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建斌:若每個人都理解我,中國早就是好萊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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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建斌準時出現在了採訪現場。整個採訪過程中,他語速不緊不慢,侃侃而談。時間過了一個小時後,陳建斌開始有點坐不住。他上半身不自覺的前傾,語速也在加快——採訪當天,是他太太蔣勤勤的生日,「所以我特別著急」。他說給蔣勤勤準備了一個驚喜,但不打算透露——工作與生活他分得很開。
陳建斌蔣勤勤一家三口
最近,陳建斌在騰訊視頻熱播的電視劇《中國式關係》里演了一個40多歲時遭遇事業家庭一下子都離他而去、不得不從零開始的人物——馬國梁。作為馬國梁的同齡人,陳建斌「尊重他」,也承認如果馬國梁的命運發生在自己身上,他處理不了那麼好。但馬國梁那股能從頭再來的勁兒,他特佩服。
陳建斌的過去,是一個「很驕傲、很有個性的人」。現在,他正在全面地和周圍的世界、和自己和解。這一方面的原因來自於他的兒子。「我以前在劇組裡看到別的人拿著小孩的照片在那說什麼,我都在應付,我說好,真不錯。但心裡覺得就那麼回事,幹嗎跟個寶似的」。有了孩子之後,陳建斌說:「如人飲水,才真的理解了」。
這也成為十年後他再與馬伊琍合作,判斷馬伊琍成熟了的標準。「什麼都不用說,只要一個眼神。就知道彼此都成熟了。現在我當爹了,她也當媽了」。
陳建斌早年間主演話劇《一個無政府主義者的意外死亡》
陳建斌素有「小姜文」之稱,一方面緣於他的才華,另一方面來自他的「難搞」。
可是現在他不一樣了,由二十多歲時的橫眉冷對,變成了人到中年的「嬉皮笑臉」。他開始變柔和,配合採訪、配合粉絲拍照的要求;也開始尋找「中國式關係」的做事方法,即使覺得戲得改,他也不會直接在片場對著別的演員說,他會悄悄去找導演,讓導演和演員去說。
「我以前非常驕傲,
現在自願變成十年前最討厭的那種人」
《中國式關係》里的馬國梁,用陳建斌自己的話描述,是一個經歷過「除了生死之外沒有比之更大問題」的人——電視劇開播的前兩集內,體制內的中層幹部馬國梁,遭遇妻子出軌、事業失敗的命運。而妻子出軌的對象,正是他一手提拔,後來搶走他主任位置、導致他事業失敗的下屬。
一時間,馬國梁的事業、家庭全面崩塌,他在四十五六歲的年紀,變得一無所有。「四十多歲的男人被打回原型,從零開始下海,從頭再來」。就是這從零開始的人物命運,吸引了同是四十六歲的陳建斌接下這個角色。
在第51屆金馬獎頒獎典禮上,陳建斌憑藉自導自演的電影《一個勺子》獲得最佳男主角獎,而他的獲獎感言就是「我已找到愛你的秘訣,永遠作為第一次」——接任何角色,都當做第一次,從零開始去演,這是陳建斌和自己的約定。所以遇上馬國梁,正好擊中了他的內心。
《中國式關係》第一集里,馬國梁穿著老式的中山裝,飛機剛一落地尚在滑翔,他「啪」就打開了手機,大聲講電話,「你不用來接我了」。「這種人還少嗎」?採訪中的陳建斌兩手一攤看著記者說,「我們坐飛機老能碰到,飛機跟他們家似的」。這是「馬國梁」的一個側面。
陳建斌《中國式關係》劇照
在陳建斌的口中,他給出了更多馬國梁的側寫。比如「在酒桌上、飯局上,他們說話老有那麼一套東西」;再比如「他們心裡想著10,說話也只能說3分,不能說滿了」。陳建斌指著旁邊的工作人員,「這樣的人隨處可見,可能就是你的男朋友,或者她的老公」。而陳建斌所呈現的馬國梁,則是把這隨處可見的模糊符號,變成一個活生生的人,「受到了痛苦也會哭」。
《中國式關係》里,一下子一無所有的馬國梁,坐在當年父母留下的老沙發上,用手電筒照著一面小鏡子,看鏡子里的自己。 「我們在二三十歲的時候都是劍拔弩張的、橫眉冷對、拼了、一定要怎麼樣。但是人到了一個歲數之後就會改變這種態度。變成一種溫和的、有原則的去妥協。不再橫眉冷對了,而是嬉皮笑臉的逗著生活往前走」。陳建斌解讀困境中的馬國梁。
《中國式關係》中,一無所有的馬國粱看著鏡子中的自己
某個維度上,這重合了真實的陳建斌。「我確實也是這麼想這個問題」。
「我以前也是一個非常驕傲非常有個性的人」,但現在生活中的陳建斌,也在不停地妥協,「甚至會看著鏡子說我已經變成了十年前我很討厭的那種人」。
不同的是,馬國梁是被迫,陳建斌是自願。
我對演戲充滿熱情,
但如今這熱情也確實衰減了
陳建斌是新疆人。1990年,他和小他一歲的李亞鵬、王學兵一起從新疆考進了中央戲劇學院表演系。1994年本科畢業後,陳建斌繼續考取了表演系研究生。四年後研究生畢業。那是1998年,畢業後的陳建斌沒戲拍。同年,沒讀研究生的李亞鵬、王學兵共同主演了青春偶像劇《將愛情進行到底》,一炮而紅。
陳建斌形容和李亞鵬、王學兵的關係為「共患難的朋友」。上學的時候大多是苦日子,大家一起沒飯吃,或者一起吃不飽。「後來我上研究生的時候,他們兩個已經拍戲了,就經常請我吃飯什麼的」。
陳建斌與李亞鵬、王學兵等兄弟舊照
兄弟情可貴,可坐在兄弟請客飯桌上的陳建斌卻「著急,非常著急。焦慮、痛苦,最可怕的是我也沒有辦法」。研究生畢業,陳建斌已經28歲了,不年輕。他希望有演戲的機會,「但機會卻遲遲不來」。
這種窘境,他在本科畢業時就體會過一次。那個時候他回到新疆,「天天琢磨怎麼才能考回北京呢,太壓抑了」。壓抑的急了,陳建斌還在克拉瑪依的戈壁灘上裸奔了一回。「我那時候正準備考研究生呢,有一個劇組讓我去客串一個小角色。有一天晚上我們去戈壁灘拍一場戲,類似篝火晚會的。暮色黃昏中我就跑向遠方,一邊跑一邊脫衣服。後來他們說我們就看白光一閃,跑向戈壁灘」。
只是陳建斌沒想到,考回了北京,考上了研究生,到畢業,他還是沒戲拍。
所以「危機感」這種東西,陳建斌一直不陌生。記者問他有沒有遇到中年危機,他笑著說他從一開始就有危機。
2006年陳建斌與蔣勤勤一起主演了《喬家大院》
後來陳建斌曲線救國,用話劇破局,開始有人找他拍戲。「我就瘋狂的拍了很多」:和徐帆合作《結婚十年》;和蔣勤勤演《喬家大院》;在《三國》里演曹操;到《甄嬛傳》里演雍正。一系列角色拍下來,陳建斌的演技獲得了觀眾的認可。有人把他和陳道明、姜文放在一起,算是對他演技的肯定。
可有戲拍了且「瘋狂」在拍的陳建斌,又遇到了新的危機感——他對演戲的熱情在消退。「我一直在演戲,我希望我40歲的時候心態仍然跟20歲一樣,對演戲充滿了熱情。但這是騙人的,我做不到。我的熱情確實衰減了」。
陳建斌的公開資料上,這幾年他的產量在不斷減少。如果不是《甄嬛傳》的高重播率迷惑了觀眾,觀眾可能會更快的發現他出現在電視劇中的頻率越來越低了。「我現在一年可能只能拍一個戲,頂多兩個,不能再多了。因為如果再多拍的話,我沒有足夠的熱情去支持它。」
對演戲熱情衰減了,陳建斌就去做導演。他2014年拍的《一個勺子》給他帶來了大大小小無數的獎項。
陳建斌、馬伊琍《中國式關係》劇照
這一次《中國式關係》他再與馬伊琍二次合作,中間已經過去十年。他再見馬伊琍,「就看一眼什麼都不說,我就知道她成熟了,那時候我們都還沒結婚。現在她當媽了,我也當爹了」。
「那你有問馬伊琍你這十年來變化大不大嗎」?
「沒有」。
「我不需要別人回答我這個問題。實際上我經常會問自己這個問題」。自省是陳建斌面對危機感不斷的人生應對的必修課。採訪中,他常常冒出幾句心靈雞湯似的句子,「微信上不是說嘛,如果所有人都喜歡你,你得普通成什麼樣啊」。「我們每天都想成為一個更好的自己」。
「我不屬於任何一個圈子」
陳建斌在娛樂圈從來不缺少標籤,有「演技派」也有「戲霸」。關於「戲霸」,他的太太蔣勤勤說過,陳建斌在拍攝《喬家大院》時,因為老給別人講戲,說話的語氣又不顧別人感受,幾乎得罪了所有演員。以至於大家聚餐時從來不叫他,刻意孤立他。但陳建斌卻從頭到尾都沒有察覺,還以為大家是為了讓他入戲而不願意打擾他。
陳建斌不介意別人說他,「如果每個人都理解我的想法,我覺得我們中國早就是好萊塢了」。在他的理解里,「拍戲只有一個原則,就是為了把戲拍好,沒有什麼東西是不能打破的,沒有什麼規則是不能改變的」。片場所劃定的職務分工——導演、編劇、演員之間,在他看來沒有界限。「如果我們沒有拍出一個好作品,拍出來的是垃圾,但我們大家都是三好學生,又有什麼用呢?我們彼此之間相敬如賓,每天擁抱、握手、親吻,又有什麼用呢?沒用」。
現在的陳建斌,開始「察覺」了。「我太直接了,因為我那個時候希望不要浪費時間,就直說了。對很多人來說心理上可能接受不了,覺得受打擊了,覺得你憑什麼來管這個事,你又不是導演又不是編劇,怎麼管那麼多」。
可放在以前,和編劇發生衝突,對陳建斌來說也是家常便飯。
陳建斌《一個勺子》劇照
意識到自己的方法論出現問題,陳建斌正在變化著。如果把諸如「戲霸」看成是陳建斌身上的「結節」,步入中年的他正在慢慢和自己的周圍、和自己發生和解——用馬國梁似的方法——不再硬碰硬。
他開始注意方法,會「跟導演私下裡商量,如果導演同意的話會出面。那些演員一看是導演說的,就會好吧」。
我們採訪的當天,陳建斌準時到達。「我們開始吧」,他對採訪顯得很積極。過程中,他語速不慢,侃侃而談,遇到以前被提問過的問題,他會說一句「我其實以前說過這個問題,但我今天可以再說一遍」。然後很耐心的再回答一遍。這樣的陳建斌,會多少讓人有些意外——他對採訪的接受度和配合度高了許多。
這又是陳建斌的一次和解。他告訴記者,他開始意識到這是他工作的一部分。「比如我在化妝的時候突然有人衝進來要跟我合影,以前我會說不行,現在我會配合」。
採訪當天,需要給陳建斌拍照。「不化妝了吧」?他主動問。不愛化妝,是陳建斌自認自己作為演員的致命缺點。「像糊了一層土在皮膚上,生理上不舒服」。如果再把話題繼續,詢問是否可以接受微整形?陳建斌頓了頓,不再直接,卻也清楚表達了自己的觀點。「都是同行,我表示理解。但請允許我保留我自己的看法。我想說自然的力量是最強大的。如果你不順應自然,那只會使他變得很奇怪。這就是我的態度」。
打通可以打通的部分,剩下的,陳建斌還是保留了自己的稜角。
他不愛社交,也不認為和粉絲互動是自己的義務。他的微博,常年不更新幾條。「你要不說,我都忘了我還有一個微博」。他拿起自己的手機,看一看,「甚至微信、手機,我都不想要」。如果不是「家裡」強烈不同意,他真打算不要手機了,「沒有手機我也可以生活得很好」。
他不接受自己屬於娛樂圈的設定。「我不屬於任何一個圈子」。對於圈內的人,他稱呼為「同行」。他的追求是「搞藝術,做藝術家」。他在很多人身上看到了一個「特別大的悖論」——「做派就像藝人和戲子,但又說自己想當藝術家」。
「現在搖滾都是一個幌子,
人們用搖滾的名義掙錢」
對於藝術家的追求,陳建斌很看重。採訪中,梵高的畫、李白的詩、莫扎特的音樂被不斷的從他的口中說出。前文中提到的金馬獎頒獎禮上他的那句話,「我已找到愛你的方式,永遠作為第一次」。他用了「詩意」來形容這句話。他偶爾自己寫詩,但自嘲自己是「打油詩人」。
比起詩人,他對音樂的喜愛更是直接。有人用「搖滾青年」來形容陳建斌的二十多歲。彼時,陳建斌和同學們一起,騎個自行車從中戲到民族大學或者公園,去聽搖滾拼盤的演唱會,或者聽崔健。在場子里大聲跟著唱,渾身都是汗。然後再騎自行車回到宿舍,洗澡睡覺。
他還搞了個樂隊,和王學兵一起排練。
陳建斌中戲畢業照
他主演的電視劇《父親的身份》,就是靠著一首歌找到了角色的感覺——《革命時期的愛情》。「在現場休息的時候我就會聽那首歌,我只要一聽那首歌,感情馬上就會灌注到我身上,我就特別理解那個人物」。「我給你找找那個歌詞」,聊到興起,陳建斌拿起自己的手機查歌詞,然後一句一句的念給記者聽。「就這樣看著你的眼睛,親愛的別將眼淚輕彈,天亮了我要出去尋找真理,也許從此將不再回還……」
《中國式關係》里,他演的馬國梁也需要唱一首歌。導演想讓他唱羅大佑的《戀曲1980》,陳建斌和導演提改唱《戀曲1990》合適。「那首歌的歌詞,簡直就是為馬國梁寫的」。
陳建斌在《中國式關係》中演唱《戀曲1990》
《一個勺子》的主題曲《向雪祈禱》則是陳建斌自己作詞作曲,請來了羽泉給他和聲。他唱「土豆、茄子、西紅柿、大蔥根上都是土」,羽泉用不大的聲音和「新鮮」。
如同那個年代愛搖滾人的大多數選擇,陳建斌也最愛崔健。崔健電影《藍色骨頭》上映時,他自己花錢買票進電影院支持了偶像一把。「我去年碰到他了。在一個頒獎禮上,我去拿男配角獎,他去拿新導演獎。關鍵是他拿完之後還負責給我頒獎。他一上來還跟我說了一句話,他說特喜歡你的《人山人海》,我看了兩遍」。一聽記者問崔健,陳建斌主動講了和偶像的這次交集。
「業餘的搖滾青年」,這是陳建斌對自己青年時期愛搖滾的自評。因為甭管他把搖滾樂開多大聲,去聽搖滾演唱會多瘋狂,回來一洗澡,第二天他還是那個乖乖生。「老師說不許幹什麼,我都不敢幹」。他用「老實、保守」形容自己。聽搖滾對他的意義,更多的是發泄,並沒有任何搖滾精神行為的輸出。
現在,陳建斌已經聽不了長時間的搖滾樂了。「前一陣去看一個演唱會,也是一個朋友的演唱會,他們還不算是搖滾呢,我坐在裡面,而且必須得坐到結束,因為你去給人家捧場,但到最後我不行了,那個聲音太大了對我來說。」
「我年齡大了,聽嘈雜的聲音聽一會兒就行了」。
而且現在的搖滾,陳建斌也有些看不上。「現在搖滾都是一個幌子,人們用搖滾的名義掙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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