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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塌了……《黃鼠狼》1.12

1.12天塌了

【黃鼠狼語,純屬虛構,請勿對號,如有雷同,實為巧合——作者注】

三人說說笑笑,就要下山。孔老道嘴頭上不饒人:

老孟,你白笑話我!孔孟不亂宗,咱們幾千年前可是一家哩。論地位,俺們孔家可比你們高哩。要不是朱元璋當皇帝的時候,讓你們孟家和我們孔家一起排輩,你們孟家還通不知道在哪兒轉筋哩!

孟老師回說:

看你能的?!我是繁字輩,成天問你喊騷老道,還不知道你的排行哩!

孔老道搓搓手,大咧咧地說:

要論輩,你得問我叫聲叔哩!我是慶字輩,比你高一輩。我給你說說,也叫這小娃子長長見識,俺們孔氏五十六代到一百零五代行輩,我都會背,按順序是:希言公彥承,弘聞貞尚衍;興毓傳繼廣,昭憲慶繁祥;令德維垂佑,欽紹念顯揚;建道敦安定,懋修肇彝常;裕文煥景瑞,永錫世緒昌。

孟老師也不示弱:

這些排行,我也知道,還知道顏姓、曾姓,也按照咱們的排輩行世。

孔老道呵呵一笑,抱拳作揖:

小瞧你了,還是教書先兒知道的多。那你可知道是為啥?

不為啥,就因為孔聖人弟子三千,賢人七十二,以顏回、曾參為大。

長發聽得一愣一愣的,問孟老師:

那像我們這些姓呢?

孟老師還未答,孔老道鼻子里哼了一聲:

你們?還有分水嶺、泰山廟、劍溝這方圓幾十里的雜姓,還論什麼排行。上輩有點文化的,胡亂也做了族譜,大致排上幾代十幾代,哪能和我們孔家,對了,還有孟家比!說了,你這夾板娃子也不懂!

孔老道說罷,也不回頭,小身板晃悠著下山,嘴裡還念叨著:

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是以聖人,不行而知,不見而名,不為而成……

長髮指著他的背影噘:

騷老道,臭老道!牛屄啥哩,啥聖人,不就是咱學校天天批的孔老二嘛?啥道,啥名?不就是個人名嘛!

孟老師使了個眼色:

白說了,老道士耳朵尖著哩!

長發說:

我說只叫你來看看,你非要叫上這個老道不可,還讓他在俺家混頓飯吃!我原來就不知道咱這兒還有個老道士,也不知道是從哪兒冒出來的老傢伙,脾氣還真古怪!

孟老師也邁開腳步要下山,還細聲細語地勸誡長發:

這不,上午他正好來學校找我閑拍話嘛。到你家吃個飯還吃出意見了?不就是讓你媽多添一瓢水嘛!

長發伸舌頭,做鬼臉。孟老師故作不見:

好多事兒,你小,你不知道。為啥咱們學校叫泰山廟?那原本就是一座廟。有廟就有道士啊!前些年,造反派把泰山爺、泰山老奶奶的金身塑像都砸了,把他攆回老家了,咱們的學校占的就是人家的廟地。你那時候在荊門跟著你奶奶哩,不清楚這回事兒,也不怪你噘他。

長發點點頭:

我倒也聽我奶奶說過他,說他原來還在廟裡窩藏過土匪,「三反五反」時候,差點槍斃他哩!

孟老師立馬呵止他:

你這娃子,咸飯吃得,淡閑話可說不得!那都還是謠傳。他就是吃了嘴上的虧,能說會道,人們擠兌他。他自己大半輩子念經修道,身子骨瓤,離了廟,成了家,也幹不成個莊稼活,成天在家閑球著。上午他就是來找孫校長說情,想給學校看個門兒,敲個鐘,燒燒水,做做飯,一個月給他倆零花錢就中。

我在樹上也聽了個大概,才知道這孔老道竟然是泰山廟的主人。長發跟在孟老師身後下山,不再言語。孟老師又站住,輕聲說:

千萬別外傳,尤其不能讓水利勞動大學的學生知道了,他們要聽說有天書,還不天天來觀摩,弄壞了可不得了!回頭我得帶上紙筆,把這天書照樣畫下來。快打預備鍾了,咱們快走!

眼見他們三人都下了山,我才從松樹上下來。琢磨著孟老師的話,原來這天書是寶貝,我更要禍害它,尿它,屙它,踢爛它,叫你們畫不成!正發狠哩,從泰山廟方向傳來了預備鐘聲:

當,當,當,當,當,當……

這小個子老道,跑得怪快哩,跟兔子一樣!

那鐘聲敲得就和孟老師不一樣,雄渾,悠長,好像真有什麼道德在其中包涵著,隔著老牛坡還震得我心跳。

我為什麼心跳得這麼厲害?是想小小黃,還是掛記長發這個壞貨,還是為自己的惡毒念想而自責?

我不知道,我的腦袋瓜小,沒他們人聰明,也沒他們人複雜,更不懂得什麼孔孟顏曾。在我們黃鼠狼家族,似乎不大按輩分排行,誰能逮到雞吃,誰就是老大;誰能擁有夢中小小黃那樣的愛戀,誰就厲害!雖然我心裡清楚,小小黃已經不在了。

當務之急,我要報仇!不僅僅是逮雞吃,我要搜尋、跟蹤那隻獨眼狼,我要給它下套!

對,就是下套。我想起了掛在長發家後牆上的鐵夾子。它既然能夾住小小黃,也應該能夠套住獨眼狼。但天色尚早,我還不能大搖大擺地下山,去村裡晃悠。我得等。我現在什麼也沒有,有的只是耐心,足夠的耐心。

鐘聲又響起來:

噹噹,噹噹,噹噹!

我知道這是上課鐘聲,孔老道怪守規矩哩。噹噹兩聲相連,是上課;噹噹當三聲相連,是下課。噹噹當敲得不分個兒,是緊急集合。那是學校開會,校長要講話才敲的。

一個下午,我都呆在石牛背上聽孔老道敲鐘,敲得我心裡七上八下,毫無頭緒。難道是要出大事兒了?

黃昏終於降臨,我該下山了。還沒從石牛背上下來,泰山廟方向傳來了不分個兒的鐘聲:

噹噹噹噹噹噹噹噹噹噹當!

是出事兒了。因為分水嶺村口的大喇叭,水利勞動大學的操場里都響起了緩慢的、低沉的、悲痛的聲音:

《告全黨全軍全國各族人民書》:

中國共產黨中央委員會、中華人民共和國全國人民代表大會常務委員會、中華人民共和國國務院、中國共產黨中央軍事委員會極其悲痛地向全黨全軍全國各族人民宣告:我黨我軍我國各族人民敬愛的偉大領袖、國際無產階級和被壓迫民族、被壓迫人民的偉大導師、中國共產黨中央委員會主席、中國共產黨中央軍事委員會主席、中國人民政治協商會議全國委員會名譽主席毛澤東同志,在患病後經過多方精心治療,終因病情惡化,醫治無效,於一九七六年九月九日零時十分在北京逝世。

……

二千五百多字的訃告還未念完,我就犯迷糊了。什麼?毛主席逝世了?萬壽無疆的毛主席怎麼會病故?分水嶺人放下了手裡的活計,水利勞動大學的師生們放下了手裡的課本,都走到場院里,瞪大了眼睛,張開雙耳,還以為喇叭里播錯了。但喇叭里一連播了兩遍,一樣的聲音,一樣的文字。第二遍播出後,響起3分45秒的哀樂,大家才相信這是真的了,老牛坡下頓時一片哭聲,猶如雁叫。我看見他們捶胸頓足,鼻涕眼淚長流。生產隊長老汪乾脆拿腦袋瓜往地埂上撞:

毛主席啊,你咋走了啊,俺們還咋活啊!

老三他們也哭爹叫娘,就像天塌了一樣。哭聲中,喇叭開始播第三遍,在哀樂之後忽然冒出了一句「現在廣播周恩來同志治喪委員會……」我不知道,周總理是一月間去世的,但水利勞動大學的大學生們是知道的,他們拽著老師,吼了起來:

電台怎麼出這樣的差錯?我們要抗議!

好不容易等喧嚷的人們平息下去,喇叭里響起了另外一個聲音,我聽得出來,是大隊支書老韓:

貧下中農同志們……水利勞動大學的師生們,現在播放訃告……我們最最親愛的毛主席不在了……但是,我們要化悲痛為力量……堅決牢記毛主席的偉大教導,繼續抓革命促生產。各位黨員幹部注意了,考驗我們的時候到了,一定要嚴防死守,防止地富反壞右等階級敵人搞破壞!

我感覺老韓念的時間不比《告全黨、全軍、全國各族人民書》短,中間他一直抽泣,幾乎是斷斷續續地才說完這幾句話。

悲哀的氣氛籠罩著分水嶺,籠罩著丹江兩岸。那一刻,我為自己還想著怎樣去收拾獨眼狼而感到羞愧。

我真不是人啊!

【版權保護/河南博澳律師事務所吳偉峰

【編輯/阿娉

【圖片/網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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