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食雜店：我的表姐是個集才華與美貌於一身的女子

本文來自豆瓣網友 追瘋少女

小時候，表姐是我家所有小朋友唯恐避之不及的反面教材。偷過理髮店的捲髮器、當過媽媽皮包里的金項鏈、給小學同班的男生頭頂倒過鳥糞……

儘管這樣，表姐在我心中仍舊是一個集才華與美貌於一身的女子！

我非常喜歡錶姐，她在女漢子這件事上表現出驚人的天賦異稟。小學以前，不，迄今為止，我乾的所有壞事都是由表姐帶頭的，比如偷偷在我媽的卧室里把她的化妝品禍害個稀巴爛（具體事件詳見對不起，沒有長成你想要的樣子那篇），比如偷拿我姑媽（我表姐的媽媽）的項鏈去當鋪里變賣，比如爬到桑樹上給她追不到的小學男同學倒鳥糞。

倒鳥糞那次堪稱相當驚險啊！

我姐上小學的時候，我連「懵懂」是什麼意思都不知道，我姐卻因為炸雞腿吃得太多，思維發育過剩，同班的小徐引起了她的高度關注以及……好感。為了穩紮穩打，步步為營，不引起對方的懷疑，我姐追求男生的策略豈是一個「壕」字了得！

小徐沒吃早飯，我姐一擲千金，請全班同學吃乾脆面；過元旦小徐沒收到賀卡，我姐又揮金如土給全班同學買了立體音樂賀卡。聽說小徐的爸爸喜歡太陽錐尾鸚鵡，我姐廢了好大力氣搞來一隻，當然並沒有什麼機會送出去。

後來小徐沒追上，我姐的名氣卻響徹雲霄，人稱「款姐」。

款姐不好當啊，同學沒錢吃速食麵，找她借；沒錢買練習冊，找她拿；就連學雜費不夠了，也得找她湊一湊。我姑媽向來對我姐的經濟管制非常寬鬆，可時間一長，我姐的經濟壓力也頗為巨大。同時也養成了我姐從小就心軟，不懂拒絕別人的臭毛病。為了不拋棄、不放棄她班級里的一幫兄弟姐妹，她將罪惡之手伸向了我姑媽的首飾包里。

我姑媽的首飾非常多，全都放在一個破爛的黑包里，估計是為了防小偷吧，卻被我姐撿了個便宜。不知道我姐從哪聽來的小道消息，居然偷了我姑媽的金項鏈領我去典當鋪典當。我現在還記得那個當鋪的樣子，金碧輝煌的大門高聳入雲矗立在城市中央，可一進去，彷彿去了第八號當鋪，裡面空 無一人，暗處隱藏著魑魅魍魎，只有戴著厚厚眼睛的老男人隔著金屬門窗低聲問：你要當什麼？

那聲音好像在說：你要什麼？你想用什麼來交換？你的耳朵，你的壽命，還是你的靈魂，呼哈哈哈。總之，小時候的我覺得當鋪是一個很可怕的場所，每一場交易都是不正當的。

除了緊張，我還有一絲莫名的興奮，感覺自己在表姐的帶領下，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原來當鋪是真實存在的，能挽救山窮水盡的人於末路之中。我姐卻像常客似的，砍價的姿勢非常遊刃有餘。雖然是個小學生，現在想想，我姐好像也沒虧多少。當我姐把我姑媽最愛的那條白金項鏈當了的時候，事情就大條了！

其實我姑媽早就懷疑我姐了，「款姐」的名氣叱吒風雲，全年級的同學都這麼稱呼她，上學下學的時候，姑媽總是能聽到別人這麼喊她，後來又從老師的口中傳到了姑媽的耳朵里，姑媽引起高度重視。每次姐姐犯錯，姑媽都在默默地給她改過自新的機會。但在我姐把姑媽最喜歡的項鏈送去典當鋪劫富濟貧的時候，姑媽就發作了。

我姑媽一般不生氣，但是一生氣……地球都要抖三抖！

一頓驚心動魄的吊打，外加每天清晨五點在我姐耳邊練習河東獅吼，也不乏夜裡十二點突然發作，抓起各種水具、器械、蘋果、梨扔向我姐的腦袋。可謂十八般武藝樣樣輪一次啊！

就在這種極為殘酷的身體、精神的雙重摺磨下，我姐徹底改掉了她去典當鋪的習慣，但不忍拒絕、看不得別人可憐這種純良的天性至今仍然持續。

快小學畢業的時候，我姐策划了那場扔鳥糞事件，我這種呆瓜少女當然是死都不肯跟她一起干這麼見不得人的勾當，於是我姐硬拖著我爬到了樹上，然後漏出表情包里的笑容，拿著那隻沒送出去的鸚鵡的鳥糞，倒在了小徐的頭上。

事後，我因為太同情小徐的遭遇，跟我姐諮詢了幾個問題。

「姐，你到底明確告訴小徐你喜歡他嗎？」

「沒有啊，這個他還看不出來嗎？」

「姐，那你有沒有單獨送過他禮物？」

「沒有啊，送鸚鵡的時候還有好幾個女生都在，他和那幾個女生都說不要。」

「姐，那人家小徐其實並沒有拒絕過你啊！而且，他應該不知道你喜歡他啊！」

「反正我喜歡他，他不喜歡我，我就討厭他……」

靠，我姐用這種充斥著濃郁的霸道總裁+赤練仙子李莫愁的氣息的「反正」理論，給小徐子的人生抹上一筆稠密的鳥糞。

姐，你實在太有才了！

很多年後的同學聚會，我姐早已長發動人，傾國傾城，也不會混淆幼時的好感，小徐子卻剛剛成熟，細細回想，開始懷疑我姐的作案動機。從此，一種相思，兩處閑愁。

「款姐」的稱號只伴隨我姐到小學畢業，因為「賀年卡」事件我姐開始對她的人生反思。

上小學每到過元旦的時候，班級里就颳起一陣「賀卡」風。賀卡的樣式每年都在變，從平面變成立體，從無聲變成有聲。除了學霸獨行俠，幾乎每個同學都會買賀卡互相贈送，有的在上面寫上幾句簡單的元旦快樂，有的則在上面抒發感情長篇大論地表閨蜜忠心。

元旦節的時候，全家人都聚集在奶奶家，我的表姐跟隨姑媽也去了。一見到我，表姐激動地拿出一沓賀卡，上面幾乎全是元旦快樂的簡單字句，還有一部分是嶄新的音樂立體賀卡，她把它們通通送給我。我拿著一堆賀卡翻看，上面有的畫著小鹿，有的畫著城堡，真是美呆了。

姑媽見狀，卻無情地來戳破表姐，說，這些賀卡都是她自己買的，哪來的同學送她啊。元旦快樂也是她自己寫的。在班裡天天裝大尾巴狼，裝款姐，同學們只會花她的錢。

表姐聽後，臉色有明顯的變化，但隨即又笑了起來。說，這些新的都是姐姐買來送給你的。

我還清晰地記得我當時的感情，雖然我只有小學三年級，但我心裡非常非常難受。幼時的世界觀讓我來不及意識姑媽的失誤，但我真的非常非常討厭表姐的同學們，我覺得他們太壞了。現在我知道，這就是所謂的人性。

馬上小學畢業的表姐更加意識到了自己的問題，初中以後，我姐漸漸展露出她的美貌與才華。

初中的時候，我表姐開始學手風琴和舞蹈，我當時非常羨慕她啊，因為我老媽只讓我讀書。我跟我爸央求想學單簧管，我爸在街邊花了十三塊錢買了一把葫蘆絲回來糊弄我。

因為整天跳舞，我的表姐越來越美了，修長的脖子真有點天鵝頸的意味，胳膊和腿溜直溜直的，跳起舞來好看極了。

手風琴在她的手裡也被拉得呼哧呼哧的，表姐好像把更多的精力放在了自己身上，漸漸收攏自己的社交圈，也開始有了真心的閨蜜。後來出國留學回國結婚，家人和朋友們都說我姐像脫胎換骨了一樣。可是在我心裡，表姐就像被微風吹過的河面，巋然不動，純凈明亮，時間在她身上沒有流轉過一分一秒。她還是會在吃巧克力的時候，模仿宋丹丹逗我笑；當她有十顆糖的時候，永遠分給我六顆；當朋友說需要幫忙的時候，永遠不忍拒絕。

龍應台對兒子說：人生其實像一條從寬闊的平原走進森林的路。在平原上同伴可以結夥而行，歡樂地前推後擠、相濡以沫;一旦進入森林，草叢和荊棘擋路，各人專心走各人的路，尋找各人的方向，那推推擠擠的群體情感，那無憂無慮無猜忌的同儕深情，在人的一生中也只有少年期有。離開這段純潔而明亮的階段，路其實可能愈走愈孤獨。

我卻覺得在走向森林的途中，我和表姐一直結伴而行，就像溪水邊的小鹿，在這偌大的、擁擠的、甚至有些恐懼的大森林裡偶爾會迷失和彷徨，但因為鹿群的氣息，它們永遠會找回方向。

PS：留言的盆友談談你小時候的表哥表姐好嗎？我先拋磚引玉下，我還有個表哥，小時候我最愛做他的跟屁蟲，但他非常厭惡我，每次跟其他姐姐出去吃好吃的都不帶我，背著我，因為我總給他告狀……他不帶我玩的時候，我告狀，大姨我哥不帶我玩。他帶我玩的時候我還告狀，大姨我哥跑得太快我追不上他……說實話，我要有個這樣的妹妹我也躲著(⊙﹏⊙)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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