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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間重寫——palimpsest

空間重寫——palimpsest

在羊皮紙上,颳去部分原有文字,重新覆蓋書寫,被稱作palimpsest。

收集——Collecting

第一次聽說關於這個坐落在西安繁華地段的廢棄大樓,是來自於癥狀空間的其中一位參與者,余余。有關於這個大樓的吸引人之處,最印象深刻的大概就是她發來的蟲子蜿蜒爬過的圖像和他人對此間的種種描述。在任何一個城市裡,廢棄的大樓都並不稀奇,在城市的建設過程中,人們總有各種理由去建造一個建築,也有各種原因去遺棄一座建築。對於蟲子而言,任何一處可以生存的角落,恐怕它們都不會輕易放棄。這些生物不曾通過任何審批和允許定居在這裡,但遍布各處的圖騰似乎已經宣示了蟲子的主權。而這一切都即將被這棟大樓的裝修計劃打破。而藝術家們也被這樣的緊迫所驅動,組織了一個不太尋常的活動。雖然這一切,我那時還只能靠有限的圖像來想像。

這似乎是一個已然充滿了神秘的藝術碎片的地方,蟲子在寂靜深夜不知出於什麼目的爬行形成的圖案,不知是誰在牆上寫下沒頭沒尾的話語,和遺世獨立的樓房本身帶來的隔離感,吸引著人進入這裡,猜想著這裡曾經發生過什麼,而未來這裡又會變成什麼樣。

因為大部分訊息來自於別人的總結和轉述,對於現場的體驗和勘察便格外重要,我並沒有帶著過多的設想和預期來到現場,而是希望更好的對整個空間的特性有一個了解。

大樓之外,周邊的環境也是探索的一部分,尋常的繁華街頭,我卻總能注意到一些猶如惡搞般穿插於街景中的奇怪事物,但彷彿生活行走與此間的人理所應當的接受並無視了這樣的奇異感。這可能也解釋了為什麼在現代摩天大樓林立的區域里,一座沒有完工的廢棄大廈能被容忍存在了近十年。

叩響密不透風上鎖的鐵門,彷彿進行一場神秘的地下交接,我得以在發起人白老師的指引下進入這個都市桃花源。由於沒有完工,整個場地內部長滿了野草,地上散落著各種建材,不知是更像少了工人的建築工地,還是多了一棟樓的草地,而為了穿越這些障礙,每個人不得不模仿探險遊戲的主角,躲閃過坑窪,躍上高台從鋼筋的縫隙中找到通往大樓內部的階梯,這一切竟構建了某種幽默的儀式感,對於習慣生活於鋼鐵叢林的都市人來說,面對真正的鋼鐵叢林時,卻這樣生疏。初入這座大樓,內部的空曠和靜謐幾乎讓人不知所措。人類工業文明的框架和衰敗後自然力量的浸入在這樣龐大的空間感中融為一體,共同排斥著來自外部世界的打擾,只有一面落灰的玻璃窗默默注視這城市的繁華。

時間造就了一個生長在這棟大樓內部的世界,身在其中所產生的古怪的遺世獨立感與人類建築所帶來的安全感,無形中構造了一個類似美術館的藝術空間,刺激著來者的傾訴欲。一開始我將我對空間的體驗放在了視角的探索上,以一個旁觀者的身份去觀察空間。排列整齊的混凝土構成了一種具有縱深的透視,誘人往深處走,柱子形成的空間隔斷使視野具有跳躍性。一面受光的構造形成了自然的光線變化,營造了一種近似於劇場的氛圍,當我站在光線中面對暗處,彷彿表演者面對看不見的觀眾。樓層中有不少隔斷的規劃,未完成的房間形成黑暗不可窺視的暗角。本該是門的地方變成了空間的鏤空和天然的構圖,玻璃窗也將外部世界平面化圖片化。

空間的氛圍使得人身處其中時產生表達的慾望,空間中已經存在的觀察角度,和隱秘的地理位置讓人可以安全的傾訴和創作然後離開。在場地中發現了不少沒頭沒尾的語句和塗鴉,來訪者從外部世界帶來屬於社會的時間線和語言,在牆上隨意的書寫塗畫,這些痕迹產生的意義則由交由時間和空寂消解,只靜靜的存在,和水漬,銹跡,蟲子爬過的痕迹一起成為空間本身的一部分。而這樣的癥狀,也在之後的藝術活動中,巧合或者必然的重演。

在感受空間的視覺特性之後,我從旁觀者變成一個記錄者,去記錄屬於空間的細節和痕迹。這些細枝末節是時間的見證,也是空間脫離人類控制後自我生長的證明,而我作為一個人,重新去定義這些肌理的美感,又使空間成為人類主觀意識的載體,成為不可避免的大樓回歸社會空間的預演。一步步走近,我對空間中的肌理,紋路愈發的沉迷,這其中好似有隱藏這些什麼故事,又好像只是線條帶來的愉悅感。是什麼時候這片牆開始剝落;是什麼時候這水漬開始蔓延;是誰留下來這個腳印;蟲子爬過這處是為了尋找什麼?時間在空間里留下了本不屬於這裡的印跡,空間凍結了與時間的相遇的證據,我猶如一個賞金獵人,不停追尋著遺迹里的秘密,記錄下一個個角落裡無聲的見證刻下的記憶。

解讀——Reading

在對現場有了一些體驗之後,我開始構想在這裡可能發生的藝術可能性。一開始,我對這次的作品呈現的出發點有幾個構想:一是從最讓人印象深刻的的空間中無處不在的紋理出發,形成一種取自於現場本身的語言,用於產生一個新的敘述和空間感。雖然這個空間本身為我們所知的故事還是非常有限,但來到這裡的人卻能與之產生一種奇怪的共情。比如遍布地面的蟲子爬行的痕迹,或多或少的讓許多來訪者產生對自身的生命軌跡和人類群體的無意識行動產生聯想,這些痕迹被清除的命運也讓許多藝術家感同身受。使自身更好和這裡的紋理產生聯繫的過程,可以成為藝術的一種表現形式;二是利用一面玻璃所營造的光感,天黑後樓層內黑暗的環境和城市夜景透進來的光,來製造一種由光為媒介的藝術裝置,可能是用手電筒或者外面的光和鏡子的反射來形成對空間的探索,以及觀察觀者在光線和黑暗中的反應;三是由於封閉的樓層環境形成的聲音傳播的層次和距離感,能運用聲音描繪出空間感,並且使聲音填充這個空曠安靜的空間。據我的觀察,由於場地空曠,但又不少阻擋物,各種材料對聲音的吸收和反射也不盡相同,所以即使離的很近也容易聽不清聲音,但離得很遠也能夠捕捉到遠處發出的一點聲響。而聲音由遠到近,由輕到重,或是喃喃細語或是自然地聲音或是城市的喧擾,也許可以讓人自然而去跟隨聲音沿著空間行走,達成一種互動和體驗,也使得各種表達有層次的交融在這個空間,成為癥狀的結合體;四是去體現在空間中的關係,人在這樣的空間中怎樣是最自然舒適的,是獨處還是聚集,是發泄還是沉默等等。去觀察和記錄人在其中的行為共性和環境對人的影響。

覆蓋——Covering

但是最終我還是決定,在活動當天在現場根據現場的情況完成更加具有即時性的的嘗試。但是有趣的,發生在癥狀空間的現場的作品的許多特性,都在某種程度上印證了我對空間的觀察,同時也引發了我更多對空間的思考。在癥狀空間活動的作品中,不約而同的有人想到了用蠟燭作為作品的一部分,在黑暗中燃燒的火光,是幾乎唯一強烈的光源,自然而然的引導人靠近,跟隨。而蠟燭聚集的光源,即使在這樣廢棄頹唐又現代空曠的環境中,也能夠營造類似宗教的神秘氛圍,藝術家們直覺的用這樣的特質,在這個環境中,形成了強烈的自我的表達和對外界的聯繫。活動現場沒有任何的照明,每個人只有自己帶手電筒,在仔細照亮腳下的路時,也不得不仔細的觀察身邊的事物。

關於聲音的運用,在現場活動當天,邀請了演講者來講述柏拉圖的《理想國》,沒有燈光,舒適的座位和陽春白雪的學術的氛圍,即使是理想國,也成了到場者聊天閑逛發獃的背景音,離得很近,也彷彿不能抓住演講者究竟在說什麼。在演講的過程中,隱隱傳來的奇怪樂器的聲音倒是吸引了不少人走向黑暗處演奏的少女。聲音的交融和距離的交匯,語義的喪失和聽覺的敏感在這空間中被放大。

我發現,在現場的環境中,語言或許失去了其表達意義的強勢而化作了純粹的音調,自然而然的和無聲的空間有機結合起來。呼應著牆上神秘的留言,一些藝術家在混凝土柱上,玻璃上,用不同的媒介寫下文字:或是經文,或是網路上的留言等等。文字本身便是人類思想和溝通形成的圖騰,當這些文字被置放在這個被人類遺忘的空間,文字和溝通的屬性也一如蟲子的爬痕,消解了本身的意義,化為了純粹的圖像和紋理。但是這個環境似乎又鼓勵著人們在這裡寫下一些什麼,表達一些什麼,可能因為其空間的包容性和凝固感,可能因為寫下的文字將不為人知的安全和打破一般公共空間不得破壞公物的逆反,空間對語義的消解,也使得文字的書寫成為了發泄情緒的自我救贖。在此之外,空間的隱秘感,似乎讓這裡格外的適合女性。有不只一位女性藝術家,在這裡進行了解放自我的行為藝術,女體,廢墟,靜謐似乎總存在著潛在的聯繫,而建築總作為客體,被遺忘,使用,改造的命運,和女性的歷史角色也隱隱暗合。在這個空間中做的任何事,都會留在這個空間里,成為被封存的秘密,這也成為一個足夠適合的空間讓女性在此間回歸自我,反叛規則。而語言和女性的主題,也讓我想起中國曾出現過的女書,女性之間隱秘的交流和這個空間,似乎竟存在著某種似有似無的聯繫,文字的線條,蟲的線條,建築的線條,也許可以以某種形式合為一體。

在現場開始的當天,我曾試圖在空間中做一些嘗試,比如使用熒光塗料沿著蟲子的爬行痕迹強調出空間的延伸,但是由於大廈內部光照不足,最後熒光沒有能吸收足夠的光,在黑暗中也沒有能夠發光;以及使用大廈中本身的物體搭建一個裝置,在極其困難的拖動和搬運大樓中的廢棄物後,最後的成果仍然如同它們分散在各處時一般,成為空間的一部分,大樓毫不費力的包容併合理化了這樣的集合體。最後我在空間的體驗如同石沉大海,均變成了無用功。但這樣的無用功,又似乎是屬於這個空間的特質:在這裡的任何行為都會成為虛無,任何努力都不會得到回應。最後在活動的尾聲我用手持投影儀將大廈區域內的紋理進行隨意的投影,隨著我在空間中行走,投影也呈現出不同的律動。將原本地上的紋理投影到天花板,原本外面的紋理投影到內部,在視覺上形成空間的錯亂,同時投影的光線成為場地中唯一的光,但它照亮的也只有空間本身。通過這樣孤獨和虛無的行為,我終於進入到了空間內,與之交互。

重寫——Rewriting

在我在空間中摸索投影時,我與白夜老師關於這個行為進行了一些討論,而這一段講述也成為了我的藝術行為的批註,我將其文字化後,又進一步的圖片化了這些文字,最終將其覆蓋在我的投影影像上。當圖層越來越多,信息也越來越模糊,越來越近似於亂碼和紋理本身。

討論記錄:

土地的紋理(嗯),人造起了這個建築之後(嗯),建築(嗯)產生了紋理(嗯),蟲子造成了紋理(嗯),現在我們作為藝術家(嗯)發現了這裡之後(嗯),我們在這裡又創造了紋理(嗯)。包括他的這個蠟燭(嗯)也好(嗯,嗯),我們的腳印也好,可能(嗯)哪怕是我們、(嗯)說話(嗯)在空氣中留下的波紋(嗯)也好,都是一個紋理(嗯嗯),一個肌理。我們去重疊(嗯),它有些是稍縱即逝的,像樓下蟲子留下的痕迹,可能已經被清理掉了,一切就是可能…就是會來會去的(嗯…)。那麼我現在做的就是把著整個的過程記錄下來。從我來的那一天,把這個,把這個紋理,我看到的紋理(嗯嗯嗯)記錄下來。可能像今天我們這次的活動之後,也是創造了一個其他的紋理(嗯嗯嗯嗯),這些變化(嗯),我之後,(嗯)明天後天(嗯嗯)也會來一次記錄。最後可能會形成一種像時間線,或者是一種重疊,或者就是一種很簡單的記憶的回放。然後等到,可能再之後,幾個月之後,這邊就會變成一個很普通的樓房了。那麼這個時候,並不代表說他的這種讓我們感受到說,啊很特別的這個紋理就消失了,他之後會有新的紋理,只不過之後可能,我們是會需要去…就是會更難去發掘他,因為他會變成一種更加日常的東西,有可能他就變成辦公室了嘛。但是最後,我覺得他倒,還是會有一種時間留下的痕迹,嗯,我覺得這是我想去,去留意的。因為很多時候他會被人忽視掉,很多時候或者在人,就是…嗯…發覺他之前,就已經,就已經消失了。就是所以是,今天但是,今天主玩的主要是一個紋理的重疊,一個摺疊。他因為,因為投影這個,他可以是一個正方形,但他也可以把牆面上的這個東西投到地面上,地面偷到牆面上,或者是建築的紋理投到人身上,那麼這個時候,我覺得,就把另一樣東西,也是成為一種平面,一個畫布,人可以成為畫布。所以主要是一個過程吧,這還只是一個開始,嗯。

然後包括說,今天其實本來我想做的那個,用熒光的東西描繪蟲子的路徑,啊,就是一個,就最後沒有成功嘛,但其實我後來覺得也挺正常的。因為包括為什麼蟲子要爬來爬去,如果他有一個很確定的目標,他知道去哪,那就是條直線了,他不會,沒有,像無頭蒼蠅一樣的爬來爬去的,所以他也是在無數次嘗試中去尋找他的…他去生存,他是去生存。那麼我們作為藝術家,其實我們做這個也是我們定一種本能,所以失敗實際上也真的是很正常的。很多時候就是,他就是不會發亮,(沒錯沒錯沒錯)他就是,他就是不會發生,不會有那樣的效果,或者你做好了沒有人看到。但是其實這一切發生過了,也就好像是在這裡產生一種紋理,也就,就可以了。到最後我們可以去總結他,然後無論是…就正面也好,是負面也好,才是我們跟這個空間的一個交換,一個互動,而不僅僅是說…因為我覺得這個地方非常的強勢,就是,他不可能讓我們對待一個白色的那個,立方體,普通的美術館一樣對待他,把東西放在這,你的作品就是一個自我空間(嗯嗯嗯嗯),你必須要從他去出發去做一個東西。那我們也只有跟這個地方產生了一些聯繫,無論在這邊做東西,沒做成,或者做個東西做成了,或者是講一段話有人聽,沒有人聽也好,只有在這裡發生過了,就是跟這個地方產生了聯繫,也才是這整個作品,真正的完成了,或者說是一個完成的過程。

呃,不是說…就是說…嘖…所以說…就是,呃這一切都還是在發生,這樣,就結束了,今天是暫時結束了。

(你能不能回頭做一個錄像)呃…呵(就是把你所…這,這個作品一定要完成,拍成一個,嘖,片子,是吧,video,一定要拍。就是把你這樣拍攝,你做投影,就在這個空間里不停的投的時候,拍成一個片子,)嗯(給我,一定要這樣。不然你這個作品,有一種沒,沒完成感)嗯(就是沒有人看到,會有一種,這,不知道,但是實際上這很好,這作品非常酷,一定要完成!)可是我覺得就是,不管怎麼樣(嗯,嗯)我的作品留到最後沒有人看也是一個很…就是很,就是,命中注定的事情,呵呵,就是…(對對,不,不是,但,但是,這個作品對我們空間,癥狀空間來說,是個非常好的作品,我們必須要,要然他,要在,在,留下來,這是必須的,知道吧。)那反正到時候看有時間(你看如果明天有時間,你就明天)啊(把他,全部錄下來)就是(拍一個記錄片,就是,呃,拍一個小video)video(video,但是你要v,拍video你一定要緩慢,不能太快)哦,對…(你太快,他跟不上)可以,可以,可以(啊,一定要拍出來)行(啊好吧,你這個作品很好,真的非常酷,非常酷)是一個嘗試吧。

當我單純的投射圖像覆蓋紋理時,一切似乎只是無意義的體驗,但當我開始解讀這個行為,試圖向他人解釋我的動機,圖像和我的行為被賦予了新的意義,成為了可讀的語言和文字。而這樣的覆蓋和重寫,在語言學的研究中上,有種類似的現象,叫做palimpsest。古時候的歐洲人,會在用過的羊皮卷上多次重複書寫,使得過去的文字和當時的文字共存,往往造成閱讀上的混亂。 似乎是

當人試圖在紙張上留下記錄和文字,卻往往使得意義更加的模糊。

隨著覆蓋的增多,文字越來越接近符號,是否真的就喪失了其所有的可讀性和意義? 當紋理一層層疊加,上一層成了下一層的基底,基底是否就喪失了其原本的意義?這樣對於意義的塑造,追尋,揚棄和消解,彷彿就是我在這個癥狀空間中,種種嘗試的一個總結。

在此之後,我與白老師與余余還在微信上對於這次的經歷進行過一次討論,作為之前的藝術行為的延伸。我決定將我們所有的信息撤回,一切的討論進行過後便消失,但留下了信息撤回的痕迹。事實上幾乎所有的微信群組對話都會最終被遺忘在數據和對話中,而這樣的主動消失,似乎反而讓消解多了一些儀式感。

閱讀——Reading

一如癥狀空間的名字,每個人都在這裡將自己的疑問和意識放大,在時間裡刻下印跡,然後離開。如同自我療愈或是自我曝光的治療室,最終被帶進這個空間的不是外部世界的各種紛擾,而是作為創作者在社會中被異化而產生的各種癥狀。對我而言,從藝術出發對於意義的追求和由人性產生的虛無感,成為矛盾的根源,塑造了我作品的脈絡。創作意義又毀滅意義,最終意義既沒有雋永的能力,消解也仍留下了痕迹,這樣夸父追日式的故事,卻又暗合了在這大廈中日復一日爬行著的蟲子的生活。當我們離開這個癥狀空間,癥狀也並沒有消失,只是我們匯入了更廣博的世界的洪流,重複著西西弗斯的勞作,但更加的不自知。大樓等待著被翻新,蟲子們會去哪裡? 也許是我們變成了蟲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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