細密畫：世界上最神秘、最華麗的畫種！

我們總是習慣性將中國與印度的美術稱作為東方美術，然而誕生於伊朗的波斯美術之璀璨也絕對不可小覷，尤其是那些精美的細密畫。那麼在今天，當地的藝術家們又在做些什麼呢？是依舊在延續著傳統的細密畫藝術嗎？

神秘的波斯細密畫

波斯藝術是古文明的代表之一，其中，細密畫（miniature）是最為著名的藝術門類。波斯細密畫是在手抄經典或民間傳說、科學等書籍中，和文字相配合的一種小型圖畫。作為一種精細刻畫的小型繪畫，書籍、扉頁徽章、盒子、鏡框、寶石和象牙首飾等物件成為它主要的承載物，在世界範圍內廣為流傳。

細密畫的創作者也經常將其畫於羊皮紙、書籍封面的象牙板或木板上，多採用石榴皮、核桃殼、木樨草、鉀礬、綠松石和多種礦物粉末顏料，甚至以珍珠、藍寶石磨粉作顏料。

最為人所熟悉的阿拉伯故事，就是童年枕邊讀物《一千零一夜》。在這本古老的書里，有很大一部分故事的出處正是源於波斯故事集《赫左兒·艾夫薩乃》。同理，在細密畫中，題材多為人物肖像、圖案或風景，也有風俗故事。

Kamālud DīnBehzād是15世紀中亞細密畫的代表藝術家。他一生描繪了大量關於世俗題材和寓言故事的細密畫作品。

他所生活的波斯時代，正流行幾何繪畫風格。在此基礎上，Kamālud DīnBehzād將人物和場景與幾何構成的形式相結合，處理得更具有美感，人物的動作和神態也是極具韻味，十分流暢。

在諸多傳世作品中，最有名的是他在1488年所繪製的《The Seduction of Yusuf》，這幅畫運用了對比色，所有的房間都有不同的顏色和圖案。最重要的是，他繪製的形狀都是幾何的——整個畫面由正方形、三角形和矩形構成，這樣的畫面設計甚至被後世專家認為是領先於那個時代的。Kamālud DīnBehzād所繪製的作品《The Seduction of Yusuf》

觀者在欣賞這幅畫時，視線可以流暢地穿過每一個房間。每一個房間的配色都不盡相同，整合在一起時看上去既華麗又和諧。對大空間的處理手法即使放在今天，看起來依舊不過時。

在古代，細密畫除了傳播寓言故事，也和其它的早期畫種一樣具有傳播宗教的功能。

那麼波斯藝術和伊斯蘭藝術是不是一回事？答案是否定的，波斯是伊朗的古稱，而伊斯蘭則是宗教的概念。

波斯藝術、伊斯蘭藝術，其表現的形式對於大部分藝術愛好者而言，如果不去刻意地區分，很難理清彼此之間的關係。與此同時，細密畫本身也有不同的地域和功能區分，並不是所有的細密畫都是波斯的，也不都是繪製故事的。

比如在細密畫中，有一類作品是不涉及具體形象的。這是由於在伊斯蘭教教義中「不設偶像」的原則——因而細密畫的裝飾性、抽象美被極致地發揮，之後與伊斯蘭宗教藝術相輔相成、相互融合，成為了人類文明的瑰寶。如今我們還能常常在清真寺里看到這樣的裝飾圖案。

歷久彌新

細密畫走到了今天，已經成為了一種獨特的畫種，其地位就好比中國畫中的工筆畫。在中國，我們可以看到諸多工筆畫大師在力求創新，而波斯細密畫的傳承者們也同樣在做這件事。

Mahmoud Farshchian是當代伊朗細密畫的傑出大師，他出生於1930年，家鄉在伊朗的伊斯法罕地區。很小的時候他就顯示出繪畫方面的天賦，他的父親是地毯商，也是一位藝術愛好者。長大後，Mahmoud Farshchian在伊斯法罕藝術學校學習繪畫。

畢業之後，他前往歐洲學習西方繪畫的技術，受到了諸多大師傑作的滋潤。學成之後，他毅然決定返回德黑蘭。

之後，Farshchian創辦了伊朗美術學院。學院提倡堅持古典，同時利用新技術拓寬了伊朗繪畫的範圍。而他本人的作品，也是融合伊朗傳統與現代的典範。在他的畫中，我們可以感受到一種動態與活力。

他的繪畫主題緣於古典詩歌、文學、古蘭經、基督教和猶太聖經以及自我的深思。

Farshchian傳承了細密畫中帶有敘事性的一面，他使用嫻熟優美的線條和浪漫感性的著色手法，敘述著波斯民族基因里的驕傲。作品涉及了人與各種生靈內心深處的秘密，善與惡的對抗、美與丑的較量、知識與愚昧的鬥爭——伊朗藝術的古老主題被重新演繹。

例如上圖，這幅作品正是描繪了伊朗的一段歷史：伊朗人民的領袖伊瑪目·海珊戰死於卡爾巴拉，他的馬獨自回到帳篷，眾人悲啼的場景。這也是阿舒拉節的由來，是穆斯林藝術家鍾愛的題材之一。

看這位藝術家的作品，異域風情撲面而來。雖然材料並不新奇，但是在人物形象、畫面的形式以及色彩的運用上，和歐美藝術家迥然不同。

另一種訴說

時間從上世紀30年代回到了今天，中亞藝術家也隨著時代的發展走進了當代藝術的領域。受到伊斯蘭文化的影響，巴基斯坦藝術家Waqas Khan從小迷戀螺旋圖案，從他的作品裡，我們可以輕易地讀到地域文化的延續和發展。

Waqas於1982年在巴基斯坦出生，曾在當地的拉合爾國立藝術學院學習版畫和細密畫。

由於伊斯蘭教和印度教經文對他產生了極大的影響，Waqas的工作側重於描繪小而細膩的點和線條。

他的作品十分簡約，材料主要運用的是墨水。畫面由密集的點和線交錯而成，每個點和每條線的尺寸不到一厘米。受過版畫訓練的他，同時也延續了波斯細密畫的特點。他所採用的材料和工藝源於傳統，畫面卻是指向當下的。

「童年的我很痴迷於螺旋圖案。對於當時還是個孩子的我來說，繪製螺旋圖是一種完美的藝術遊戲——我可以花幾個小時製作美麗的藝術作品。我不是很喜歡和朋友或兄弟姐妹玩，一個人畫畫時，我感到十分開心。」

「隨著年齡的增長，我學會了欣賞藝術品中小小的、重複的細節，同時我願意為此去努力工作，奉獻我的時間和精力。」藝術家找到了一種方法來使用這些細瑣的點和線條，創造出一系列強大的作品，而觀眾觀賞作品時也會產生敬畏之心。

圓形是宇宙中最完美的圖形，它象徵著神秘，具有儀式感。Waqas Khan運用圓形創作時，也帶入了冥想的力量。

據說藝術家的工作方式也很有趣，他在白天睡覺，晚上工作。工作時，他蜷縮於紙面上，雙手握著筆，極為專註地畫下每一筆，他有一張專門為了創作而設計的桌子。

如今，Waqas的作品已經在世界各地的畫廊和博物館展出，並被大英博物館等諸多博物館收藏，他已然是藝術界一顆冉冉升起的新星。「我想讓觀眾記住他們看到的內容。」Khan說道。

盛世之後

細密畫走到今天，和原初的面貌迥然不同，期間有太多的因素左右了它的變遷。作為欣賞者的我們，為什麼要去注意這樣一種非主流系統內的藝術門類呢？

原因有很多，除了個人審美愛好以外，至少有一點是值得我們共同去反思的：除了歐美文化以外，可能亞文化的發展更值得我們去借鑒。

「不知廬山真面目，只緣身在此山中。」也許當我們無法很好地看清自身問題時，參照他者文化的發展而反觀自身是一種很好的思路。相信在伊斯蘭世界裡，會有藝術家堅持最古老的技法；也會有一類藝術家希望能將傳統藝術嫁接到當下，無論是哪種做法，都有助於我們理解自身的困局。

況且，所有的細密畫畫家都是在以薩珊王朝為代表的遠古伊朗文明與藝術的土壤上，向我們述說著生存與死亡，愛與歡樂，戰爭與和平的美麗而紛繁的大千世界。這種精神力，無論外在形式如何改變或是時間如何無情流逝，也無法被撼動。

監製/齊超

編輯、文/沙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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