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所有喜歡都能在一起

情感 09-24

不是所有喜歡都能在一起

文 | 十三夜

曾經我以為來到這座南方小城是為了遇見他，後來，我才明白，我來到這座南方小城是為了錯過他。

多年後，我還是沒有忘記他，但我不會再去聯繫他。

我不知道，我們是在命運的哪個十字路口，他向左，我向右的？

但我清楚，愛上他，我才明白了什麼是愛。

不疼，也就不會愛了。

【一】

「今夏，你給我站住。」

我是在一陣狂跑中跳上了橘生的車，我氣喘吁吁的朝著旁邊的橘生大喊：「老師，快走！」

「你又惹事了？」橘生嫌棄的看了我一眼。

我看見車子後視鏡里被甩得很遠的宋小九不禁心裡狂喜，終於可以擺脫那個討厭鬼了。

橘生的車開得很穩，我偏過頭，好奇地問，「老師，怎麼這麼晚了，你怎麼還在大街上？」

「來交話費呀！」橘生淡淡地開口。

「哦！」我不知道說什麼好。

彼時，我20歲，橘生27歲，兩年前，橘生從北方來到了我們大學工作，從助教做起。

聽說，系裡來了一個男神級別的老師，聽說，有不少女同學暗戀他，但那個時候，這些，從來都和我沒有關係，我只是這所南方學校里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學生，我也從來沒有想過我會和橘生有交集。

橘生穿著一件簡單的T恤，留著乾淨的板寸，單眼皮，一臉清秀的模樣和一個大學生無疑。我坐在副駕駛的位置偷偷看他，他白皙好看的手指握著方向盤，專註的看著前方，他隨手點開了一首曲子，是我聽不懂的英文曲。

許是車子里的氛圍讓我很不習慣，我偏過頭，又問他，「老師，你為什麼要來我們學校教書，你怎麼不留在北方，你家不是北方的嗎？」

橘生看了我一眼，不說話，我乖乖閉上了嘴。

第一次見到橘生真實的模樣，是他被邀請參加我們班級聚會。

那一天，我們去了我們小城附近的一家農家樂，我和同學圍成一桌打著紙牌，而橘生在和幾位老師同學打著撞球，他嫻熟而自然的姿勢讓我忍不住多看了幾眼。

【二】

我從來沒有想過，我第一次和橘生說話是那樣的場景，那天班級聚會結束後，我準備去一個叫做「左岸」的酒吧做兼職，人走得差不多的時刻，我在一個十字路口被宋小九堵住。

正在我不知道要怎麼擺脫宋小九的時候，橘生的車剛好停在我旁邊，他打開車窗和我互相對視，就在我心存疑惑的時刻，橘生開口了，他說：「上車。」

「老師……你……」

「上車。」橘生再一次強調。

我就那樣上了橘生的車，還沒等我開口，橘生又說：「一個女孩子家家的要注意安全，這麼晚了怎麼不跟同學一起回去，你是我們系院的學生吧？」

我看著橘生，點點頭，就在我心裡猶豫著要不要告訴橘生不用送我到學校的時候，橘生把車子停下，從後備箱里拿出了兩瓶礦泉水，橘生遞給我了一瓶以後把手裡的瓶蓋擰開一口氣咕嚕咕嚕的喝了大半瓶，然後又說：「吃飯的時候，酒喝得有點多了。」

我不知道怎麼接話，把玩著手裡的那瓶礦泉水說了一句，「酒喝多了不好。」

橘生看著我，笑而不語。

那便是我和橘生的相識，有點荒唐有點無厘頭。

那個時候的我，從未想過，有些遇見，不是你以為不去遇見就不會遇見的。

【三】

我第一次離家的時候，是姥姥送的我，姥姥說：「今夏，去到大學了，要好好和同學相處，不要和同學打架也不要鬧事，要記得經常給姥姥打電話。」

我看著姥姥愈發佝僂的身軀，不禁心裡一陣心酸，就在要轉身的那一刻，我緊緊抱住了姥姥，像要銘記那份唯一的溫暖一般。

因為家裡窮，我放棄了北大的錄取通知書，儘管我知道那裡有我最喜歡的北大中文系，我選擇了離家七個小時的本地大學。

拖著重重的行李箱，我上了開往市區的地鐵，一路顛簸，終於到達了我的目的地。

那時的我帶著對新生活的期待，想像著我的大學會有怎樣的精彩。

在那之前，我並不是一個好女孩，抽煙、喝酒，逃課，打架的事做過不少，也許我比較幸運，所以從來沒有被抓住過小辮子。

說起宋小九，他高中的時候就是一個不學無術的小混混，整天在學校里不好好上課，經常逃課，出去鬼混，其實他做的那些事情我以前也做過，我們的不同之處就是宋小九不學無術成績特別差但家裡有錢，我不學無術家裡窮但每次考試都能考進前十名，那時候，宋小九那一群人看我就像見鬼一樣。

後來，宋小九不知道發什麼瘋居然說看上了我，於是，他對我展開了追求，可是，那個時候的我對宋小九一點也不來電也沒有心動的感覺，後來我才知道，喜歡這種東西也像見鬼，總之，喜歡就是喜歡，不喜歡就是不喜歡，不能勉強。

我不知道宋小九是下定了怎樣一番決心痛改前非，從此「回頭是岸」終於走上了正道，變成了一個成績特別好的學生，其實，也不難解釋，宋小九同樣是一個聰明的人，只是以前，他的聰明就沒有用對過地方。

那時候，我學習很認真是因為我不想姥姥失望，因為成績好是姥姥認為我讓她最驕傲的地方之一，我可以讓天下所有對我好的人失望，但唯一不能讓姥姥對我失望。

【四】

上了大學以後，我發現大學不像高中課業繁重，有很多自由的時間，我用那些時間做兼職，有時候去「藍岸」酒吧做服務員，從晚上十點半到十二點，整整2個小時，每小時30元，2個小時就是60元，一個周去三個晚上，剛好夠我一個星期的生活費。

周末白天的時間，我也會去給附近的小學生補習功課，有時是數學，有時是英語，一節課50元，一般每周都能賺個兩三百元，時間久了，我就沒有再向姥姥要過生活費，但姥姥還是堅持每個月往我的卡里打上500元。

姥姥在老家開了一個麵館，請了一個員工，生意不錯，但每天都很辛苦，姥姥已經快70歲了，我不忍看她那麼辛苦。

認識橘生以後，他身上安靜優雅的氣質令我非常著迷，我經常會想，為什麼橘生要千山萬水的來到我們這座南方的小城，是生活所迫還是為了追求自己想要的生活？總之，橘生看上去不像日子難過的那種人。

熟悉以後，我才知道，橘生寫得一手好字，所以他在我們學校以「寫字為生」，其實，就是給學生上書法課並處理一些雜事。

有一次，我忍不住好奇，從他辦公室走過的時刻，看他拿著毛筆蘸著墨汁在紙上寫寫畫畫的，雖然我看不清他在寫什麼，但他優雅的動作和好看的側臉總是讓人看著賞心悅目。

那段時間，我正在創作一部作品，不經意間，橘生總是成了我筆下的人物。我告訴自己，今夏，不要想得太多，故事就是故事，生活就是生活，橘生只是橘生。

故事裡的橘生只是故事裡的橘生，但我還是會把故事裡橘生和生活里的橘生聯繫在一起，然後，不由自主的覺得，原來，生活還可以如此多姿多彩。

遇見一個特別的人，然後，整個世界忽而變得不一樣，是哪裡開始不一樣了，我也不知道，或許，許多東西並不是為了讓你去思考是什麼樣的，你只要知道，如此，甚好，便可以了。

【五】

我沒有想到我會在「左岸」酒吧再次遇見橘生，那一天，橘生要了一打啤酒，作為服務員，我拿著酒水向橘生走去，我故作不認識的開口，「先生，這是你要的酒，請問你是要刷卡還是要付現？」

橘生抬起頭看了我一眼，問道，「我們是不是在哪裡見過？」

「先生，你該是認錯人了，我是第一次見到你！」我繼續裝昏，心裡一直祈禱，天啊，千萬不要發現我，千萬不要來扎我的小辮子。

哪裡知道，下一秒，橘生立刻抓住了我的手腕，對我說道，「今夏，別以為我不知道是你，跟我出去，你一個好好的姑娘怎麼出現在這種地方，你很缺錢嗎？學校不是有獎學金嗎？你為什麼不去爭取？」

我聽著他說的話，看著他有些擔憂的眼神不知道怎麼解釋，沉默幾秒之後，我還是漫不經心的說：「你不也一個好好的老師怎麼出現在這個地方，我們彼此彼此，就不要互相多管閑事了！」

橘生似乎不願意和我爭辯，拉著我的手，強行把我帶出了酒吧，看著周圍那些人好奇和打量的眼光，不知道，還以為我們是在鬧架的情侶呢！橘生拉著我一直走到他的跑車面前，嚴肅的說了一句上車以後，我只好乖乖的又坐進了他的車裡。

「回宿舍還是要？」橘生開口。

「我還不想回去！」我說。

「那就陪我去喝一杯！」橘生又道。

聽完橘生的話，我更像是見鬼一樣看著他，這個人的脾氣還真是摸不透，一下風雨一下晴的，有時又高冷得渾身像透著一股禁慾的味道。

我似乎出神了，橘生的一句，「怎麼？還看不夠？」的話把我拉回了現實，我說：「我們這是要去哪裡？」

「總之，我不會把你拐走！」橘生道。

那一天，我們去了城中心最好的餐廳，橘生叫了一瓶最好的紅酒和最好吃的甜點，那個餐廳環境很好，還放著優雅的音樂，舒適的環境和精美的甜點讓我忘記了我和橘生之間的莫名其妙。

那是第一次，我終於清清楚楚的看清了橘生的模樣，就在互相對視的瞬間，我的心忽而跳得很快，我變得很緊張，那一刻，我的心彷彿不是我的一樣。

我們開始聊天，聊了許多，從以前聊到現在。

【六】

橘生說，他有一個初戀，一個用命來愛的姑娘。姑娘有個好聽的名字叫涼夏，和我一樣有一個「夏」字，姑娘是橘生大學時代的學妹，涼夏有一個願望就是想要和自己喜歡的人來到這座南方的城市生活。

涼夏告訴橘生，她多麼希望自己可以成為一名大學講師，和年輕人待在一起，因為那樣，感覺自己永遠不會老去。考上研究生的涼夏忽而消失在了橘生的生活里，連同消失的還有關於涼夏的所有聯繫方式。

那時的橘生不得不繼續堅持自己的研究生學習，另一邊，卻瘋了一樣的找涼夏，可是，就算他問遍了所有和涼夏熟悉的人，還是找不到涼夏的聯繫方式。兩個人明明說好，待學業完成一起來這座南方城市生活，卻沒有想到在中途忽而斷了鏈子。

畢業後，橘生來到了這座南方城市，為了涼夏最歡喜的願望，只是沒有想到，卻在一年前終於得知涼夏一家移民到了國外。涼夏終於出現了，卻戴上了訂婚戒指，對方，是父親朋友的兒子，是涼夏的初戀。

橘生之前想了無數次想要問出口的為什麼在那一刻卻什麼都不想問了。知道涼夏已經訂婚的那一晚，橘生喝得爛醉。那一天，橘生喝著他的紅酒，眼裡含著淚，訴說著他的往事，而我在一旁，心疼得不像話。

那一刻，我終於明白了橘生為什麼要千山萬水的來到這座南方小城，不是生活所迫也不是為了追尋自己喜歡的生活，只是為了要尋找他初戀的姑娘，只是為了尋找他的愛人。

只是，這世間，世事原就易變，很多事情原就由不得自己，我們能夠做的不過是盡自己所能去珍惜眼前人，因為你不知道，什麼時候，那些曾經還在陪伴自己的人，在哪裡一天某一刻，忽而就消失不見了，他們來過，像流星轉瞬即逝。

【七】

我聽著橘生的故事，難過橘生的難過，多年後，我才明白，在那個瞬間，我喜歡上了眼前的那個男人，有一種喜歡，是從心疼開始的。

但我始終不敢告訴橘生我是喜歡他的，或許，在我還沒有意識過來很早的時刻，久到連我自己也不知道，我就已經喜歡上橘生了。

再後來，路過橘生的辦公室的時候，我還是會偷偷看他寫字，只是有一次，我被橘生髮現了，橘生說：「今夏，你過來！」

我不敢違抗，畢竟橘生是一名老師，橘生看著我說：「今夏，我教你寫字吧！」

我看著橘生點點頭。

橘生的辦公室是由一間大大的教室改造的，裡面筆墨紙硯樣樣齊全，橘生說：「今夏，我們從練習你的名字開始可好？」

我帶著好奇，接過橘生遞給我的一隻細狼毫，跟著橘生一筆一畫的寫了起來，我之前也是接觸過書法的，只是寫的不是很好，橘生糾正我握筆的姿勢，雖然我寫的沒有橘生的好看，但我看著「今夏」兩個字被寫同一張宣紙上，我看著旁邊橘生不由得出神了，我在想，若是在古代，我們這樣算不算師傅與徒弟呢？若是才子佳人是不是又是一段佳話。

我從來不知道，原來我也可以有如此安靜溫柔的一面，這一切，都是因為橘生。

那個時刻，我喜歡上了和橘生待在一起的感覺，我也不知道那是不是因為喜歡背後還有一份溫暖，總之，橘生成了我一個人的秘密。

橘生走到時候，我沒有去送他，他要回到北方，回到他生長的地方，留在這裡，只會勾起傷心事，而他並不屬於這座南方小城，我終究沒有什麼理由去挽留他，就連喜歡，也是說不出口的。

多年後，想起那段青春往事，還是沒有忘記橘生，只是，後來的我，終於明白，在很早很早的時刻，我早已愛上了那個北方男孩和南方小城，或許，橘生也是喜歡我的，或許，他並不喜歡我。

然，橘生終究是橘生，今夏也只是普通的今夏。

像途徑一場一場盛放，你在我的心裡盛開又凋零，而你留下的記憶芳香，卻永久不散。

不是所有喜歡都能夠在一起，不是所有喜歡都能夠說出口，也不是所有喜歡都足夠勇敢，只是那段彼此相遇的曾經，那段如詩如畫的歲月，是我永遠不能忘卻的獨家記憶，你來我的世界，只是一陣子，而我，卻念你一輩子。

新書《還未拼盡全力，就別說自己不可以》即將預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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