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帥哥對靚女的悲情承諾（上）

【作者簡介】李芳洲，四川省作協詩人、作家、中國詩歌學會會員，高級心理諮詢師。

【本文由作者授權發布】

一

這年頭友誼比愛情稍顯靠譜。高粱因無證駕駛入獄大半年，終於刑滿出獄。我們一群六維空間的哥們姐們兒，為了替他壓驚除晦，精心安排了一場派對。希望能增強他生活和事業的信心，用友誼的精神撫慰他，淡化他那段本可避免的牢獄之災留下的烙印。

我們用行動和八五後不厚不重的現代手法理解他、關愛他，開了幾輛大奔、奧迪和美洲虎，但都把車停在300米外。十二個男女朋友，三三兩兩地分布於監獄附近，由我和陳偉，李芝等在監獄門口等候。

見他出來，三人便迎上去和他擁抱，這意外迎候他的場面，讓他激動得兩眼濕潤，說不出成句的話來。待走出不足100米，又見玩的好的十二個朋友全湧上來和他握手擁抱，他此刻真的失聲哭了。

我們說：「你知道為了不引起監獄不滿，所以沒有全等在門口迎你，還有一個原因是怕媒體多嘴，上車吧……」

他環顧人群一周，我們知道他在找誰，找那個讓他付出金錢和牢獄代價的女人。我們故作不知，先送他去洗浴，吃他喜歡的早茶。然後非要他在賓館睡一陣。告訴他，我們為他準備的派對一點鐘開始。

他睡了，我們走出賓館，竊竊私語道：「經過大半年的牢獄洗禮，似乎覺得他有些許變化。張揚的性格，扎人的刺，割人的稜角，似乎不那麼無處不在了。枝枝杈杈的活潑，生龍活虎的旺盛，好像都銳減了不少。當然也不知是不是剛出來，需要調試一陣，方才能與從前的齒輪吻合。

物換星移，由隆冬至深秋，十個月就到了，這一天依舊清冷，雲厚欲雨，但願這陰霾不是高粱命運的象徵。

二

玫瑰餐廳今下午是被我們全包下了的，為了使氣氛熱鬧，我們又約了四個高粱不認識的帥哥靚女。這樣的氣氛，更熱鬧喜慶，爆發力更多，也更符合高粱昔日的胃口。

今天剛好是高粱的生日，我們簇擁著他走進餐廳，樂隊隨之奏響了《祝你生日快樂》。在繽紛的煙花後，我們請壽星點蠟燭。蛋糕上有一首普希金的詩「假如生活欺騙了你，不要灰心，不要喪氣，過去的一切，將成為美好的回憶」。

高粱看後，意味深長地笑了笑，接下來是分切蛋糕。我和陳偉、李芝率先給高粱敬酒，祝他在未來的演藝生涯中，取得更輝煌的成就。接著大家一擁而上，爭先恐後地與他碰杯。我一再強調，不許把高粱灌醉，誰也不許喝High，盡興而已，如醉到要叫救護車，就沒有意思了。我鼓勵大夥多吃菜，各種洋酒淺嘗輒止，菜品端上來，有牛排、日本壽司、韓國燒烤、三文魚、金槍魚、鵝肝魚子醬、俄國的青豌豆、燒火腿，還有高粱喜歡的俄國紅菜湯……酒水以波爾多、白蘭地、威士忌為主，最後是每人一小碟蘭州拉麵，祝壽星長壽。

這餐食品亞歐中日韓混雜，把人人的喜好都照顧到了，因此宴會十分盡興。服務生收拾完畢，大夥開始跳舞，十七人中八個美女，依次邀請高粱跳舞，美女中有專業唱歌的，專業跳舞的，有時裝走秀的，也有到處趕場子專在酒吧演奏鋼琴、提琴的，各個武藝不凡，跳累了大家開始K歌。

李芝以《月亮代表我的心》《我心依舊》《冬之戀》獲得滿堂喝彩；亞楠以《恰似你的溫柔》《親密愛人》《把悲傷留給自己》，贏得一片叫好。李艷、李珍、楊洋三重唱兩首經典英文老歌，掌聲雷動。白蓮、楊英鋼琴、提琴合奏《天鵝湖》，由青雲表演了精彩的芭蕾舞片段。稍作休息，便又讓青雲表演了一段《西班牙女人愛變卦》的舞蹈。休息片刻，白蓮彈了《致愛麗絲》和一支小夜曲獻給壽星。等大家坐定，停止歡呼，她便開始發難：「你們男生不能熊包，該不至於各個五音不全，笨手笨腳踩不準節拍，既不會唱又不會跳吧！」女生們隨著鋼琴師的俏皮嘲弄，一起對男生們喝倒彩。我坐不住，便拉起高粱衝進舞池，來了曲鬥牛舞和溜冰舞。高粱畢竟剛出獄，兩曲下來已汗流浹背，讓大夥忍俊不禁，好一陣捧腹。

陳偉上台唱了《夢醒時分》和《凡人歌》，接著大家根據各自的擅長，或拉女生跳探戈、華爾茲，或單人表演街舞或健身舞……

這時有人暗示要高粱唱兩支他喜歡的歌，我們一起吶喊鼓掌起鬨，起初高粱故作深沉地按兵不動。無論大夥怎樣騷動、挑逗，他依舊不為所動……正在僵持，只見鋼琴師和青雲手拉手，走到高粱面前跪下道：「陛下懇請垂恩一支歌吧。」

眾人鬨笑不已，高粱拉起兩姑娘，很紳士地行了一個禮，不好意思地笑著，拿起麥克風，先表達了對朋友們如此厚愛的感激，接著便聲情並茂地唱起了《我的未來不是夢》《讀你》《你的柔情我永遠不懂》，最後還唱了《蒙娜麗莎的眼淚》，便滿面流淚地放下麥克風。此時，誰也無心再唱歌跳舞了，樂隊連續高奏了三遍《友誼地久天長》。

三

由我宣布今天的派對到此結束，朋友們拉我到門外問：「看這樣子他獨自一人不行喔！下一步怎麼辦？」

我說：「那混蛋女子不肯來，我再三求她在派對上露一面，和高粱說聲祝福，或給他發條簡訊、微信，祝他生日快樂，她都不肯。說是怕辱沒了她當名模的機會，還說她現在正紅，忙得不可開交。為了車展，做車模，無暇顧及這檔破事，後來便乾脆關機了。我根本不敢把此事告訴高粱，怕他想不開。」

幾個人沉默著，用眼睛問，那下一步呢？我拍拍腦袋說：「別都擠在這兒，高粱會疑心的。你們先回去，你我皆凡人，生活還得繼續，離了她地球就不轉了嗎？這樣吧，你們先去同他的經紀人和演出公司聯繫一下，探聽一下他們的口風，我和陳偉、李芝今晚先陪陪他，觀察一下他的狀態再說。

分手時，我再三叮嚀：切勿單獨把不好的任何消息告訴高粱。所有信息，都先到我這兒匯總，經我篩選後，視情況而定。」

晚上，各自按分工辦事去了，消息一路匯總我處。此時的他最脆弱，過冷過燙都讓他受不了。李芝離婚一年，現在還單著，我和陳偉、高粱認為去她家小聚挺合適。晚餐李芝熬了八寶粥，做了涼拌筍絲、松花蛋、豆腐乾、鹵花生米，爽口爽心。我們邊吃邊聊，氣氛還算輕鬆。飯後，我問起高粱當初是怎麼會坐牢的，到底有沒有撞到人？

高粱站起身，在客廳里快步走了三圈。然後重重地坐到沙發上，喝了一口茶問：「你們是不是邀請了文茹，她不肯來見我？」

我們不敢與他的眼光對接，誰也沒有說話。高粱抬高聲調，又問了一遍，就把茶杯摔了，金銀的玻璃杯碎了一地。李芝什麼也沒有說，只看了高粱一眼，便迅速地收拾了殘局。

我用手指著他說：「你這樣不好，這可是李芝姐的家，你要學會控制情緒。」

高粱怒不可遏地說：「你們知道她為啥不來見我？」

我和陳偉用手比劃著說：「人家正忙車展，要當車模，要訓練，要表演，走不開嘛。」

高粱道：「這婊子放屁，她在裝神弄鬼！其實我在獄中早已從律師遮遮掩掩的話中知道許多情形，她已把我付了520萬的合同房變更到她名下。幸好律師把我的賬戶凍結了，否則我將被她洗劫一空，出來連吃飯的錢都沒有。現在她已傍上一房地產的大亨，不要我了。那人不但要幫她當上名模，還答應助她競選世界小姐……」高粱義憤填膺，氣得站立不穩，幾乎摔倒。

四

李芝伸手把他按在沙發上坐下。陳偉又從冰箱里拿出一瓶可樂倒進杯子，強迫高粱喝下，說道：「喝點冰飲降降火氣。」

我們三個男人抽著悶煙，李芝躲在陽台透氣，等煙霧散盡，我沖她喊：「解除警報。」

李芝回來坐到高粱旁邊，柔聲問：「你們那場車禍，是咋回事？你始終沒有說清楚！」

高粱也許是喝了冰可樂的緣故，又加上抽了煙，心情已沒有先前激動，慢慢說：「鬼使神差吧！我那天本來有一場記者見面會，她硬要纏著我去參加她那個大亨的應酬酒會，替她撐面子。我說，等我那邊媒體見面會完了，再過來不遲。可她卻不由分說地搶過我的手機，給我的經紀人發了條簡訊，說我身體不舒服，今天的見面會就不來了。你們知道我是有駕照的，當時就放在另一個包里，可是她強行的拉我坐上卡迪拉克地駕駛位，我在慌忙中打著火就出發了……其實和我們撞車的是公交車司機追尾，原本全錯在對方，我明知忘帶駕照，輸理就不必糾纏，反正有保險公司，好歹技術上處理一下，就沒事了。可文茹不依不饒，非要威脅司機拿錢私了，不拿錢就叫警察，她以為能從公交車司機那兒撈回多少好處。我慶幸的是，好在人家是大傢伙，追尾過來，只要沒傷著人就燒高香了，否則後果不堪設想。我一再叫她息事寧人，得饒人處且饒人，他一個開公交的司機，哪去找錢和我們私了呢？何況我們是那麼好的車……

可文茹說：『沒錢賣房子嘛，好歹得賠。要知道蹭破一大塊車皮，勝過蹭破人身上的皮。車是給人看的，車被蹭破，哪還能開去見人，別人會以為我們是租的借的爛車，豈不丟人現眼，說啥我也不幹。再說，車一旦蹭破了皮，就大大的貶值了。人受傷破皮跟車比起來算什麼。』

我聽著公交車的乘客罵道：『你們聽聽，這他媽什麼世道，外親內疏，人皮破了沒關係，車皮破了卻要人的命。現在人就這麼不值錢……』

就這樣公交公司來了人，警察也來了，她也叫來了她的朋友。一場中國式的車禍，若非警察及時趕到並查出了我沒帶駕照的問題，就很可能演變成一場大打出手的吵架打架，致使交通堵塞亂上好一陣子。我知道她的駕照在她的包里，忙說：『就說這車是你在開，這樣我便可以免除無照駕駛的刑事責任。』其實，我本只是想試試她；可她卻堅決搖頭並拒絕了。警察一再問，你們倆誰在駕駛這車，把駕照拿出來，連問三遍，我只好硬著頭皮說明了真相，這就是事情的全部過程。

我被刑事處分後，她只看過我一次，來時就宣布和我結束同居關係，也說了要我注意身體。還叫我出來後要吸取教訓，臨走前，加強語調說，以後不要再找她……因此她今天不來也在我意料之中。然而人性的弱點，又使我渴望她能出現，有意外的驚喜，或者我還天真的希望她能回心轉意，念舊我的好，哪怕最後再見我一面呢！」

五

我和陳偉、李芝對視一眼，說：「難怪你唱歌的時候、吃飯的時候，總不時往窗外門外眺望，原來是在等一個幻影，一個電影鏡頭重逢的奇蹟。」

他說著從沙發上站起來，在不大的客廳里大跨步地走著。又掏出手機在微信上搜索，只見裡面有各種文茹的信息，他逐一地看著那些曬著的圖片。有車展上文茹靚麗的風姿，有她和那位大亨一起看電影的親密，有參加大亨公子婚禮的艷照，有她與那個大亨出席各種酒會相依相偎、小鳥依人的妖嬈。還有穿著維多利亞秘密內衣在曼哈頓賓館，臨窗眺望的各種造型。不僅如此，還有她同那老男人穿著泳裝在夏威夷淺海戲水、逗海鳥的場景……

這些我們早就知道，只是不敢也不願捅破這層紙，於是安排一場派對，想以此轉換高粱的目標，弱化他對她的愛恨交織的痛苦。然而在這個微信時代，這女人又不肯低調，把那些圖片曬出來，讓高粱看到也不過是早一會兒晚一會兒的事！

我正無可奈何地胡思亂想著，只見高粱衝到桌前，隨便抓起一把車鑰匙就往外跑。我們略微遲疑，便猛醒過來衝上去抱住他，結結巴巴地說：「你……你……你要幹什麼？」

「我……我要飆車，我要飆車，我心亂如麻，心裡的火藥桶要爆炸了，讓我飆一趟車釋放一下吧，求你們了。」他一面哭，一面掙扎……

見他這樣，我們也紛紛落淚，正僵持間，還是李芝用女士的柔情，使他冷靜下來。李芝抱住他的頭，眼淚滴到他臉上說：「好兄弟，姐姐也才擺脫情感背叛的陰影，很理解你的心情。可是你總不能害姐姐吧。你喝了那麼多酒，又被吊銷了駕照，拿的又是我的車鑰匙，萬一……萬一怎麼辦？」

她輕輕地掰開高粱的手指，把鑰匙抽出來，我和陳偉趕緊把淚流滿面的高粱拖回房間。我和陳偉把他拉進浴室，給他來了場冷水浴，才使他漸漸平靜下來。這時李芝在銀耳湯里放了三粒安眠藥，哄他喝下，見他這樣，誰都不敢離開，只好在客廳里陪著他。朋友嘛，這就是考驗真假的時候，本以為他會睡去，卻不道鎮靜劑對心事如山的人毫無用處。40分鐘以後，他就從卧室里出來，站在我們面前，絮絮叨叨地說：「我並不埋怨她沒有給我頂包。真頂了也沒有用，一旦查出來罪名更重，只是想聽她說那麼一句，哪怕虛假地哄哄我，也是對我無限的安慰，使我坐牢也有值的感覺。你們懂嗎？」

我們點頭說：「是，是。」

他說：「本來這件事是完全不該發生的，要是我去出席了我的媒體見面會，這件事便可避免。要是她不胡攪蠻纏，生拉硬拽，不許我去拿包里的駕照，迫使我上車，這件事也不會發生。還有，如她不與公交司機吵鬧，非要人家拿錢私了，各走各的，也不會有太大問題。可是這女人就這麼眼淺皮薄，小肚雞腸，真是紅顏禍水，無情薄義，見異思遷，認錢不認人。」

他憤恨地罵了一大堆。接著，他又說：「三年來，我從未讓她吃過一點苦，處處寵著她，讓著她，由著她。她認識我的時候，我已經比較走紅，事業順風順水，每場演出掙錢都不少。她吃穿戴都要最好的，她的要求我基本上都能滿足買單。想不到她竟在我坐牢不到一月，就另覓新歡，傍大款找靠山。找就找唄，還霸佔了我的房子，並轉賣了。你們說，這世上怎麼會有如此歹毒的女人。要是律師不凍結我的賬戶，我僅存的20萬元，肯定也被她洗劫，我出來真的就一貧如洗了，我這口惡氣難除啊。」

說著，他又指著我和陳偉道：「你倆要吸取我的教訓，切莫找錯女伴，娶錯女人，那真是要毀三代的哦！我快要吐血了。」說著真的噴出一口鮮血，栽倒在地。

我們趕緊把他送往醫院，醫生給他打了止血針，開了一些葯，摸著他的脈搏說：「小夥子肝氣不疏，在養不在治。你凡事要想開些，要想開，看開，心病還需心藥醫……」

（未完待續）

（圖片來自於網路）

投稿郵箱：125926681@qq.com

顧問：朱鷹、鄒開歧

主編：姚小紅

編輯：洪與、鄒舟、楊玲、大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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