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瓣日記：你還相信愛情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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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姚是我高中同學，是我認識的最痴情、最專一、對愛情最執著的人。他喜歡的阿麗虐了他何止千百遍，但是她依然對阿麗如初戀。 高二文理分班的時候我認識了老姚，他理科成績很好但是為了阿麗義無反顧的選擇了文科。第一次見他的時候他跟我一樣腳上穿著黑布鞋，這個共同點讓我心裡對他有了一種親近感，他是一個特別踏實的人，你一看他他就會咧著嘴對你笑。 他爸媽在他很小的時候就離婚了，所以他特別獨立。老姚的爸爸得知老姚選了文科以後就從他家騎著摩托車一路殺到了學校闖進班裡，讓老姚轉到理科班。他爸用一口濃重的四川話說:「你個龜兒子，文理分科也不跟老子商量一下。老話說得好，學好數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你說說你選文科以後能幹啥？」 同學們聽了他爸的話哄堂大笑，老姚紅著臉低著頭不說話，只是時不時的翻翻眼看看阿麗，阿麗也在笑。 老姚的爸爸在學校鬧了一場，看他轉到理科班無望就罵罵咧咧的走了。老姚很不開心，害怕回家以後他爸打他。他爸是那種從來不講理，只要老姚做的事不順他的意他就會打老姚。 下課以後我對老姚說:「沒事兒，反正住校，等回家以後你爸就忘了，不會打你的。就算打你，你也可以反駁他。」 老姚翻眼看我說:「怎麼反駁？」 我摟著他的肩膀說:「老話說得好，學好數理化不如有個好爸爸。」 老姚驚恐的看著我說:「這樣我會挨的更狠，你選文科的時候跟家裡商量了嗎？」 我弔兒郎當的說:「這還用商量，還不是自己想怎麼選就怎麼選。」 老姚用同情的眼神看著我說:「我勸你跟家裡打個電話說一下，說不定你爸知道了反應比我爸還強烈。」 我一聽老姚說得有道理，回到宿舍以後當著老姚的面假惺惺的給我爸打了個電話，我確實也害怕我爸跟他爸一樣，我假裝跟我爸商量說:「爸，我們要文理分科了，你讓我選文科還是理科？」 對著電話說這句話的時候我心裡其實很害怕，因為我理科實在太差，萬一我爸讓我選理科就完蛋了，並且已經分班，豆上了一個星期的課了。 我爸當時應該是在吃飯，在電話那頭很不耐煩，老姚我湊到聽筒前面偷聽，我爸說:「他媽的，老子都把你培養成高中生了這點兒主見都沒有。我又沒上過高中，你愛選啥就選啥唄。」他說完就掛了，老姚羨慕的看著我一句話也不說。 過了半天吞吞吐吐的說:「我爸打我我倒是不怕，早都習慣了。我就是怕……」 「怕阿麗笑話你是吧？」我說。 老姚不好意思的撓著後腦勺說:「你怎麼知道？」 我往他後腦勺上拍了一巴掌，說:「你當我是傻子啊，班裡誰看不出來你喜歡阿麗，估計就你自己不知道。」 確實是每個人都看出來了，估計阿麗自己也看出來了。雖然阿麗是那種大大咧咧、熱情奔放的女生，但是被一個人喜歡要有多木訥才能感覺不到啊。再說了，老姚動不動就幫阿麗接水，打掃衛生，動不動就問阿麗數學題，阿麗情緒一低落老姚也跟著不高興。估計傻子都能看出來，後來老姚對阿麗的喜愛表現得更加明顯，處處護著阿麗，知道阿麗喜歡看《愛格》就省下飯錢期期不落的買下來，裝作自己也喜歡，但是一買完就借給阿麗。 半年後，一天深夜在我們宿舍的內部會議上，我們每個人都說了自己喜歡的女孩兒。輪到老姚，她扭扭捏捏的說:「我喜歡阿麗你們是不是都看出來了？」 宿舍老二說:「咱們同班的第一天我就看出來了。」 老姚接著問:「那你們說阿麗能感覺到嗎？」 我說:「肯定能感覺到，除非她是個傻子。」 老姚拍了我一巴掌說:「你才是傻子，不許說阿麗。」 大家一通起鬨之後就開始慫恿老姚給阿麗告白，老姚害羞的像個大姑娘，問:「怎麼告白啊？萬一她拒絕我怎麼辦？還不如我偷偷的喜歡著她呢！」 我說:「老姚，這事兒要趁早，你要是不表白萬一被別人搶先了你就後悔去吧！」 最後老姚一咬牙一跺腳決定寫一封情書告白阿麗，宿舍集體投票的結果是情書由我代寫。然後我們打著小檯燈，我趴在床上其他七個人圍著我，在大家的共同努力下，完成了我這輩子替人代寫的第二封情書。 寫完以後老姚誠惶誠恐的問:「這能行嗎？」 老二說:「百分之百可以。」 第二天我們把情書傳給了阿麗，老姚趴在桌子上像個小病雞，看都不敢看阿麗。 阿麗倒是很大方，當場打開情書一邊看一邊笑，看完了以後直接走到老姚座位上問老姚:「這是你寫的嘛？」 老姚臉紅的像被霜打過的梨樹葉子，吞吞吐吐的說:「是，是，是我寫的，你能不能……」 阿麗倒是一點兒都不緊張，問他:「能不能幹嘛？」我們都大聲的起鬨，不知道為什麼，那時候看到別人表白自己就莫名的激動心怦怦跳。 老姚咽了一口口水說:「能不能做我女朋友？」 阿麗笑了笑沒有說話，上課鈴響了。上課的時候阿麗給老姚傳了一張紙條，老姚激動壞了，下課就把我們宿舍的人叫了出去，非常的神秘。 我們到了教學樓後面，圍成一個圓圈，老二負責放哨，老姚把紙條拿出來以後我們都驚呆了，阿麗在紙條上寫道:「現在我只想好好學習，如果你下課之後肯幫我買一包衛生巾，我可以考慮一下高中畢業以後和你在一起。」 我看完之後對老姚說:「這還猶豫個屁趕快去買衛生巾呀！」 老姚臉紅的像個猴屁股，吞吞吐吐的說:「這，這，我不好意思買，一個大男人怎麼能好意思去買這東西呢！你們得幫我，咱們可是兄弟。」 我說:「你不好意思我們就好意思嗎，嘿，阿麗真他媽什麼事兒都幹得出來。」 老姚說:「這可能是阿麗再考驗我對她的忠心，要是不買我這一輩子的幸福就沒了。」 宿舍的人經過商量之後一致同意要幫老姚把握住他這輩子的幸福，宿舍經過投票最終決定讓我去替老姚買衛生巾，理由是我最弔兒郎當，不怕別人笑話。我靠，誰不怕別人笑話啊，一個大老爺們去買衛生巾，沒辦法我只好硬著頭皮去了。 我進到學校商店以後直奔擺放著衛生巾的貨架，唉呀媽呀，種類那叫一個齊全。當我正在犯難選哪一種的時候商店阿姨發話了，指著我說:「哎，哎小夥子，那不是你要的東西，抽紙在這邊兒。」 當時全商店正在買零食的同學齊刷刷的看著我，我真想鑽到地洞里，為了老姚的幸福沒辦法。 我硬著頭皮對阿姨說:「我就是買衛生巾啊，阿姨，哪個牌子的好一點？」 商店阿姨直接懵逼，同學們捂著肚子笑。為了老姚我拼了，最後選了一包日用的一包夜用的，在同學們的怪異眼神中大搖大擺的走了。 老姚在教學樓門口等我，我把衛生巾遞給他說:「日用加夜用，保證阿麗滿意。」 老姚接過衛生巾白了我一眼，說:「不要臉，你臉皮咋這麼厚。」我一聽就急了，要搶過來去退掉，老姚也急了，脫下外套包住了衛生巾。 老姚走到紅著臉走到班裡，把衣服放在阿麗桌子上，小聲說:「一包日用一包夜用。」阿麗哈哈大笑著對老姚豎起了大拇指。 從那以後他們倆誰也沒再提愛情，老姚自信得認為只要高中一畢業阿麗就會和他在一起，對阿麗那叫一個好。 高考完那天晚上，老二提出去喝酒，反正高考完了，大家去方總一回。 老姚磨磨唧唧的說:「這樣不好吧，咱們還是等成績出來再喝吧！」 我說:「擇日不如撞日，憑我的成績你覺得分數下來我還有心情喝酒嗎？」 那天晚上我們宿舍八個人，在學校旁邊的小飯館裡喝的爛醉，那是我第一次肆無忌憚的喝酒。 喝完以後我們互相攙扶著回宿舍，老姚醉醺醺的說:「你們先回，老子要去給阿麗表白，今天就把她拿下。」 我們一聽都來勁了，借著酒勁八個人在女生宿舍樓下站成一排，大聲喊阿麗的名字。 阿麗下來以後，笑著走過來，說:「這麼大的酒味，你們男生好酷啊！」 老姚說:「酷，咱們都酷！阿麗我喜歡你，我他媽憋了三年了，我現在跟你說，我喜歡你！」老姚說完一把抱住了阿麗。 我靠，我醉的已經快站不住了，心裡想。真是酒壯慫人膽。 阿麗笑著把老姚的胳膊從她脖子上拿下來說:「哎呀，我知道了。」 老姚不依不饒把自己脖子里的一塊玉取下來戴在了阿麗脖子里，哭著對阿麗說:「我想尿尿。」 阿麗哈哈大笑，我們把老姚扶回了宿舍。 後來高中畢業，大家各奔東西，各上各的大學，老姚去了成都，阿麗去了四川。我們都以為他倆在一起了。 大一那年雙十一，我和一個光棍舍友我們倆光棍在打籃球，我手機響了。舍友說:「快接，說不定有人跟你表白。」 我一看是一個成都的陌生號碼，我接起來是一個陌生的男人。對方叫著我的名字說:「你是姚亞坤的什麼人啊？我是他的輔導員，你的電話是他留的備用電話，我們找不到他人了，你知道他在哪嗎？」 我一聽就急了，原來老姚十一放假離開的學校，到了雙十一還沒有回去。 我掛了電話就給阿麗打了電話，阿麗說高中艾葉以後他們並沒有在一起，她不喜歡老姚。但是老姚一直堅持每天給她說早安和晚安，還說他每天經歷的事。十一的時候老姚去西安阿麗，發現了阿麗有了男朋友，老姚就走了，她也不知道老姚去了哪裡。 阿麗發給我了一張老姚最後和她聊天的截圖。老姚對她說:「晚安！這是我最後一次跟你說晚安，以後你的世界裡就不再有我了，請你以後照顧好自己。世界很大，我的心很小只能裝得下你。晚安，再見！」 我當時就火了，把高中的事都扯出來質問阿麗，阿麗說他不喜歡老姚，但是又害怕拒絕了他他會心情不好，她不想讓他傷心。 我氣得要命，掛了電話就把她拉黑了。那幾天我不停的給老姚的導員打電話，他的導員順他們學校已經報警了，查到老姚十月三號買了一張從咸陽到拉薩的飛機票，然後就再也沒有其他消息了。 那幾天我們班的微信群都急瘋了，我不停的在微信群里發脾氣，時不時的diss阿麗。 班長給我打電話說讓我別再說阿麗了，因為她害怕阿麗會想不通做傻事兒。我冷靜下來以後也害怕阿麗會因為我的責備做傻事兒，就跟她打電話道了歉，並告訴她以後要是再有人給你表白，不喜歡就說不喜歡，不要模稜兩可。 因為我覺得先經歷希望再經歷絕望，比一開始就絕望殘忍的多。 還是沒有老姚的消息，最後大家決定湊錢讓我去拉薩找老姚。半個小時我的支付寶收到了4300塊，正當我要訂機票的時候，手機響了。 我一看又是一個陌生號碼，但是歸屬地是新疆庫爾勒，毫不猶豫的接了。那頭是老姚的聲音，很悠閑:「喂，你在幹嘛呢？」 我火氣就上來了，說:「幹嘛？干你大爺，你他媽死哪兒去了？」 老姚說:「我能去哪兒，我去旅遊了一陣子。」 我說:「裝x是吧。阿麗都跟我說了，我他媽還以為你死了，卧槽，你他媽個傻x。」 老姚在電話那頭沉默了，最後他告訴我，他就是接受不了阿麗和別人在一起這個現實。他沒想玩消失，只是想去拉薩朝拜一下散散心，結果被搶了，胳膊上被划了一刀，被人打暈以後手機錢包全被搶了。 後來被人送到了救助站，救助站又把他送回了新疆，他給我打電話的時候是在新疆去成都學校的火車上。我跟他啰嗦了好久，告訴他以後不管發生什麼事都不能想不開，他說他知道，他真的沒有想不開。他只是想去散散心。 知道老姚沒事兒以後，我把同學們轉給我的錢挨個退回去，當時退錢的心情那叫一個捨不得（這真是心裡話，捂臉）。 大三那年中秋，我和三個大學同學去爬了泰山。中秋節當天晚上，我們坐在濟南的泉城廣場喝啤酒吃雞爪，看噴泉看月亮。正當興起之時，老姚給我打電話了。 老姚在電話里說:「喂，我又喜歡上了一個女孩兒，我們班的。剛剛那個女孩兒給我表白了，你說我現在還能相信愛情嗎？」 我把沒吃完的雞爪扔進垃圾桶說:「我x，當然能相信啦！愛情這玩意兒唯心，只要你是真誠的，你就能相信。」 老姚說:「好，那我就和她在一起了。」說完就掛了電話。 我抬頭看著月亮，李白看著當年的月亮說像白玉盤，我看著現在的月亮能想到的描述的詞就是，哎呀，天上的月亮真他大爺的圓。

(全文完)

本文作者「肖爾布拉克」，現居北京，目前已發表了22篇原創文字，至今活躍在豆瓣社區。下載豆瓣App搜索用戶「肖爾布拉克」關注T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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