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拆穿伍迪艾倫的皇帝新衣,他晚年作品大多膚淺無聊

你對伍迪·艾倫怎麼看?


你對伍迪·艾倫的晚年創作怎麼看?


晚年的定義大概可以設定為從九十年代末至今,時間跨度接近二十年,按照他的頻率,差不多也有二十部作品。

這可能會有兩種觀點。一種是肯定伍迪·艾倫的前期創作,但對近年來的他在歐洲打游擊式的創作腹誹滿滿,另一種則是對他從頭肯定到尾。


本文的態度就比較嚴厲了,作者批評了晚年的伍迪·艾倫在創作上不思進取,重複啰嗦,甜膩膚淺的種種罪狀。我們知道這種觀點肯定是極具爭議的,因此也在文末開設了投票,供大家表達自己的看法。


文 | 於昌民


台灣大學英文系畢業,現為愛荷華大學電影學博士研究生

近二十年來,伍迪·艾倫的作品逐漸淡出影評人和電影研究界的視野。是的,這個事實如果你不知道,那我現在告訴你了。


不僅電影史學者越發將他當成「新好萊塢」的化石遺產,大眾媒體也只關注他的新片當中又與哪位好萊塢巨星廉價合作了,而他的導演美學、作者風格,日益成為這些花邊消息的副產品,有也好,沒有也罷,大體上無關緊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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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咖啡公社》

在深入剖析和批判伍迪·艾倫的創作現狀之前,我們先回顧一下歷史上的伍迪·艾倫。


從七十年代後期到九十年代中期,他以一年一部的穩定頻率產出了數十部犀利解剖人情世故,順帶顛覆好萊塢類型片的作品,已經穩固地獲得了影史上的一席之地:


《安妮·霍爾》和《曼哈頓》對於紐約和浪漫喜劇的深刻諷刺與著迷、《變色龍》中歷史人物自傳的笑謔打鬧、《開羅紫玫瑰》後設的銀幕寓言、《漢娜姐妹》中家庭喜劇的重構,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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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妮·霍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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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變色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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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漢娜姐妹》


好萊塢與歐洲藝術電影成為兩條理解伍迪·艾倫作品的兩條軸線。


一方面他突破類型的敘事常規,引入瑣事與叨念的對話,讓人物的生活情境更貼近觀眾。


另一方面這些作品消化了歐洲藝術電影存在主義精神的難題,用悲喜劇將哲學的探問融入至平庸無奇的生活抉擇里。


但可惜的是,到了晚年的伍迪·艾倫,並未像某些藝術家那樣,繼續向更高的巔峰推進自己的創作,他滿足於那些萬年不變的平庸的小情小調,卻失去了壯年時期綿里藏針的鋒銳。


所以,伍迪·艾倫既不是布努埃爾(從《一條安達盧狗》到《朦朧的慾望》)、也不是伯格曼(從《監獄》到《芬妮與亞歷山大》),無法在電影史上的每個年代都留下自己的印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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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朦朧的慾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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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芬妮與亞歷山大》


說起來,他或許更像好大喜功的侯麥,總要把尋常無奇(卻精妙無比)的人物互動揉入電影史的脈絡當中,再染上一層鄉愁,好似在說電影的黃金時代已經逝去,當下的凡人只得品嘗他虛無主義當中的諸種指涉,後現代的互文引用成了緬懷影史榮光的哀歌。


有人把他在創作上的衰敗歸咎於九十年代初期艾倫與米亞·法羅的離婚醜聞:五十五歲的養父艾倫和十九歲的法羅的養女宋宜陷入熱戀,轟動了整個美國,也導致其後二十年中,總有媒體對於其作品嗤之以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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伍迪·艾倫和米亞·法羅全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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伍迪·艾倫與宋宜亮相第69屆戛納電影節


《紐約時報》的Maureen Dowd在1995年的一篇文章中說:「他曾是經典的美國文化代表。彆扭怪咖靠著自己的聰明才智、搞笑性格與堅定不渝追到了女孩。他不能算是堅強和沉默的類型,而是軟弱又話嘮。他是無能的情聖以及高超的道德寓言家。那位可愛的反英雄已經一去不復返了。」


少了本人蔘演的伍迪·艾倫作品落入兩個常見的窠臼當中:要麼輕巧明快,像是《午夜巴塞羅那》,透過隱形的場面調度讓戀情的高低起伏如船過水無痕一樣;要麼把謀殺納入情節的核心,讓更強烈的殺意與懷疑驅動著人物的曖昧關係,如《無理之人》和《賽末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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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理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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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賽末點》


更進一步說,這些元素其實早就存於他過往的作品當中,但艾倫把這些母題抽取出來,簡化成輕薄的版本循環利用,這就使他近年來的作品總帶著過多的甜膩,少了複雜的情感。


是的,我們看伍迪·艾倫最近十年的作品,除了甜美還有什麼別的優點嗎?


不不不,甜美從來就不是什麼優點。


最新的《咖啡公社》就是這樣的電影。它的故事很簡單:一位好萊塢的經紀人菲爾意外迎來了外甥鮑比的投奔。菲爾對鮑比沒什麼特別的好感,隨便打發他在公司里跑個腿,把其他的任務都丟給秘書瓦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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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著劇情發展,侄子和秘書發展出曖昧情愫,然而外甥卻發現瓦妮其實是舅舅的情婦。在兩人之中,瓦妮最後選了富裕的菲爾。畢竟,誰知道鮑比前途如何呢?多年之後,鮑比成了曼哈頓當紅夜總會的經理,兩人偶然重逢,只好無奈地苦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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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咖啡公社》透過攝影師斯托拉羅的絕妙攝影,構建出了三四十年代好萊塢流淌著金色的華美。柔光的光將女主角斯圖爾特襯托得不可方物,更讓影像沉浸在暖色調的美好氛圍當中,一切糾葛似乎都融化在黃棕色的氣韻當中。


連當時好萊塢的巨星(保羅·穆尼、金吉·羅傑斯、比利·懷爾德、魯道夫·瓦倫蒂諾等等)似乎都比不上眼前的小年輕更加光芒閃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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伍迪·艾倫在悲劇與喜劇之間找到了平衡,這次沒人意外身亡,也沒有大圓滿的結局。影片就結束在新年快樂的歡呼之中,鮑比遠望的眼神透過一個溶接遞給了另一端的瓦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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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這樣的作品來自一位青年導演,或許我們還會驚艷於影片精緻的場面調度,用短短的幾個場景把好萊塢的浮誇給放入劇情當中,但又不會搶了主角三人的風采。


但對於伍迪·艾倫來說,《咖啡公社》就像是又一次的風格練習,把人生聚散離合的哀傷淡淡地點綴在令人稱羨的派對場景之中——但是,八十歲的老手還需要反覆練習嗎?什麼時候動點真格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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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伍迪·艾倫近年來的故事總少了些什麼,每次看完我都有一個問題:「那又怎樣?」存在主義的反省和深思,凋零成露水愛情的遺憾。


這也是《魔力月光》令人如此失望的原因:電影的魔力和片中的魔術相融為一體,但劇力卻沒有辦法把觀眾一起拉進那個魔幻的世界當中。我們似乎並不關心銀幕上的任何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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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幻月光》


伍迪·艾倫作品的魅力之一,就在於「五味雜陳」的終局,他的主角們最終明了到自己自願地落入一個又一個的騙局當中,卻也感謝著目眩神迷的冒險。


《咖啡公社》里鮑比的哥哥是位大學教授,在影片的後半段里他引用蘇格拉底說「沒有反省的生命只是枉然活著」,還補上了一句「反省過的生命也沒多好」。伍迪·艾倫的魔術就在於這兩種態度之間,把人物懸在懷疑的鋼絲上,接著卻又反過來責怪人物為什麼要想這麼多。


複雜的感觸成了伍迪·艾倫式存在主義哲學的最終註解:人物被卡在多重的抉擇之間無法動彈。


有時人物好像也不介意生與死之間的難題,輕輕鬆鬆地克服了意義的難關,像是《罪與錯》的醫生朱達一樣。有時,走出了夢境,人物卻得面對生命的失落,如同《開羅紫玫瑰》的女主角賽希莉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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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羅紫玫瑰》米亞·法羅飾演的賽希莉亞


從七十年代到現在,伍迪·艾倫的主角們都面對相似的困境。但最大的區別是,隨著年齡的增長,人物們的情感不是變得越來越深邃複雜,相反是變得越來越膚淺和簡單,最終和好萊塢夢工廠的流水線產品並無區別。


比方說,《藍色茉莉》里凱特·布蘭切特飾演的賈思敏就是另一個版本的賽希莉亞,只不過《開羅紫玫瑰》片中的階級衝突、類型反思全都銷聲匿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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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色茉莉》


再說影像風格。


這二十年來,伍迪·艾倫的場面調度越來越隱沒在明星的光彩與布景的光暈之中,難怪美國學者談論到他的晚期風格時,只得把一切無法解釋的字眼──愛情、生命、死亡、悲劇等──搬出來,透過劇情簡介來形塑無法捉摸的導演風格。


換句話說,價值判斷已經壓過了風格評析,如果不是還有少數掌握話語權的人在繼續迷戀伍迪·艾倫的作品,那更沒什麼值得來說的了。


有人引用了薩義德的《晚期風格論》說,《丈夫與妻子》《解構哈里》《奇招盡出》等作品,只是伍迪·艾倫在醜聞之後對這世界的醜陋越發感到不耐,透過影片來表現其中的粗俗與殘酷,而讓人物間的戀情也顯得如此醜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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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丈夫與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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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構哈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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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招盡出》


薩義德曾經說托馬斯·曼、維斯康蒂、古爾德等人的晚期風格中存在某種不協調感,其中的張力似乎反對著一切組織意義的框架。是否伍迪·艾倫也落入了這個模式?


好笑的是,為了解釋《午夜巴塞羅那》《怎樣都行》甚至是《魔幻月光》的結局,評論把目光轉到了伍迪跟宋宜之間的平穩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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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夜巴塞羅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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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樣都行》


這些論點一再曝露出影評人心底的不滿:以前是伍迪·艾倫自身就是話題的源頭,讓人們可以談論戲裡戲外不同的關聯;現在,影像里少了他本人(儘管仍有他的各種化身存在),我們依然得依靠他的生平才有辦法解釋他端出的虛幻夢境中的深層意義。


這就是一種反過來的作者論:像是人們要拿影片去解釋伍迪·艾倫的生命歷程,而非透過他的人生經歷來闡述作品的要義。


回到《咖啡公社》上,《紐約時報》影評的結論也放在導演身上:「鮑比,既沒有特定才華也不知道自己想做什麼,只是找一份工作,努力把事情做好而已,艾倫則把藝術的召喚當成自己一生的事業。」


兩人之間的相似之處或許在於,只要能繼續把目前的姿勢假裝下去,財源與聲望就會滾滾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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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首部作《出了什麼事,老虎百合?》到《咖啡公社》間,伍迪·艾倫的生涯至今已橫跨了五十個年頭。跟許多長青的導演一樣,他開始回收、重塑並簡化自己生涯當中曾經處理過的題材,就跟那些引用伯格曼與費里尼的橋段相去不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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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什麼事,老虎百合?》


存在的焦慮成了情感的失落、互文的引用成了表面的致敬、人物的自嘲成了嬉皮的笑鬧……


《罪與錯》的結尾這樣說:「事實上,我們就是自身抉擇的產物,在無法預期、卻又不公的人間種種之中,人類的幸福似乎沒有在上帝的計劃之中。只有我們,透過愛人的能力賦予冷漠的宇宙一些意義。」


衰老的伍迪正把握著他最後的時光,擠出一些相愛離別的陳年橋段以抵禦冷酷的人世。這就像一場漫長的告別,他對著不同的賓客絮叨出同樣的話,已經告別過的人又被重複告別,就像永遠沒有終點。


身為賓客,望著這個垂垂老矣的主人,你是希望離席而去呢,還是繼續枯坐守候,還真難以決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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