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談：大明將滅，朱元璋卻讓崇禎帝「去問建文皇帝」

原創作者丨胡丹

明朝是被誰所滅？有人說是「闖逆」（李自成），有人說是滿清「韃子」，明末時卻也有人發奇論，說大明江山是被建文帝君臣復仇滅掉的。不信來看——

松江生員袁燦若，是崇禎十年進士袁定的弟弟。在闖王攻陷京師的前兩年，他做了一個異夢，夢中到了一處地方，只見歷代創業之君正在開會。這傻秀才撲楞楞闖進去，問：「你們在議什麼？」不知什麼人答道：「議革命！」袁秀才努目一瞧，在座彷彿可識者，只有漢、明兩代高帝，即漢高祖劉邦和明太祖朱元璋（又稱高皇帝）。所謂「革命」，就是用暴力改朝換代。可如今要換的，是大明江山，不知明太祖何以能安坐「議革命」？

過了會兒，忽一人急入，從他的穿戴來看，是一位帝王，只見他披頭散髮，伏地嗚嗚訴冤，稱己無罪，不當失天下！袁秀才驚呆了，這不是咱大明崇禎皇帝嗎？

可是大明的老祖宗太祖朱元璋居然沉下臉，彷彿事不關己地道：「此事非我所能主，當往問建文皇帝！」

袁秀才知大明天下將陸沉，在夢中驚疑，便問一人：「代我大明者，李自成否？」那人道：「卻也不是。」

此夢由袁秀才本人親口講給時任給事中李清，時間在崇禎十五年，因為那時明朝還沒有亡，故李清認為此非附會之詞，故將其當作一件「夢讖」記錄下來。此夢不單預見到明朝的滅亡（且不亡於李自成），它還對明亡之故做出了一個指向性解答：「當問建文皇帝！」事見李清著《三垣筆記》。

為何要問建文皇帝呢？接著來看——

崇禎初年，南直隸興化府秀才袁靖，遇禪僧名毒鼓者於某山下，毒鼓指天象預言道：「天遣齊、黃等人下界，不久將亂矣！」齊、黃所指為建文忠臣齊泰、黃子澄等。袁靖奇怪：「這些人都是建文皇帝的忠臣，怎麼會昔日為忠，今日為亂呢？」毒鼓道：「彼輩積憤怨已久，一朝下降，不為巨寇，必為叛臣，皆所不辭耳！」此事記在明人筆記里，時人驗時事，後見崇禎十七年（農曆甲申年）大明傾覆，不由不信，驚嘆道：「至甲申之變，乃驗！」

（朱棣入京後，大殺建文忠臣，統稱為「齊黃之黨」。齊泰、黃子澄等人後來都得到了平反，獲得忠臣的追認）

依著毒鼓的預言，大明逆賊李自成、張獻忠簡直就是明朝大忠臣齊泰、黃子澄下凡的化身了！

以上非獨例。崇禎五年某日，蘇州舉人毛寬的父親，忽然發癲，猶如鬼物附身，胡言亂語道：「我的前身和你兒子的前身，都是建文時守金川門的官，燕兵來時，你開門叛降，致我家四十口皆為所殺。我久欲報仇，只因你家福力尚厚，我不能為也。如今你兒子福氣已衰，近來我輩之眾皆從天而降，要報昔日之大仇，你的兒子也逃不掉，我將奪其命耳！」這說的什麼亂七八糟的，眾人直是不解，可此事過後沒幾天，毛寬果然就死了！大家再一分析，才明白，原來毛寬在前世是替建文皇帝守金川門（南京北門，朱棣所率燕軍攻城，此門率先降）的官員，他投降了，導致同僚（即附身的那個「我」）一家被殺。如今建文忠臣紛紛下凡來報仇了，這位同僚也「乘間」殺死毛寬的後身，並且在動手前，附在毛寬爸爸的身上做出了警告和宣言——此所謂正其前世之罪也。

而可怕的是，這位建文忠臣說，我輩都從天而降報仇來了！他們都是被朱棣所害，自然報仇對象就是朱棣子孫了！

（靖難之役，燕王朱棣奪了長房一系的皇位，且大殺建文忠臣，給明朝士人心理留下深深的創傷）

以上三例，都發生在南直隸，當事人都是讀書人。三事雖然不盡相同，但都顯示了明朝末世大亂時士人惶惑不安的心態。讀書者有知世之力，都知道大明的江山可能將要易手，但對於是什麼導致大明失江山，卻無法做出合理的解釋，只好歸諸天命。而常人理解的最大的天命，就是「因果循環報復」之說。明朝的讀書人都讀過建文帝遜國的故事，而且一致同情建文帝，對篡奪者成祖朱棣懷有很深的反感。建文帝子嗣已絕，如今坐享天下之福的是誰？還不是篡逆者的子孫！他們亡國，活該！因為天下本不是他們的。對朱棣奪孫子之位，朱元璋也是惱火得很，所以當他得知大明將亡時，不僅不怒不急，反而要崇禎帝去問建文皇帝，似乎也有幸災樂禍之心。當然啦，這不是朱元璋的心理，而是江南士人們的因果觀念。

從以上這幾個「故事」來看，它們反應的是士人的真實心態，表明：士人們對「朝廷」並沒有強烈的國家觀念，誰在北京做皇帝——建文帝、朱棣子孫，或李自成、韃子——不過是，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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