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蘭芳訪美場場爆滿，觀眾為握手反覆排隊，最能說明中國戲劇魅力

1930年大師梅蘭芳率戲組到美國訪問演出，總計在紐約演了五個星期的戲，場場爆滿。最後一晚演把畢，觀眾要求和梅蘭芳握手，於是在台上架起桌子，梅蘭芳足足握了幾十分鐘，等著握手的人卻毫不見少。同去的齊如山仔細一看，原來許多人反覆排隊，握完再握。

清乾隆年間的進士孫星衍說，他往來京師，曾見「老郎廟」，廟裡供奉的是被戲劇之神，也就是這個行當的老祖師，恰如魯班之於木匠業一樣。那麼，這個戲劇業的祖師爺，到底是誰呢？原來就是風流天子唐明皇。

《新唐書》中說，唐玄宗「既知音律，又酷愛法曲，選坐部伎子弟三百，教於梨園。聲有誤者，帝必覺而正之，號皇帝梨園弟子。」這大概是最早的戲劇專門學校，而且由皇帝親自擔任校長，級別還頗不低。

中國的戲劇，最早是源於古代的巫祭和原始宗教歌舞，流傳至今的儺戲，便證明了戲劇和民間宗教儀式之間的聯繫。戴著表情誇張的面具，儺戲演員能演繹出來自蠻荒時代的神秘和粗獷之美，這種歷史悠久的地方戲種，面世之初，便承載著「娛神」與「娛人」的雙重功能。後來這種祭祀儀式和各地的地方戲種相結合，發展成為儺堂戲、儺公戲，儺戲於康熙年間在湘西形成後，由沅水進入長江，向各地迅速發展。如今到貴州、湖南鄉間，還能看見這種最為古老的戲劇演出。

儺戲面具

因能「娛人」，戲劇在各地的民間生活中扮演著相當重要的角色。陝西人喜歡聽高亢激揚的秦腔，據說「聽了秦腔，肉酒不香」；溫文爾雅的江南孕育出的是細膩優美的越劇；還有讓外地人聽得一頭霧水，卻能讓廣東人如醉如痴的粵劇……這些都是所謂的地方戲劇。與此相對應的當然是流行於全國範圍內的戲劇，比如有國劇之稱的「京劇」。

中國戲劇發展的第一個黃金時代是元朝，元代文人在雜劇創作中傾注的熱情，使得它成為戲曲文學史上的一個高峰。這個時代還產生了一粒「蒸不爛、煮不熟、捶不扁、炒不爆的銅豌豆」——雜劇大家關漢卿。中國傳統戲劇的舞台表現手法和美學傳統，便在這一時期成形。演員用象徵性虛擬表意的動作引發觀眾的想像，舞台上時空自由，重在表意等傳統，使得中國戲劇明顯區別於西方戲劇。

元代還產生了一種後來曾風靡全國，風頭全不讓後來的京劇的戲種——崑曲。發展到清代中葉，崑曲終於在眾多聲腔中一支獨秀，獨領風騷。崑曲的審美趣味明顯是偏於南方的，且是江南文人雅趣的典範之作。耿鑒庭《揚州崑曲叢談》中曾記：「揚州小金山的桂花廳，是一所半環形的建築，外有半環形圍牆包圍，但上半為花牆，可以透風漏月，牆內遍植桂花，在此賞月品茗，則聲、色、香、味俱備，隔牆聞笛聽戲，別有一番風味，極盡雅部『雅』字之能事。」

崑曲的唱腔細膩悠揚，戲詞更是雅緻。《紅樓夢》里記賈母過生日，大家聚在一起看戲，薛寶釵投老人所好，點了出熱鬧戲《山門》，賈寶玉對此很是不屑。經寶姐姐一番解說，方才了解到這齣戲的好處在它的詞，那「赤條條來去無牽掛」一語，內含的無數禪趣，便衍生出下文的「聽曲文寶玉悟禪機」一章。連清高孤傲的林妹妹也會為崑曲的戲詞所打動，忍不住細細琢磨《牡丹亭》中「良辰美景奈何天，便賞心樂事誰家院」的一唱三嘆。

青春版《牡丹亭》劇照

不過這種太過精緻高雅的戲曲，難免會有曲高和寡之嫌。於是，後來被成為「國劇」的京劇取而代之。乾隆年間的徽班進京，開啟了京劇的輝煌歷史。從清到民國，京劇舞台藝術在文學、表演、音樂、唱腔、化妝、臉譜等各個方面，通過無數藝人的長期舞台實踐，構成了一套互相制約、相得益彰的格律化和規範化的程式。

1930年，中國京劇界出現一件盛事——大師梅蘭芳率戲組到美國訪問演出，總計在紐約演了五個星期的戲，場場爆滿。最後一晚演把畢，觀眾要求和梅蘭芳握手，於是在台上架起桌子，梅蘭芳足足握了幾十分鐘，等著握手的人卻毫不見少。同去的齊如山仔細一看，原來許多人反覆排隊，握完再握。來自大洋彼岸的熱情，大概最能說明中國戲劇的魅力。

梅蘭芳在美國演出《汾河灣》的劇照

（本文為《總說中國》的第三十三篇，未完待續，敬請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