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洪彪：學書法不能往一條道上跑，都扎堆歐顏柳趙肯定會堵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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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非常高興地來跟大家見面，這是我的一個非常好的學習機會。我從小就嚮往在高等學府進行深造和學習，可是直到年過半百也沒有實現這個目標。所以我對你們是非常羨慕的。今天我受倪文東教授的邀請，到這裡跟大家講講，實際上也是一個焦頭爛額者的一種——這麼說是因為最近我手頭有許許多多的事情放不下，因為我是二炮的，第二炮兵組建四十周年，今年大典（慶典），六月底就要在軍事博物館辦一個大型的美術書法攝影的展覽，這個展覽的整個籌備是我在籌劃，我在抓。那麼倒計時了還有一個月，還要出三本集子，還有三張報紙，這些東西都是我在統籌，所以天天在緊鑼密鼓，上午還在開協調會。我前天受到的邀請，所以我沒有做認真的準備和思考，而下面的聊天不過是一個摸象盲人這麼樣一個談話。 我不同與你們前七（幾）次請到的那些專家、學者、權威們的授課，我不一樣在我從來都是自學，自己摸索的。我不是科班出身，我不會站到學術和理論的高度去闡述一些問題，我可能就是一些經驗，一些體會，就是我自己在幾十年的摸索和自學過程當中領悟到的一些東西，我跟大家交談交談。如果有一點益處的話，那當然我是很欣慰啦，如果沒有益處的話你們可以提出來。

給我的題目是關於行草書創作中的幾個問題。好在這個題目是寬泛和含糊的。我說三個問題或是八個問題沒給我限死限定。我在奔赴北師大的車上在琢磨要講幾個問題。我準備講四個問題。先說說這個行草書的創作，實際上跟其他書體的創作大同小異，方法、理念、手段、材料等等，要完成一件作品實際上都是大同小異的。如果人家講了隸書的創作方法，那實際上很多東西都可以用到行草書的創作裡面來。除此以外，許多其他藝術的的創造美的創造方法，實際上很大程度上都是相通的。所以我不會具體去講怎麼去寫行書，怎麼去寫草書，我不想這麼講，我覺得作為一個追求美和創造藝術的工作者要具備以下一些條件。

作為一個搞書法的人，要達到創作的高度和層次，要具備的第一個條件是筆精手熟。如果筆不精手不熟的話，談不上創作。你們在這裡學習幾年，這是一個最好的筆精手熟的機會，給你們提供了一個最好的一個平台和一個最好的練手練筆的空間（環境）。幾年下來以後，這個問題要解決。解決了這個問題以後，將來的問題（下一步）就好辦了。其實這個問題就是我們通常所要用的要臨帖、習字、臨摹，對傳統對經典書法碑帖的反覆臨摹，讓你筆下的點畫線條精緻、精美、精熟，達到這樣一個程度。手駕御這個毛筆非常熟練，應用自如，對這個毛筆的駕御、調整控制的能力很強，要到這個程度，這幾年下來，如果不是在這個學院的話，在外面象我這樣的游擊隊、綠林也是這樣的。你可能花四年，我可能花十年。這就是這個筆精手熟的過程，有長有短。我覺得你們這種系統的，有人指導的集中精力、集中時間的訓煉會縮短。當然這個筆精手熟的過程有階段性。

以前我們打基礎這個階段是很重要的。實際上是畢生窮修的一個課題。它就象那個唱歌的要練聲，跳舞的要練身（也是練功），我們搞書法的要練功（實際上是練筆），也是一個道理。各個藝術門類都是一個道理。都要有紮實的基本功，越紮實越好。你所臨的碑帖越象越好，可以亂真更好。實際上在我們目前全國的一些展覽中，假如你真的可以把某一個帖 . 某一個碑寫得逼真亂本，假如能達到這個程度，就一定能入選，一定能獲獎，當然我們最高境界最終目的是要出作品，出風格，要有建樹，獨樹一幟，但是你假如真正能達到那種亂真的程度的話，也能入選獲獎。好，我們先做了一個類比。這就是我要說的第一個問題：我們不管搞什麼樣的創作，平常創作也是一樣，你就要筆很精手很熟。這是第一個條件。

第二個，心明眼亮。我借用了一個詞，一個非常政治的詞，意思就是凡是做什麼事情，一個人生你要有一個方向，你要跟自己定一個目標，心裡要清楚不要稀里糊塗，你想達到什麼目的，你的夢想是什麼，你要做到什麼程度，你要跟自己定個目的。這個方向可以是短期的，中期的，遠期的，你看不到很遠，你可以做一個短期的，如這四年裡面我要達到什麼目標，完了以後我三十歲達到什麼目標，要有這樣的一個階段性的目的或指標，對自己要清楚，不然的話就是混日子。你目的不明確的話做什麼事都沒方向。你可能就會朝三暮四，朝秦暮楚，朝令夕改，這個人給你說個什麼你又反過來搞這個，明天他給你提個那個你有搞那個，你肯定沒主見。這樣叫做東一榔頭西一棒槌，叫淺嘗轍止。就象挖井一樣，你挖了三米沒見水，掉過頭來到別的地方再去挖，又挖了五米沒見水，乾脆又換一個地方，挖了十口井全是挖到五米以上，都沒有見水。那麼有一個人死心眼，在那裡挖了十五米 ，出水了，你那個十口井加起來已經達到了二三十米了，還沒挖到水，人家一口井挖了十五米見水了，他成功了，就是這個道理。你要測定了這個地方有水，我就不怕苦，我就耐得住寂寞，我就始終不渝，不改變主意，我就一個一個死心眼把它挖下去，一定把它挖出來。就是這個道理。因為這個世界很大，知識太多，一個人的生命力量和時間都有限，精力也有限，你不可能把世界上所有的知識本領都學到，不可能，所以你必須為自己確立一個目標，不計其餘，這樣才可能出點成績，才可能做成一點事情。 實際上一個人做成一點事情，就是成功的。所以我就覺得心要明，手要亮。這個眼要亮與心要明有點相似之處，但是這裡的眼亮主要指的是眼要高，而這個眼高對於我們創造美的人來說非常重要。眼不高手永遠都會低。眼高以後分出好壞，辨得明是非，判斷出高低俗雅，這個判斷出來的話，你的手會跟著來。我們有很多學者其實沒怎麼臨過帖，沒怎麼練過字，最後寫出來的字有一股子文氣、書卷氣、雅韻，是因為他眼高。見得多識得廣，知道什麼是雅的，他不會入俗。所以儘管他的筆墨不是很純熟，但是他的氣息，他的味道很好。怎麼眼才能高，對於書法來說我看就是你不要管三七二十一，你就是多去看我們傳統的經典的流傳千百年的到現在也沒有被遺忘的名人碑帖名碑法帖，天天去看目導心儀，眼睛去看，心裡去崇尚去嚮往，這樣反覆去熏染，你對審美的能力，那種高度就會提得上去。你知道什麼是好的什麼是雅的，不要老去看那江湖上的東西，不要老去看那時下在某一個地域在某一個時間段非常火爆的那些人，那不見得是好事。這就是我說的第二點要心明眼亮。

第三點要知多識廣。這些詞都是些普通的詞，但我們如果真的去做了，那才有用呢。不要看它是平常慣用的俗話，知多識廣我們的非常有意義，而且是起決定性作用。我說的這個知多識廣就是針對我們的學生，針對我們學習書法的朋友，經常封閉在那個書齋裡面，埋在那個故紙堆里這個現象而提出來的。我們每一個人生活在自己的環境里，經常會禁錮，自我封閉，尤其是我們過去的教育啊，有誤，就覺得我們應該專心致志，應該埋頭苦學，十年寒窗，要心無旁騖——心無旁騖是一個很褒義的詞啊，我覺得在某種程度上，還就是要「旁騖」。你不要說我現在學的是書法專業，我就天天盯著那個碑帖，天天操著那個筆墨，天天面對那張宣紙，那個世界太小。而我們的書法作品裡面不僅僅要表現這個小小的世界。我們要抒情，我們要寫意，我們要反映大世界，要反映世界的豐富多彩，異彩紛呈的自然，你光在那個書齋裡面是根本達不到的。剛才倪教授跟大家說什麼「劉洪彪五十歲墨跡展」也好，還是幾個什麼與同道的合展也好，在書法的創作，形式構成等方面有一些創新也好，我認為這並不是在書齋里在故紙堆里找到的，我那些方法十之八九不是在古人碑帖里找到的。我那些靈感或手段都不是在古人碑帖里找到的。是從繁華的大都市，是從田間地頭，是從各種各樣的人里找到的。比如說大家要知多識廣，識廣主要就是暗合古人的行萬里路，知多是暗合古人的讀萬卷書，讀萬卷書行萬里路就是暗合知多識廣。我們現代的人行萬里路比古人方便多了。當然我說這個的意思就是一定要多看，看世界。一定要讀書，不僅僅在電腦上動滑鼠，紙上的一個一個鉛字經過你的眼睛，他對你的作用遠大於在電的作用下呈現出來的字。還是要看書，旅遊，知多識廣。還有，你要有廣泛的興趣，這個不僅僅是只痴迷於翰墨，酷愛書法。我不是只痴迷於書法，我只不過這幾十年來一直在做這麼一件事情，我有時候一兩個月都沒動過一筆，我不寫字。我這個五十歲墨跡展五十件作品是在十四天內完成的，實際上是九天。五十件作品分了五個部分，第一部分律詩十件，第二部分聯句十件，第三部分祝詞十件，第四部分，絮語十件，第五部分雜文十件。五十歲嘛。律詩，聯語，祝詞這三個部分，都是一天完成的。然後用了六天時間寫了另二十件（雜文和絮語），小字，要工作量的。九天的時間寫完後再自查自糾，看有沒有錯別字，不舒服的，蓋章都蓋了兩天。構成上，色彩，形式感，文意，是不是與這個個展相關，一共就十四天，然後再拿去裝裱。九天的時間可以把五十件作品完成，那是因為此前的一年我都在琢磨這個事情。打了腹稿，作了小樣，心中有數，下筆有由，沒有一件是重複的，這就要在形式上，構成上，款式上，字體上（字體之間與同一種字體的風格），等等許多元素之間的區別，要動腦筋。書法創作，就是要變化，要與眾不同，唯一性，不可重複，就是別人沒有搞過的，自己也沒有搞過的。對自己的重複和對他人的模仿都不叫創作。五十件作品就是五十個樣子。這樣子就不會窺一斑見全豹，就不會有乏味感，就不會有審美疲勞，這樣子，你知不多識不廣就不行，你做不到，你勉為其難。這樣子就要求你有廣泛的的愛好，知多識廣，關注書法以外的任何藝術和藝術以外的任何學科。我喜歡足球，喜歡打牌，不是沉湎於玩，要琢磨與書法創作聯繫起來，如，球場與書法卷面，還有聽音樂，它可以增加你的旋律感，節奏感，韻律感，看舞蹈，絕對可以幫助你的造型，看美術作品，攝影作品，對你的色彩 . 構成能力會有很大的幫助，甚至包括看書，看它的封面設計。一切的人，物，都是你學習的對象。我有一個極端的看法，就是睡覺等於死去，幾十年如一日，我都是一百二十斤。有的人老埋怨自己條件 . 環境不好，沒有機會，我覺得一個人最好不要怨天尤人，自己尋找條件，創造條件。我在五體十家展的這個封面有一句話，就是打開電視瀏覽世界，不要管什麼節目什麼專題，哪怕廣告，你都可以通通受益。查閱典籍，涉獵百科；無論什麼書它都能與你的專業在某一個渠道相通。我寫過一句話，就是這個世界上任何人任何事都是相關的。所以我說查閱典籍，涉獵百科。第三句話是俯首書齋，思連今古。這是縱向的，我們臨碑讀帖，我們在看古人書論等等，實際上就會想像到我們古人的生活方式，思維方式，進行比較，其實是很好的精神享受。最後一句是置身床榻，心游乾坤，就是睡了做夢我還要彌補我醒著的時候有限的思考，想像。它不是主觀的，夢境是非常奇特的。當然，知多識廣主要是要利用醒著的時間，看世界看書看所有一切，納入到你的知識庫里去，然後分類，整合，借鑒。

第四點是愛美從善。愛美從善是我們一個藝術家必須具備的一個品格和道德。古人說字如其人，今人說德藝雙馨，實際上是一個道理。愛美是沒一個從事藝術的人的動因，何況愛美之心人皆有之。藝術以外的人他也愛美。我們也愛美，還要創造美，讓這些愛美之心得到滿足，這是我們的責任和本職工作。美是無處不在的，就是看我們怎麼去發現。世界上任何一件東西都是美的就是看你從哪個角度去看。比如臭豆腐，丑角，等有很多人喜歡，缺了還不行。還有十二生肖中的鼠蛇，等，十二分之一的人屬鼠啊！我很欣賞天造地設的東西，基本上就是美的。人造的東西我認為俗的丑的比大自然要多一些。大自然是美的。我們要愛美，要去發現。 再者就是要去從善，一個藝術家一定要善良。與人為善，要善待人家，善待自己，從善如流，人要有一顆善心，他對世界的看法都會不一樣。它會決定一個人的人生觀和世界觀，有些人脾氣大，怨氣大，老發牢騷，老怪別人，老覺得自己吃虧了，懷才不遇，不公平，嫉妒心，這些人都是善良的不夠。我們從這個善出發，就可以分辨周圍的人和事，一個陽光和藹淡泊的人，一定是善良的。我覺得，我們一個藝術家，一個書法家，愛美了，從善了，品格的修為做好了，他寫字都會寫出一篇陽光，美好。善與不善的人寫字是不一樣的。我們在有些地方見到的很多惡俗的字，比如龍字非要畫出尾巴來，虎字非要整出虎頭來，竹字要整出竹葉來，不能說不善，但是不雅的。有些人寫字惡狠狠的，猛烈的，恨不能把筆弄斷，紙弄破，把墨倒上去的，恨不能在墨裡面游泳的，這種人還是有點問題。不夠美不夠善。我不認為留光頭 . 留鬍子蓬頭垢面粗布爛衫亂頭粗服，就是藝術家的形象，這是對藝術家的一種褻瀆，把自己搞得象個藝術家，那是外在的東西，我覺得一個從事藝術的人還是要乾乾淨淨的，讓人看了舒服，你的人不舒服，字也不會太舒服。所以我說的第四點就是愛美從善。

我想到的一個書法家要進行書法創作他所要具備的四個條件，是我昨天晚上和今天稍微琢磨了一下所想到的。我估計你們可能會覺得我講這個課很空洞，根本都沒涉及到技法，根本就沒涉及到書法本體，實際上你們在你們的課本裡面，在你們的教授老師導師口裡早就聽了許許多多的技法，還有很多外來的老師在講自己的經驗體會的時候會講很多辦法，我還恰恰不想這麼講。因為那些東西，怎麼做點，怎麼做橫，怎麼做點畫，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方法和不同方式。根本就不能統一，也沒有必要統一。我堅決反對用一個筆法、結體方式去規範所有人這就不是藝術啦。雖然我主張要臨帖，要繼承傳統，但是我們的古人有許許多多的帖，我們的傳統是豐富多彩的。沒有必要都扎堆，湊熱鬧，往一條道上跑。我甚至勸阻到我的書齋裡面問藝的所有的愛好者放棄歐顏柳趙，因為扎堆的人太多了，堵車。都扎到一條路上他不就堵車了嗎，進步不就慢了嗎，達到目的地的時間不就推遲了嘛，我說你還不如抄點捷徑或繞點遠路，比你那個堵車要快得多。我不管你們怎麼看待我今天講的這四個條件，四個問題，但我是堅持要這麼說，就是一個書法家你首先要打基礎，筆精手熟；第二個要心明眼亮，要定目標，提高你的眼光；第三個你要知多識廣，要多看書，多掌握一些知識，多去看世界；第四個是愛美從善，這樣的話才是一個完整的人格，一個很豐富的人，這樣你就會有很多辦法很多點子，元素，有很多借鑒元素，再去從中整和，化合嫁接，就有很多辦法。我的這個五十歲墨跡展九天寫出來，我就是按這個路子去走的。 我沒有進過學院，我初中畢業就下井挖煤，文革時期的初中畢業就是去寫大字報，就是去農村支農，去工廠支工，我根本就沒上什麼學。十五歲就下井挖煤了，好在人家發現我寫寫畫畫還可以，調到團委機關做宣傳工作。油印小報刻蠟紙，大牆報板報，還有大冬天辦一大塊好長的板報在一兩天要寫出來。鍛煉了我書寫的方式。到現在我所有的作品不能寫一點算一點，我都要看到這張紙的全部。到了二十歲我才想到要出去，幹部也不要了，黨員也不要了，工資也不要了，到部隊開始臨帖，一直到現在。目標就是那個時候定的：我要搞書法，因為都說我字寫得好。其實那時侯寫得很差，只不過在那個小範圍里比較而言算是寫得好吧。宣紙，印泥，字貼都沒有。小時侯的境遇，自身的條件，你只能覺得這是自己的優長。而那個小環境決定我必須出去，當兵，到處流動，就能看世界，到名勝古迹 . 博物館去看，看到了碑，原作，總能碰到一個賣宣紙的地方，碰到一個老師吧。目標定了，就不要患得患失了，不要瞻前顧後了。我當兵三四年，在雲南一個深山老林里得過胃穿孔，連個人都見不著，住兩年多，在那種情況下除了站崗放哨養豬種菜等等，我還堅持躲在那個小屋子裡臨帖，那時非常艱苦，前途渺茫，我還在那裡臨帖——就是目標定了。終於算是上道了。 86 年我調到北京，在北京沒有一個人認識，沒有任何背景靠山，一直到現在。離開雲南呆在洛陽的時候，我的短期目標：一年加入洛陽市書協，三年之內加入河南書協，五年之內加入中國書協，後來我一年加入洛陽市書協，兩年加入河南省那個書協，四年之內加入了中國書協。在北京，我的目標是不做官。我初中畢業，我做不了。剛才說了我不能站在一個高度去闡述什麼現象，什麼藝術品，我不能，我無力，但是我有這個與生俱來的藝術天賦和愛美之心，以及幾十年來的體驗，我對美的審度把握和挖掘創造，我認為我有一定的能力。一張白紙怎麼去排布，這個字怎麼去裝裱它，怎麼放到展廳，我可能比一般人要強一些。後來我就定了目標到二炮的創作室。結果很快就進入了，我定的這些目標都提前實現了。我靠的一方面是一定實力，第二方面我靠的是愛美從善，這是人品，非常重要，人品好了就有人緣，它會去暗暗幫你，坦率地告訴你們，我到現在沒有給任何人有意識地送過一份禮，我做不到，我心理上承受不了。我覺得丟人。當然我給過人家很多，包括叫花子，這就是從善。你不要以為人家沒有權利就對人家惡狠狠。不要以為出去沒有人認識你你就可以破壞公德。就是說要自律。一個小小的技法遠遠不如這個觀念，這個世界觀。一個人做人非常重要。評作品的時候或許就會有影響。但沒本事也不行，所以還要知多識廣。比如去外地採風，了解社會生活，工程進展等，為採風的對象服務時，搞筆會，幾個人同時寫，要贈字，幾個人都寫得很俗很舊，另一個人寫了非常切合實際的自己的詩，這樣即興表演，有實力，起到書法的作用。舉一些例子，就是要從善，不要以為它是空洞的，與藝術無關。否則最終會落伍，會一事無成。

談到具體的創作，我有一個觀點，就是寫字今人不如古人。古人的生活環境 . 方式社會境況決定了古代文人一發矇就拿毛筆，直到生命的終結，還是拿毛筆。所以他在寫字上面有深厚的童子功和畢生窮修的長久之功。所以他對毛筆的精熟程度是我們現代人所不能比的。古代人沒有電，沒有那沒多對人有超強誘惑的場所，古人文人大部分的時間是在書齋里度過的，讀書習字作文賦詩。生命相等的情況下，你不如古人。我們只能儘可能靠近古人，第二，社會整體在進步，我們要利用這個優勢，不是書法本體的東西，而是外來的，比如，章法，形式構成，色調，材料，展示方法等，我們要藉助發展的文明社會超過古人，這就是優勢。就是你要借鑒，利用我們現代人的見多識廣，利用新產生的種種異彩紛呈的新材料來彌補這個不足。我們的書法從過去的几案展讀到現在的廳堂掛展，已經到了一個展覽時代，我總結是我們已經由過去的俯視到平視到仰視，這是一個生理上，形式上的轉變發展。從精神上講，這是我們書法地位上的提升。我們要崇它，仰視它。我有過一個觀點，展廳是件大作品，一件單獨的作品是作品，掛在展廳裡面合起來也是一件作品。當作一件大作品來創作，這就是裝置藝術，那麼我進一步又提出一個觀點，就是我們要給書法穿盛裝，住別墅。我們過去的書法作品裝裱用錦，綾，由於種種原因，總是皺皺巴巴，與西方油畫攝影展相比，顯得特別寒酸。就象一個粗布爛衫的下里巴人，我覺得他的身份不高貴，所以我現在從北京 22 人展開始用棉布，大家展用絲綢，五十歲展用板子，五體十家展用亞麻布。這個就是要打破那種粗布爛衫的格局，要給書法作品穿盛裝，要讓它高貴起來，要讓它在西洋畫面前讓它能平起平坐，讓它住別墅，比如，一個人與一個人的作品相隔 三米 ，給它足夠的地位和空間。這也是借鑒現代社會文明來彌補，把我們的作品打扮得漂漂亮亮的，看了以後，比古人的作品不遜色。我們寫不過古人，這個我有自知之明，但是如果有外在因素來彌補，可以讓它整體上不差。 我在遵循傳統法則時，一方面也在構成上，章法上一定要出新，大膽，敢於突破借鑒。如五十歲墨跡展，這個對聯，款字在中間，雖然有一定非議，但是一種嘗試。又如對聯合裱，款落左邊，未嘗不可吧。這個也落在中間，等等。這是形式上的一種嘗試，當然這種嘗試一定要自然，不要太刻意。如剛才的顏體楷書。又如這件作品，筆的路線，路數是古人的，但它的構成就不是古人的。

今人不如古人，你不能不承認這個現實。你要跟古人看齊，就要儘可能與古人靠近。但是形式感 . 構成 . 黑白 . 分割這些東西，你可以借鑒美術，借鑒雕塑，借鑒攝影這些平面構成，等等，都可以借鑒。只要我們的構成和諧，舒服，漂亮就行，沒有什麼成規。又如這種窄長條，也是現代展覽的產物。另外，搞創作不同與平時的應酬之作，要有預按，有創作的意圖，有稿子，起草，要去琢磨，怎麼能讓它不同與以往，不同與他人，並且不讓外界分散我的精力，影響我的情緒。所以我認為在大庭廣眾下搞筆會，搞應酬出不了什麼正二八經的作品，不一定就好。不是件件作品就行的，尤其是行草書，要感情，情緒，要心手雙暢，完美結合才能出現動人的紙上景觀。所以我搞的任何一個正二八經的展覽和集子都會有預案，都會有底子，像這個，叫《明媒正娶之嫁女錄》，我原來有個觀點，贈字猶如嫁女，我投向社會一張字，就象嫁出去一個女兒。第一，你要找到一個非常好的婆家；第二，你要把她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再嫁出去。之所以叫這個名字，是因為這些字都是有正式邀請函的展覽，出版，題字，等都會記載下來。內容，原由，給誰的，都會記載下來。這是最近幾年才做的記錄。如「四旬不惑，二炮無敵」，這是二炮四十年時寫的。還有書名堂號等。這個「刀痕筆意，印記心聲」，是給一個搞篆刻的；這個，「青靄」，是廣州的一個亭名；這個「彈道無痕」；還有我的一首詩，「大漠荒原隱姓名，築巢開路潛修行。一飛動地驚塵世，百嘯衝天攝鬼冥。莫道無形多小象，須知稀語總強音。耐得寂寞真不惑，武略文韜制勝軍。」這是為二炮寫的一首詩。

一個書法創作者，一個書法家一定要具備這樣一種能力，包括我們剛才說的四個方面，你要沒有很好的文學修養，光是個寫字匠，是站不住的。在你臨帖臨熟了，筆墨技法還可以的，但最終黔驢技窮，窮途末路，江郎才盡，這種天賦聰穎都會隨著年齡增長，完全喪失，遲早要被淘汰。沒有文化的滋養，書法根本站不住。 那麼我們剛才說了，凡是當著人面寫字，我都寫不好，寫不精。如果有寫得好的，也是偶然現象。但是儘管是這樣，我還是要當著你們寫兩張，哪怕二十字有十八字寫壞了，也希望另兩個字對你們有啟發，好吧？我的追求是善書者不擇筆，我這次來故意不帶筆，有些人非要用什麼五星宣紙，什麼湖筆，把人家弄得忙來忙去，好象自己譜很大，這樣都不好。其實一個書法家什麼筆紙都可以用，我試試吧。

來源：書藝公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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