關負責人回應稱，此次修繕經過國家文物局的審批，方案的設計、批覆、工程監理和驗收每一步都合理合法。（9月21日《華商晨報》）

山野之所以美，正在於其沒有人工雕琢痕迹的自然之野性。但這並不意味著有著人工雕琢痕迹的事物便不美，因為出於人工的事物也自有其美的表現，如整齊、對稱、幾何形狀、色彩搭配、氣勢營造等。而在山野與人工之外，還有另一種美，即混雜著山野氣息與人工雕琢痕迹的事物，這些事物往往是人類活動的遺迹，在經歷自然歲月的侵蝕洗禮之後，展現出的歲月滄桑和破敗之感，也自有其大美之外。

山野之美加了人工的痕迹，往往就失了原有的野趣，即使不變醜，原有的味道也會大大喪失。經人工精心設計、規劃、建造出來的美的事物，如宮殿、廣場、住宅、廟宇、園林等，其之所以為美，正在於人工的雕琢，有了野性的破敗，人工之美則會大打折扣。唯有這被歲月侵蝕打磨過的人類遺迹，混雜了兩者的優點，而自有其味道在。這也是為什麼類似的遺迹，總能打動很多人的心的原因所在，比如這段驢友眼中的「最美野長城」。實際上，即使是人工的事物，一旦沾染了歲月的痕迹，它們的美也會隨之加分的，比如古老的廟宇、陳舊的石碑、殘敗的石刻等。

不過，對於什麼是美，每個人判斷的標準是不一樣的。這裡邊，有教育程度的原因，有欣賞水平的原因，有趣味傾向的原因，也有文化的原因。在國人的傳統中，帶有自然野趣的事物，遠比幾何對稱的人工事物更有美感。這一點，從中式園林的設計中便可見一斑——中式園林大都建在城市之中，卻設計得山水俱全，在鬧市中獨得一份山野之趣。而在西式的傳統中，人工的、幾何對稱的事物，遠比自然的事物更有美感。所以，草坪要修剪得平平整整，灌木要修剪成標準的幾何圖形，即使是在鄉間也要如此。

說了這麼多，其實是想說，在驢友們的眼裡，「最美野長城」之所以美，是因為它的野，它的殘破之美。究其根源，中式審美觀對驢友們的影響。但從修繕的結果來看，被抹得結結實實的路和抹得平平整整的牆，則是西式審美觀下的產物。

在西式審美觀指導下，修繕中式的城牆，其結果可想而知。至少在很多國人看來，長城的美感已經被破壞，變得不倫不類。換言之，這是審美觀差異所導致的結果。文物界對於文物的修復原則，向來有「修舊如舊」和「修舊如新」的爭論，但無論如何，什麼文化下的文化，用什麼文化下的審美觀來修復，應該是必然遵循的最高原則。或許修繕的程序如有關部門所說的那樣，都是合理合法的，但再合理合法的程序，配上出現偏差的審美觀，其結果恐怕都很難讓人滿意。

文/張楠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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