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林內功真經之「少林內功與道家內功之異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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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 文

先強健體魄，而後易收明心見性之功也，自此少林武術，遂成一派，時在梁隋之際也。及乎宋代，武當道士張三丰，修真養氣，而得神傳之秘。應詔入京，途中遇寇，一夜之間，以單丁殺賊百餘人。其武術亦為世所推重，從游以求其技者，亦頗多，至是武術除少林一派之外，又增一武當派矣。故今之學武術者，不出於少林，即處於武當。

顧少林之術，似屬於剛，專註於力之作用；而武當之術，如太極、八卦等拳法，皆以柔勝，純任自然，而專註意於氣之作用。因此，世人又強指少林為外加功夫，以武當為內家功夫，殊不知內功、外功之分別，並不在於兩家之宗派也。剛柔寓陰陽之理，剛屬陽，而柔屬陰，陰陽相濟，始可孕育化生。獨陰不生，孤陽不長，此一定不易之理也。於萬物皆如此，而謂於武術一道，反能越出此理乎？

少林派之武術，顯剛隱柔，即所謂寓柔於剛是也，故可以鼓氣以擊人。武當派之武術，顯柔隱剛，即所謂寓剛於柔是也，故亦可以鼓氣以禦敵。因皆剛柔相濟、陰陽相生之法，若少林有剛而無柔，武當有柔而不剛，則實未見其可也。唯因此而宗派出矣。

宗派既分，門戶斯立。如同學於少林門下之人，因師父之不同，而手法稍異，則必號於眾曰，我師何人也，我之所學某家之行派，甚有一知半解之徒，略習皮毛，即變更成法，專取悅目，而自鳴得意，自立門戶，以期炫耀於世，此於少林、武當兩派之外，又有所謂某家拳、某家掌，但一究其實，則其本源要不出兩派也。

至於內外功夫，兩派中本皆有之，唯後人門戶之見太深，凡學少林派者，則指武當為柔術，而不言其外功，學武當派者，則指少林為外功，而不言其內功。積久而此種見解，遂成為學武者之通病矣。今試執一略知武術者，而詢其內功之源流，則彼必猝然而對白：是出於道家，而武當實甚嚆矢。若語少林內功，彼必嗤為妄言，而必不肯信。斯非過甚之言也。世間萬事，只要門戶之見一深，即易發生此弊。

固不僅武術然也，即以文事喻之，孔孟之徒，必斥楊墨，而楊墨之徒，必非孔孟。其實孔孟之學，固足為法，而楊墨之學，亦有可取，其所以不能相容而相互排斥者，門戶之見深也。

故謂：欲集百家之長，必先破門戶之見而後可。若斤斤於此，勢成冰炭，無融合之餘地，則兩派之長，固可保持，欲熔冶一爐，而推闡演進，以求其最精奧之武術，必不能也。

且猶有說者，武當祖師張三丰之武術，亦從少林派中得來；且有謂張實在出於少林之門。此說雖無可徵信，而明代著名之武當派武家如張松溪等，其初固皆從少林派學，後始轉入武當門下者。由此以觀，則亮牌固可相容，而不必互相排斥者矣。

其實，少林派中各種功夫，並非完全為外功，亦自有內功在。易筋、洗髓二經，所列各法，而能稱之為外功乎？更進一步言之，道家練氣而講胎息，佛家養氣而講禪定，我入試就此胎息與禪定二事，而究其妙用之所在，其理果有異乎？一則心中念念在道，一則心中念念在佛，表面雖微有不同，實際則互相吻合，此所謂殊途同歸者是矣。

然如此強調少林內功，非必欲苟異於人，而強別於武當派之內功，實因少林亦固有其內功，以世人忽視而不傳，甚為可惜。故不厭詞費而述之，使世之學武者知道少林亦非專以外功見長也。更願學武者皆平心靜氣，破除門戶之見，將兩派之內功，互相參證，而求融合發明之道，使達最高無上之城。則強種強國，固可於此中求之，而益壽延年之機，亦寄於此焉。須知內功入手極難，不似外功之舉手投足及拔釘、插沙之簡易，但練成之後，雖不能白日飛升，然身強力健，上壽可期。學者勿畏其難而卻步也。

少林中之所謂內功者，是否與道家之內壯功夫相同，此問題須解決者。

大概今人之言內功者，皆指道家煉丹修道之內功而言，所以謂少林系外加而無內功者，亦由於是。蓋少林為釋氏之徒，以拯拔一切眾生為皆，非專修一己之壽命者，故無所謂煉丹等事。因此外界遂以為既無修鍊之術，自然訣無內功之言矣，此誠極大之謬誤也！

殊不知少林武術中之內功，與道家之內功，固截然不同，二者可相印證，可相發明，而絕對不能混為一談也。然其間亦微有相同之處，即運行氣血以充實身體是也。茲且分述其不同之點，以證明少林武術中之內功，非即道家之所謂內功也；亦所以證內功，少林派中亦自有之，而非武當所專擅者也。

夫道家之所謂修鍊者，其主旨在於證道成仙，其練法則重於運氣、凝神、聚精，使三者互相結合，將本身內陰、陽二氣相融會，而名之曰：和合陰陽。陰陽既合，又必使其精神媾合，如行夫婦道，則名為：龍虎媾。既媾之後，精神凝聚，如婦人之媾而成孕，則名為：聖母靈胎。待此靈胎結成，而具我象，則名為：胚育嬰兒，而大丹成矣。由此而證道登仙矣。

練此者為內功，而彼以燒鉛、練汞者，固不與焉。然其所謂內功，雖非如是簡略容易，但就此以推求之，則與武功竟無絲毫關係。雖證道之後，成為不壞之身，而不虞外面之侵害，但成者，古往今來能有幾人哉？

至於少林中武術內功，則無所謂靈胎、胚育等能事，唯運氣則相同，其主旨在於以神馭氣，以氣使力，以力凝神，三者循回往複，周行不息，則身健而肉堅矣。吾人之生也，固全恃乎氣血，而氣之運行，完全在於內腑，而外與血液依筋絡而循行相應，而體膜之間，氣固不能達也。少林武術內功之所謂內功者，即將氣連於內膜，而使身體堅強之法也，亦非如道家修鍊之氣注丹田、融精會神也。此功練成之後，雖不能名登仙籍，長生不老，而全身堅實，我欲氣之注於何處，則氣即至何處。氣至之處，筋肉如鐵，非但拳打足踢，所不能傷，即劍刺斧劈，亦所不懼，以氣充於內也。

後所謂金鐘罩、鐵布衫等法，僅練得內功之一部分而已，實未足以語此也。此等功夫，練者雖不多，然吾人猶能於千百人中，見其一二，非若真仙不能一見者也。此少林之內功，練習較外功固繁難多倍，然較諸武當道家之內功，猶容易不少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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