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類自己正在關閉上最後自救的大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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讀書札記一則。

約翰·伯格說：「……問題在於如果不談論希望法則和邪惡的存在，就無法談論美學。」（《講故事的人》，第七頁，廣西師範大學2015年5月）伯格說的，這顯然是一個根本原則。希望法則，在他看來，人類面對自然，「生命的第一需要是庇護所。庇護所反抗自然。最初的祈禱只祈求護佑」。（同上，第十頁）

我很欣賞這個「最初的祈禱」概念。這是人類在「沒有」科技能力的條件下，人性顯示出的根本態度。人類，顯然從屬於自然，是自然的一部分，只是人類在發展的路途中漸漸忘記了這個事實。假如要重回「最初的」祈禱，就應該是對不可知或不可解的「神秘」力量飽含敬畏之心，而不是無窮無盡的自我膨脹。

這裡存在一個陷阱：現實面向豐富、複雜，要認真區分出哪些是人為的困境，哪些是人不可超越的宿命。而其中有社會的、種族的，甚至還有人心的種種扭曲和變形。只有將這些層面的糾纏一一釐清之後，人們也許才能接近或觸碰到被稱作「最初的」那個本源。

曾經，意識形態遮擋了人類存在的這些本質。比如，階級鬥爭。階級的劃分僅僅是由擁財富物質的多少來界定，遮蔽了其他林林總總的關聯關係。而鬥爭謀求的結果是平分，從根本上又忽略了人性更加深入的、基因層面的本質：自私。如今，科技與經濟又嚴重地遮擋了人類的渺小與脆弱。技術的能量又在被無限地放大，甚至在激進的人們眼中，人類掌控了代碼就已然成為了自然的主宰。

那麼，回歸根本，重回「最初的祈禱」，就是要回歸到面對自然時的真實狀況，如伯格所說的，「如果自然能夠被人類當作舞台和背景，那麼它必須被當作既有助於善，也有助於惡的自然」，所以，「生命的第一個跡象是痛苦」。是否可以如此下判斷：所有的存在相比之於人類的渴望都是邪惡的，都是不能將全部的根本的「在」一律轉換成善的方式，而是善惡交織的。也因為善惡交織是自然的真實面目，所以才需要人們祛惡揚善，在自然之中發現「美的」內容。

不幸的是，人們似乎已經喪失了回歸「最初的祈禱」的能力與途路。AlphaGo雖然不露聲色地暴虐了全球第一流的棋手，而這恰恰顯示的是人類漸趨強大的自戀姿態。在眾人歡呼雀躍歌頌「大數據」將拯救世界的同時，其實人類正在自己關閉上最後自救的大門。

本周識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