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戲劇界的救亡運動:鬥智斗勇,演與不演皆抗日

文 | 黃薇

七七事變後,抗日戲劇運動就在全國展開。1937年7月15日,共產黨領導的全國性的中國劇作者協會在上海成立。上海淪為孤島,中共江蘇省委於1938年初專門設立了戲劇電影工作委員會,戲劇方面下設兩個支部,一個負責業餘劇團,一個負責職業劇團。

共產黨直接領導的職業劇團是上海劇藝社,是「整個孤島劇運的靈魂和主腦」。劇藝社剛成立,就在法租界工部局禮堂上演了顧仲彝改編的《人之初》、李健吾改編的《愛與死的搏鬥》,主題都是在探討複雜的社會環境中如何保持氣節,如何做人的問題。有人評道: 「《人之初》沒有提出一點被壓迫民族之反抗侵略的事實,然而,全劇所圍繞著的那個問題——怎麼改變自己的生活,卻正是英勇抗戰的中國人民所應該嚴重注意的。」

劇藝社在1941年底上海全面淪陷後被查封。日軍一進入租界,到處搜捕進步文藝工作者,逮捕了許廣平、柯靈、李伯龍等人。共產黨的工作方針順勢變為在文藝界以「交朋友」 的方式取代激烈的群眾運動,還提出了採取做生意的方法來經營劇團與刊物,既把抗日宣傳融於群眾娛樂,又能保證經濟自給自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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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祖光(二排左三)與國立戲劇專科學校的同仁合影,二排左七是時為戲校教務主任的劇作家曹禺

在西片缺席、國產片蕭條,觀眾自覺抵制日片的時候,話劇迎來了空前發展。1944年是話劇演出最興盛的一年,許多電影院紛紛改為劇場,最盛時全市有12個劇團同時上演。其中最有影響的便是共產黨直接領導的同茂劇團,與受影響最大的苦幹劇團。同茂劇社的創始人李伯龍就說,「為了使劇團堅持下去,我們通常是把有意義的戲和賣座率高的戲交替演出,但從不演有毒的戲。」苦幹劇團則擁有最優秀的導演黃佐臨、吳切之,最傑出的演員石揮、張伐,颱風嚴正、技藝精湛,多上演具有較高思想覺悟的劇目,因而在話劇界極有威望,成為繼劇藝社之後淪陷區劇運的一面旗幟。

在抗戰勝利前夕異常黑暗的環境里,職業演劇一度轟轟烈烈,最終也陷入困境。苦幹劇團進行了改組,更名為「苦幹戲劇修養學館」,一邊演出,一邊舉辦培訓班培訓演職員, 一直堅持到抗戰勝利。

而成功的抗戰話劇不僅收穫了良好的輿論反響,甚至是超高的票房。1941年6月4日,《申報》刊出上海劇藝社徵求劇本的評獎結果:「現在重慶戲劇學校執教的吳祖光的《正氣歌》獲首選」。當時吳祖光僅24歲,在大後方的國立劇專任教,是曹禺的同事。他用了近兩年時間創作了這一劇本。

文天祥是南宋有名的民族英雄,上演此劇的意義不言而喻。由石揮扮演文天祥,這是他從北京來上海,進入劇藝社後嶄露頭角的戲。他一上場就與權奸賈似道有一場舌戰——「你引狼入室,謀害國家……萬死不足以謝天下……」如同一篇洋洋洒洒的檄文,一口氣演了五六分鐘,觀眾們連大氣也不敢喘,全被震住了。劇終時文丞相端坐獄中,石揮金石擲地般誦念:「吾善養吾浩然之氣! 這浩然之氣乃是天地間的一股正氣……」滿場觀眾眼中噙淚聽完獨白,爆發出雷鳴般的掌聲……石揮不久後就有了話劇皇帝的美譽。

淪陷期間,《正氣歌》又被改成話劇《文天祥》,廣告詞為「共天地不朽,與日月爭光」,在蘭心大戲院從1943年底演至1944年5月,賣座率僅次於火到一塌糊塗的言情劇《秋海棠》。當時也有日本觀眾觀劇,後來留下了這樣的文字:「那天,在蘭心劇場的觀眾中,恐怕只有筆者一個日本人吧。不知多少次,彷彿冷水流過我的背脊,台上啰唆地重複著說『還我大宋天下』『宋朝絕不會滅亡的!』『文天祥雖死,民眾之心永恆』,每念到這樣的台詞,台下的數百觀眾便發岀爆炸般的掌聲,此時,筆者只覺得全身顫抖。」

日偽對上海的戲曲演出,同樣進行嚴格的審查和限制。而那些在舊社會被輕蔑、譏為「戲子」「優伶」的戲曲演員們,猶如刀尖舔血般在高壓統治下反抗鬥爭,表現出崇高的氣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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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30年代,西裝革履的京劇大師梅蘭芳

楊小樓、梅蘭芳、余叔岩,分別是當時武生、旦行、老生的領軍人物,不約而同在日軍大肆入侵國土淪陷時選擇放棄舞台。1937年梅蘭芳43歲,正當盛年,收入早是梨園頂級水平,齊如山說他每次到上海只演《嫦娥奔月》 《黛玉葬花》這兩齣戲,就能賺三萬多元。抗戰爆發到日本投降的8年里,「愛戲如命」的梅蘭芳蓄鬚明志,先後隱居在香港、上海,沒有演過一齣戲。期間他多次遭到日偽的騷擾威逼,要其登台表演,梅蘭芳屢屢婉言拒絕。一次日寇緊逼,梅蘭芳甚至請醫師給自己接連注射3次傷寒預防針,因為這樣「立刻會發燒」。日寇一行人闖進梅宅查實,發現他果然卧病在床,昏迷不醒,發燒近40度,這才作罷。梅蘭芳的表弟秦叔忍回憶,梅蘭芳當時早已備好安眠藥,萬不得已就以死相拼!

有人避而不演,與渾水劃清界限,也有人登台一搏,暗藏鋒芒。1938年至1942年4年中,麟派創始人周信芳的移風社,編演了《香妃恨》《亡蜀恨》《徽欽二帝》等蘊含愛國思想的新戲。《徽欽二帝》僅演了21天,就因內容激進、諷刺汪偽政權而被勒令停演。周信芳極為氣憤,公開登報聲明停演原因。他繼續編寫的新戲《文天祥》仍遭禁演。周信芳不顧恐嚇,仍將兩部新戲的預告用斗大的字寫了,掛在卡爾登戲院的舞台兩側,一邊是《文天祥》,一邊是《史可法》。觀眾一進戲院就可看見兩位民族英雄的名字,深受感染,這副「對聯」一直掛到移風社被迫解散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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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進士》中的周信芳

上海淪陷後不久,日方主持的電台貼出公函,要求伶界參加播音;並聲稱「只要周信芳肯出來領導,上海全部演員都可以沒有問題。」周信芳斷然拒絕。1941年上海日偽特務機關76號邀請周信芳前去唱堂會,他又拒演。漢奸吳世寶惱羞成怒,派出特務將周信芳強押至76號,讓他參觀審訊室與犯人受刑慘狀,暗示如果不合作將會是同樣下場,周信芳始終沒有屈服。

還有一些藝術家在看似平常的傳統劇目中塞入抗日愛國的表演,「有技巧」地通過審查。1937年底,劇作家歐陽予倩在上海租界內組織了中華京劇團,自編自演了《梁紅玉》 《漁夫恨》 《桃花扇》三出主戰反降的愛國新戲,一時演出盛況空前,觀眾群情激奮。《梁紅玉》中,歐陽予倩扮演的梁紅玉義正詞嚴:「自古以來,那裡就是我們中國的領土。身為武將,守土有責,寸步不讓……」《桃花扇》中他又借老伶之口痛罵汪精衛漢奸政府。劇目很快就被禁演。歐陽予倩後來受到信中藏著斷指、房子被石頭砸等種種恐嚇。

留守上海的藝術家們,在日、偽政權的高壓下與之鬥智斗勇,巧妙進行抗敵宣傳,為抗戰貢獻出自己的力量。他們也為抗戰期間的上海留下了豐富的歷史樣本,上海文藝事業得以保存積蓄了力量,守得雲開見月明,又是一方晴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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