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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我在大阪的夜晚走一走

「你有日本的電話嗎?」

「沒有。」

「那麼明天12點半,在天王寺站的中央出口見面如何?你坐地下鐵就可以到。」

「好的。」

我跟太太認識,怕得有六七年了吧。不要誤會,她不是我的太太,「太太」是她的外號,是櫻井太太的簡稱,櫻井呢,大家來猜一猜是誰好了,只要是日飯應該一看到就能猜出來。

我跟太太是在豆瓣認識的,那個時候在豆瓣真的可以認識很知心的朋友啊。經常會有豆瓣兒專門跑去一個城市,就是為了見見每天在網上跟自己說話的人。可能那個時候豆瓣還相對小眾,而豆瓣兒們都是在現實中與這個世界格格不入,所以能遇到和自己一樣的另一個傻逼真的是很幸福的事情(現在的豆瓣是八組鵝的天下)。

太太是上海人,不過我認識太太的時候,她好像就被公司外派到大阪了。她大學專業好像學的就是日語,然後畢業後就在日企任職。那個時候每天看她分享在關西的生活,覺得不可思議,這是我認識的第一個生活在日本的人呢。也一直跟她約定,等我賺夠了錢,就要去關西找她玩去。

後來太太結婚了,跟一個日本人,一個公司的同事,她叫他「小眼睛」。然後她便有了第一個孩子,武內駿,我們都叫他駿總。駿總應該也算是被我們雲養大的,因為太太每天都會發駿總好玩的事情,而且駿總看上去就是很乖巧的小孩,討人喜歡。

後來她回來,我們就一起見了一面。跟我們共同的朋友大盆一起在外灘吃的飯,然後又一路走到南京東路,在一個商場的地下一層吃了甜品,我記得她點了榴槤味的甜品,我試了一下就吐了。第二次見面是吃早茶,這也是我第一次看到駿總本人,他害羞地躲在媽媽身邊,奶聲奶氣讓太太給他夾奶黃包。

大概也是沒想到,等了這麼久,才有機會去大阪探望他們。

我抵達關西機場的時候已經是晚上,機場大巴直接抵達我的酒店。酒店很Nice幫我升級了房間,以致於我把照片分享到朋友圈時,一眾來過日本旅行的友人都驚呼:「為什麼你的酒店房間那麼大。」畢竟日本酒店房間小,是大家的共識了呀。

抵達的時候已經是晚上八點多,雖然酒店就在大阪站對面,但是因為日本的商鋪過了八點就打烊,所以也沒什麼好逛的了。於是就在附近的街頭巷尾隨便走了走,從這條路的盡頭走到下一條路,過了天橋繼續向前走,誤打誤撞竟然走到了夜市。

大阪好吃的東西似乎比東京多很多,夜市的餐館很是熱鬧,店員會在門口吆喝,像極了那些在中國慢慢消失的夜宵檔。於是找了一家居酒屋坐下來,吃了一點東西。因為不勝酒力,又只是獨自一人,怕到時候都不記得回酒店的路,便放棄了點酒的計劃。末了還買了一盒大阪特產的瑞士卷回酒店,泡完澡出來吃,一不小心就全部吃掉了。

這時候收到了太太的簡訊,說是明天在天王寺見面。日本的地鐵站人總是很多,標示又很雜亂,很容易就迷路,特別像是大阪站這種大站,好不容易才找到御堂筋線(不知道為什麼總覺得是一條直男才可以乘坐的線),然後又不知道去哪個站台才好,因此就問了問路,一個帶著兩個孩子的阿姨很耐心給我指了路。

然而阿姨可能也不是大阪本地人,誤打誤撞把我送上了櫻島線。列車在櫻島停下來的時候我才發現不對,怎麼所有人都下車了,還沒聽到天王寺的報站啊(我可是特意跟酒店前台學了日文的叫法)。只好跑出去問站台穿著制服的工作人員,工作人員說到天王寺的話要在新今宮換乘呢,「你得坐回去新今宮才行」。果然坐錯車了呢。

跟著人潮往出口方向走,突然在一個欄杆下發現了帶著兩個孩子的那個阿姨。看來是等了我一會兒,一見我就朝我走來,用不太流利的英文夾雜日文說:「ごめんなさい This way wrong wrong, I don t know ,sorry sorry.」 她看上去相當自責,我反倒是不好意思來,還耽誤了她的時間,在欄杆下等的時候一定很著急吧。

「大丈夫です!」我的日語儲備量非常非常少,而且因為日本很多地方都有漢字,十有八九都能猜中,所以也沒有刻意去學,但是「沒關係」的日文我還是會說的,因此對著她說了很多句,我指了指對面的站台,用英文說我只要到那邊坐車回去新今宮就好了,所以沒關係別擔心。也不知道她聽懂沒有。

坐著電車回去的時候一直在想著這件事,覺得為了跟我道歉而特意拉上兩個小孩留在站台欄杆處等我,真的是不可思議啊,那一刻覺得大阪真好,喜歡得不得了。在新今宮換乘的時候,遇到了一群歐洲人,對著地圖一頭霧水,我也上前去攀談起來,知道他們要去環球影城,然後開心給他們指了路(剛好就是櫻島的前一站)。

真好,阿姨幫了我,我也幫了別人,還是在來大阪的第二天,頓時覺得胸前的隱形紅領巾更鮮艷了。

到達天王寺的時候已經下午一點了,因為沒有電話,很擔心太太等我太久走掉了,幸好地下鐵出來有免費網路,趕緊給她發了信息。她發了一個哭笑不得的表情,說我還有一個站呢,帶著小孩子出門太麻煩了。就這樣子見到了太太的第二個小孩,剛剛出生才幾個月。小傢伙在日本眼中大概是長得特別可怕吧,一路上一直被路人稱讚,還有老婆婆攔下我們,就是為了說一聲「真是太可愛了」,還教訓太太不能讓小孩咬玩具球,「塑料的東西,可是不能咬的呀」。

「經常發生這樣的事情,駿總小的時候帶他出去也是。」太太哭笑不得說。

我們在難波吃的午餐,在一家叫nana s green tea的茶館吃的新日式套餐。日本人真的是很喜歡喝烏龍茶啊,而且也很喜歡吃豆腐,因此每次去日本都很高興。因為我上海的朋友沒有誰喜歡喝茶,都是喝咖啡,可是咖啡這種東西苦苦的,怎麼會有人喜歡啊?豆腐也沒有人愛吃,大概因為是便宜料理的原因?總之,在日本吃飯,反而更開心呢。

比如日本酒店的早飯,有用電飯鍋蒸出來熱氣騰騰的米飯,倒是是國內的酒店都沒有哦。蒸米飯配味增湯、三塊揚豆腐、玉子燒和海草伴枝豆,好吃得不得了。一大早就吃能吃到熱騰騰的蒸米飯,這對我來說是最幸福的事,這跟我童年住在鄉下山上的時候是一樣的。 每天的早餐就是米飯,豬油渣炒一個油菜,蒸幾條小的扒皮鯽鹹魚,配一個欖角,有時候可能有前一晚留下來的鹹菜燉肉,這也是我童年吃過最多的早飯。

吃完午飯,再陪太太逛了一會兒超市(要準備晚飯呢),她就要回家去接駿總了。駿總現在很厲害哦,可以說日語、英文和中文,還能聽懂他奶奶說上海話。「但是會說的詞語還是很少,只會『你好』、『再見』之類的,聽是可以聽懂的,小孩子很聰明耶,他跟我們都說日語,回去上海跟姥姥就不說。」我說想聽駿總說中文,於是晚上太太也特意錄了小視頻發給我。駿總長大了一些,但還是很害羞,對著鏡頭說了兩句「你好」和「謝謝。」

哎呀,太可愛了,要是我在路上看到也會把他攔下來啊(奇怪的叔叔)!

回到酒店的話就只有一個人啦,但是也不覺得特別難過呢。晚飯吃的是大阪王將,以前上海的吳江路有一家,價格實惠又很好吃,我跟大盆(太太那個時候剛搬去大阪)去吃過一次。後來,這家店就倒閉了,不知道是生意不好還是因為定價太低賺不回本。總之覺得很可惜,所以這次來了大阪,特意去吃了一次。點了一碗拉麵和一盤煎餃子,心滿意足吃完。

吃完晚飯,便走著路回酒店。大阪的夜晚真是美麗,到底是真的漂亮還是說是因為一天都遇到了好的事情所以覺得一切都很漂亮呢,不得而知。在日本留學的朋友跟我說,要是在日本住久了,就知道日本人還是很排外,我之前在多倫多麗思卡爾頓遇到的公關經理,叫做歐陽咪咪(這個名字好棒哦,如果我出道想要叫這個藝名),她祖籍香港。她在大阪麗思卡爾頓工作了18年,她的女兒也是在日本出生的,但是她說,她從沒有覺得自己融入了日本社會。

「我還比較好一點,因為我畢竟是亞洲人的長相,而且因為住了十八年,所以日語非常流利,因此他們基本上不會把我當成外人(外國人)。但是如果你長了一張白人的臉或者不會說流利的日語,那麼是無論如何都不會被當成是日本人對待的,哪怕你在日本生活了18年也一樣。」

這一點上,日本大概是隨了中國吧。

雖然日本人很冷漠這件事連我在東京遇到的日本人也在抱怨,但我目前還沒怎麼遇到冷漠的日本人呢(大概是因為我長得好看所以大家都對我很客氣吧嘻嘻)。反正搬來日本的可能性為零,那麼我就不要住那麼久吧,住幾天,住一周,這樣我感受到的日本至少是熱情的,為了道歉留在站台欄杆等我的阿姨、覺得小孩長得太可愛所以把我們攔下來誇獎的阿姨,還有那些總是微笑和彬彬有禮的服務台小姐們,我就假裝不知道她們都很冷漠好了。

下次來大阪,和我一樣在夜色下走一走吧。一個人把手揣進褲兜里走一走,跟著那些行色匆匆的路人們一起走一走,他們都要去哪裡呢,他們對外人藏了什麼秘密,我們也跟過去看一看吧?

坐錯車拍照留念的我(這有什麼好留念的?)

駿總跟弟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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