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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南寧這座日光城,學做一個幸福的人

鹿有森林鯨有深海原創文章

如果把一切都攤開來曬太陽,那多少往事都只是發黃薄脆的舊報紙,原來那些歲月的頭條,今天都已經可以淡忘。

紅得席捲大洋彼岸的作者斯蒂芬妮·梅爾曾經說過,她居住的那個陰冷,潮濕,終年霧氣沉沉,難得見到陽光的華盛頓州小鎮福克斯,天然就是吸血鬼的居所。所以她在那裡寫出了《暮光之城》這部暢銷得出乎意料的作品。我覺得對寫字的人來說,這真是一個絕佳的勵志故事,因為就算你不能住在風景如畫的地方激發你的創作靈感,那再不濟,你還可以寫寫吸血鬼嘛。那在南寧這座終年暴晒,與陰霾絕緣的城市,又會生長什麼樣的故事?

一、永夏的陽光,能消融一切

那一年我到南寧的那一天,已經是12月末。當我推著可以滿滿一行李箱的棉衣羽絨服,穿著黑白格子毛呢裙從機場走出來的時候,兜頭撲來的熱浪,迎面駛來的穿著短袖T恤的計程車司機,都在提醒著我的不合時宜,恍然覺得自己穿越到了盛夏的海邊。接機的好友貓妮告訴我,這就是南寧,一個一年四季夏天單曲循環播放,春天秋天冬天都只是間奏的日光之城。

明晃晃的陽光下,大街小巷都有許多的電動車在穿梭,開車的姑娘們都是全副武裝。帽子,口罩,一種從脖子直遮到小腿根兒的披風。可是什麼東西能抵擋住一天直射時間長達十多個小時的太陽呢?

南寧的城市論壇,一個男生在離開南寧前夕滿懷傷感的發帖:「南寧,我要走了,這裡的姑娘都很美,也很白。。。」下面有人跟帖:「南寧的姑娘白???」這哥們回帖:「呵呵,比我家鄉的白。。。」下面繼續回復:「那老兄你的家鄉是在非洲吧?!」看到這句亮瞎了的回復,我哈哈大笑的時候,看到鏡子中那張象包大人來了一樣的臉,猛然發現自己已經成功的變成了南寧姑娘。

在這個城市永遠的夏天裡行走,人們都象一顆顆快要融化的糖。長時間的暴晒,使得本地的姑娘皮膚少有白晰的。而外地的白皮膚姑娘有兩種,一種是基因強大的,怎麼曬也面不改色;一種是象我和貓妮一樣基因不強大的,來了只要很短的時間,就會被這裡的陽光和水土所同化,迅速的由路人轉黑。貓妮跟我同樣來自一個四季分明的小城,只是她畏寒而我怕熱,所以她來這坐城市念完大學就順理成章的留了下來。相較後來的我,她是山寨版的土著,我們經常在逛遍大街小巷,每每口乾舌燥之時,放目遠眺各種古色古香的涼茶店和奶茶店前面皆是長長的隊伍。每次排隊後,貓妮都會用粗粗吸管「噗」的一聲戳開奶茶,憤憤而堅定地說,以後我要開一家奶茶店,這裡的奶茶店實在是太賺錢了!我舉雙手贊成——在這個沒冬天的地方,冰奶茶簡直可以賣足十二個月。

於是那些厚厚的護耳、圍巾、雪地靴在這兒從無用武之地,只是最矯情的拗造型工具。現在已經過了霜降時節,我們都還穿著清涼的短裙,不開空調的晚上,依舊難眠。這火熱,分明是她的熊掌,我的砒霜。可是當我懷著一段如同寒冰一樣凍徹心肺的過往,分崩離析,無處可逃的時候,以毒攻毒,未嘗不是一劑良方。這永遠燦爛的陽光,讓人們所有的情緒都坦坦蕩蕩,當你把所有的一切攤開來曬太陽,就會發現,那些你以為再也趟不過去的悲傷,那些深深銘刻的痛苦,都會變得薄脆發黃,如同舊報紙一樣,去了它們該去的地方。當貓妮陪著我,去剪短了留了十多年的長髮,憂鬱的文藝女青年瞬間變身爽朗的小清新。如果一個城市只有夏天,那你還有什麼時間用來傷春悲秋呢?還是揉亂短髮,張開雙臂,露出八顆牙齒,曬太陽。

二、種出來的森林綠城,樹妖遇見長夜

作家三毛曾經去過一個小島,那個小島本來毫無特色,島民們就不停的種花,硬生生的種出了一個色彩斑斕,遊人們趨之若鶩的芬芳島嶼。每當走在南寧的街頭,我都懷疑它的規劃者們是不是看過那篇遊記。南寧悲催的偏偏跟山水甲天下的桂林在一個省份,光芒盡失。於是他們就拚命種樹,不管熱鬧的街道還是深深的巷尾,是寬闊的廣場還是單位的大院,滿眼的翠綠、蒼綠、嫩綠、新綠,硬生生的種出了一個森林般的綠城。

除了綠樹,還有花樹,瑩潔的玉蘭、俏麗的紫荊、妖嬈的含笑一年四季都欣然開放,從高速路入口到整個城區的主幹道,常年花香滿溢路人懷。偶爾會有老人在樹下擺一個小攤,賣玉蘭花。一塊錢兩朵,用白線穿過花蒂,給你纏在衣襟上。那清雅的花,更多是懷舊的香。

這亞熱帶的天氣,更是水果生長的天堂,各種果樹街頭林立,果實季季更迭。那累累的芒果和木瓜,大串的荔枝、龍眼、枇杷、楊梅,就那麼大大方方的長在街頭。偶爾會爆出哪個臨街的商鋪小老闆架梯子爬上樹摘果的新聞,但大多數市民還是淡定,因為芒果熟了,自然會落地。

在某個加班至月色朦朧的盛夏夜晚。我一個人穿過市中心的林蔭道回家。那些大榕樹垂下縷縷藤蔓,如同女子的長髮,牽牽絆絆。沒有一絲風,熱浪蒸騰得花香如烈酒,迷醉得我昏昏然。所以當我忽然感覺到細小的水滴淋到背部的時候,逃跑已經來不及了,那是晚上出來賣萌的,射程超遠的洒水車,可以把粗大的水柱直接從路邊穿過人行道橫掃到最裡面的樹木。於是我就乾脆的站定,索性讓它把我澆了一個清爽暢快。渾身濕透的瞬間,一個青芒果還撲通的掉到了我頭上。遠處的夜宵攤,傳來「砰砰」開冰凍啤酒蓋的聲音,地上掉落了許多芒果和扁桃,等著明天早起的老人和孩子們來撿。一個黑衣服的男生在路邊,立著一架話筒,用口琴吹奏起了天空之城。我,踏著滿地花瓣,要到圖書館的自動借書機去借幾本適合夜讀的書。這個城市太過炎熱的白天,讓很多南寧人的休閑和娛樂都要移到晚上才開始,於是這裡就有很長很長的夜,長得讓你覺得,夢和睡眠都要壓縮給白天。每個喜歡長夜的南寧人,也許上輩子都是樹妖,在月色清亮的晚上,吟誦著:「長夜漫漫,無心睡眠。」

三、老友粉告訴你,老友最重要

老友粉,這種在南寧有百年歷史的小吃,是以米粉,佐以爆香的蒜末、豆豉、辣椒、酸筍、牛肉末、胡椒粉等,煮成熱辣酸香的一碗,傳說當年就是一位茶館老闆為了給老朋友治感冒專門烹制而得以流傳的。當一個城市最著名的小吃發源不是為了親人,也不是為了愛人,而是為了朋友,就可以看出,這個城市的人們,把朋友擺在多麼重要的位置。這樣常年火熱的天氣,跟老友們一起吃上一碗老友粉,汗流浹背,辣的痛快而欲罷不能。這就是南寧人對朋友的方式,熱情到極致,酣暢淋漓。

在南寧這個廣西壯族自治區的首府,聚居著全省和周邊許多城市的人們。可是不管原來的你說的是什麼類型的普通話,都會象長短不一的甘庶被壓進機器榨出一種甘庶汁一樣,被迅速的同化成簡稱南普的南寧普通話。這是一種非常有喜劇效果的語言,在普通話的基礎上加上各種拖長的尾音,被歡樂的群眾們整理出了各個版本,也被人們喜聞樂見的在各個地方頻道的採訪里出現。

南普里最特別的地方,就是它給「朋友」這個統稱加上了性別。它把朋友中的男性和女性分別稱為「友仔」和「友女」,摒棄了男朋友和女朋友的曖昧,多了死黨的純粹。來了這個城市很久以後,每當被人一把扯過去介紹,這是我「友女」時,我還是會油然而生一種大姐頭的豪邁。

誰說的,人長大了以後就很難交到朋友?在這裡工作的短短几年間,我交到了幾個真正的「友仔」「友女」,他們會在我生病時送我去醫院,難過時陪我聊通宵,過節時給我做好吃的菜,一個人初到這個城市的寂寞孤獨和無助,被他們無關風月的友情一一抹平。每當心中感念,想要回報的時候,他們都會擺擺手用南普說道,能幫就幫喂,別放在心上,一起去吃老友粉吧。

而「能幫就幫」這句憨厚質樸話語,象徵著南寧精神,被鐫刻在這座城市最中心的街道和廣場上。每天上班的公交車上,總是擠得水泄不通,但總還是會有那麼一兩站,會上來幾個步履蹣跚的老人家。這時候我常常在想,一定要好好努力,不能讓父母以後年老了還要擠公交車,可是如果,老人家有一定要搭公車的時候,我希望他們是在這個讓座習慣成自然的城市,老人家一上車,前排座位的人們都會自動起身相讓,不用老人家再往後多走一步。友情至上,能幫就幫,這不是虛浮在空中的口號,南寧人們用他們的善良和大方,把它融進了熱情的血液里。

四、埌東,我一個人住在幸福旁邊

城市中心那座碧波如洗的南湖,是所有市民的福利。環湖建有公園,公園裡綠樹參天,湖水蕩漾過陽光蒸騰的熱度,走進公園裡,瞬間氣定神閑。湖邊高樓林立,幾乎全是現代化的建築和高端的樓盤,從南湖往東,就是南寧的新城區:埌東。這個城市的所有宣傳片,幾乎都是從南湖開始向埌東拍攝,美麗如大塊碧玉的湖泊,高樓大廈、商務區、會展中心,都宣告著這個城市現代化的決心。可是除了埌東,南寧的其他城區,似乎都有著不同程度的雜亂與破舊。

我的小房間,就在埌東的一棟單位宿舍里,離南湖很近,所以算是最黃金的地段,與我一街之隔的,就是這個城市最豪華最昂貴的樓盤。每當我向別人描述我住的具體位置半天也說不清楚時,就會幹脆說,我住在「XX樓盤旁邊」。然後對方多半會艷羨或是懷疑的追問,你住在「XX樓盤」?我就會淡定的強調,是「旁邊」。

從小學到大學都沒有離開過家鄉的我,常常半夜在被窩裡看恐怖小說時被老媽忽然探進來的腦袋嚇得淚流滿面。所以剛開始住進我的小房間,我欣喜若狂這樣的自由。可是慢慢的,各種煩惱一一浮現。這個城市的自來水永遠浮著一層去不掉的白沫,燒開了味道嗆鼻。食堂的飯菜連吃一個星期後就開始膩味。上下班的時候大道小路就堵成了停車場,任你歸心似箭也猶如困獸。隔壁的豪宅開始建二期,機器的轟鳴聲整夜不停。原來不止是出名要趁早,戀愛要趁早,適應一個城市也要趁早,不然那過程,總會帶著疼痛。

可人生就是一場單獨的旅行,再晚,也要學會一個人住。我在附近的社區,發現了公用的凈水器。1塊錢就可以凈化一升水,每天我都拎著大壺,去向社區酸奶攤的阿姨,換上1塊錢的硬幣。添置了電壓力鍋,向度娘學習做咖哩,金黃的醬汁,裹著土豆牛肉胡蘿蔔西蘭花,纏繞每一顆飯粒。再想想那豪宅一期幾百萬身家的戶主們,照樣要被噪音折磨,那我又有什麼不能忍受的呢?這樣想想,就能安然入睡。對我們長大的城市和在讓我們長大的城市裡,有什麼區別?區別就是,我們長大的城市,要愛它。讓我們長大的城市,要感謝它。

小姨很早就在南寧安家,她家在城市最西邊的工廠里,那是歷史悠久的老城區,小時候在小姨家門前的田野里,還能看到許多忽閃著綠光的瑩火蟲,那時八月十五有點花燈的風俗,姨父還會給我和表姐紮上小白兔燈,到廠區大院里與其他孩子們比美。

而現在的城西,依舊熱鬧,還是有許多的市集、工廠和老房子。我偶爾去小姨家蹭飯的時候,要從埌東坐上第六路公車,從最東邊坐到最西邊,穿越整個城市。每當我說起埌東的美麗,姨父總是會說,東邊是漂亮,可是有什麼好呢?都是高樓,人和人之間離得那麼遠,想吃一碗老友粉都要開車開半天才找得到,不如還是住在老城區好,人們都熟悉而又熱鬧。

雖然姨父不太喜歡東邊,但是端午節的時候,我都會約上小姨、姨父和表姐一起到南湖看划龍舟,平日里靜謐的湖面,這時鑼鼓喧天,幾十支色彩鮮艷的龍舟,在人們的拚命划行下,破開水面,迅捷的沖向終點。

划龍舟只是一天的熱鬧,而每天當我下班從公園慢慢的散步回家,傍晚瑩白的路燈者次亮起,跳舞的音樂聲漸漸響起時……城市靈魂的主體就這麼登場——南湖公園廣場舞的大媽。

公園的廣場,其實是百色起義韋拔群的紀念碑,晚上的廣場上會聚集各路舞蹈隊伍。有拉丁、恰恰、民族……她們將那裡當成人生的競技場,樂此不疲。許多四五十的阿姨們,身板都挺得筆直,動作節奏都非常到位。可放眼望去,老爺爺沒幾個。大多都在家裡帶小孩看電視。

這個城市的女人都強勢而潑辣,能把家和老公都管理得很好。經常會在街上看到頭髮花白的老爺爺和老太太散步,一般都是老太太在嘴裡嘀咕著說些什麼,而老爺爺都是唯唯諾諾的聽著。

記憶猶新的是一次去東盟博覽會,南寧靠近越南,因而越南紅木在這兒非常受歡迎。無論是美食攤、紀念品攤、還是土特產攤,你都可以看到老婆婆們雄赳赳氣昂昂地搶佔有力位置在最前線體驗。而那些動轍就幾十萬上百萬甚至千萬的紅木傢具她們看了心痒痒就和老闆嘮叨,這個比家裡的好看多了,那個當在客廳真是大氣啊。但是她們也不會真的去買,這是一幫精明不過的主婦。

以前國慶期間,央視記者到處採訪的專題,你幸福嗎?成為了廣大群眾問候和吐槽的焦點。而南寧的萬象城後面,是這個城市新的頂級豪宅,名字就叫作「幸福里」。高企的房價和現實收入的差距,也是南寧不能迴避的問題。是不是擁有一套豪宅,才算是擁有了幸福?是不是要住進「幸福里」,才算是住進了幸福里?

好在這座城市的情懷,是平凡人生中的自我開解和娛樂。也許越是高溫的地帶,越是容易盛產熱情樂觀的人們。他們的樂觀來得如此坦然,買不起房子,沒什麼大不了的;沒有太多的起伏,沒什麼不行的;老到還會坐摩的穿越土坡去聽一場演唱會,也沒什麼不好的。坦然面對城市改變的不可抗拒,又明白要堅守的傳統是哪些,就不會迷失方向,在城市各自的角落裡,安居樂業。如果有一天,央視記者在南寧街頭遇到我,我的回答是,南寧,埌東,我住在幸福旁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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