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代寫意人物畫大家吳山明

畫家吳山明

上個世紀中國畫最突出的成就在人物， 水墨人物畫以「現代浙派」為一大勁旅，而 出身於「現代浙派」的吳山明，又開創了不 同於師輩的畫風，貫通了傳統與現代，融會 了人物與山水，神韻生動，淡遠空明。其意 象、境界和筆墨之美，顯現出特有的藝術魅 力，在當代畫壇上獨樹一幟。

「現代浙派」中的佼佼者

吳山明是「現代浙派」第二代中的佼佼者。正當他尋找更適合於自己的審美 方式與造型方式之際，新時期對古今傳 統的反思、對西方現代藝術的開放，為水墨人物超越前輩提供了多種可能，題材 選擇從聚焦英雄人物擴展到芸芸眾生，意蘊表達從思想感情的高亢昂揚到精神 生活的豐富多樣，藝術語言也從大同小 異的水墨寫實發展為多姿多彩，故當前 水墨人物畫有三種取 向：一種以復古為更新， 借徑於意筆人物優秀遺 產並不豐厚的古代文人畫，尤著意於筆墨的寫意，大都以休閑的「墨 戲」， 表現精神的超越， 但往往描寫古代人物， 重蹈公式化類型化者； 另一種以學西而求變， 取法西方現代派，尤致 力於造型的誇張奇變，刷新了視覺樣式，但不少遠離了中國的 藝術精神和筆墨趣味；第三種則努力深 化晚近傳統，堅持寫實造型而力求突破， 多方面擺脫主題性繪畫的文學性，謀求 直觀可視的繪畫性，在描繪當代題材中， 關注萬家的憂樂，探討水墨技法與西式 製作手段的結合，雖豐富了畫面肌理，但 致力於傳統筆墨挖潛並以新的方式實現 人文關懷者，並不多見。

吳山明基本上屬於第三種取向的畫家，由於師承「現代浙派」， 吳山明寫意人物畫的思想上頗受潘天壽主張的陶融，使原有的傳統更加豐滿。他對傳統的理解也不局 限於技巧形式領域，而是深入到文化精 神和審美方式層面。在同樣意義上他也 頗受黃賓虹的影響。為此，他在求新求變 的過程中，一開始就把深化藝術蘊涵和 純化繪畫語言作為突破口：一是反覆走向生活，走向前輩畫家未及充分關注的 普通人的日常生活，尋求和表現他們的 寶貴品質和文化精神；二是不斷深入傳 統，深入傳統的藝術精神、審美取向、語 言方式和技巧，洞察中國繪畫自立於世 界民族之林的精髓。鑒於筆意人物畫傳 統相對薄弱，他特別重視深入前輩浙派人物畫家尚未深入的水墨畫傳統，特別 是山水畫傳統，開發其尚可持續發展並 引入筆意人物畫的深藏潛力。

吳山明人物畫2011年作 祈福常春

宿墨張力與寫實造型

在對傳統的深入開掘中，吳山明牢牢把握筆墨相反相成的精義，和毛筆宣紙 水墨特有的靈敏性與滲化性，努力在前人 尚未充分施展的空間中，進行既純化語言 又強化視覺張力的離析與重組，經反覆實 踐，形成了中鋒筆蹤和宿墨滲化相組合的 筆墨方式，似古而實新，奇妙而卓異。

吳山明在純化筆墨語言之初，畫過白描人物，畫過焦墨人物，也畫過潑墨沒 骨人物，一次在藏區寫生時偶以硯中宿 墨作畫，出現了意想不到的精妙效果，引 發了他對宿墨的苦心潛研。所謂宿墨，是 指隔夜的墨，因靜置已久，墨汁開始離 析，部分煙粒有所脫膠，顆粒變大，色澤 變暗，顏色近乎松煙，減少了光澤感，增 加了覆蓋力。作為一種墨法，宿墨最早在 宋代郭熙的山水畫論里便有提及，以往 畫家偶爾亦用來豐富墨相，但沒有物盡其材。能不能更多發揮宿墨的妙用，數百 年來既無人想更無人做，一直到黃賓虹 才把宿墨列為「七墨」之一，在山水畫中 破天荒地開發宿墨的潛能。他運用宿墨 中渣滓導致的行筆澀厚及水分滲出的意 外之趣，憑藉筆墨的交叉疊壓，造成了既 氣韻流動又骨體堅凝的效果，亦蒼亦潤， 渾厚華滋，化腐朽為神奇地開闢了山水 畫墨法的一個新天地。

「當代吳家樣」的筆墨語言正是在黃賓虹宿墨法的基礎上形成的。所作充滿 變態又高度提煉，去掉了近現代水墨人 物畫皴染點 ，把點線面結合的筆法形 跡，純化為中鋒的線，以短線為主，多成 組使用，從整體著眼，不膠著於質感，不拘泥於次要細節，把握住最關鍵的部位。 筆跡以碑味的凝重融入帖味的流暢，講 藏頭護尾，一波三折，狀如春蚓秋蛇，又多筆斷意連。因使用長鋒羊毫，蓄水多川 流瀉緩，落紙之後，既形成了沉厚有力的 筆痕，又出現了筆痕框廓外的墨韻滲化， 滲出了結構的凹凸轉折，滲出了厚度， 也滲出了韻味，起到擴張線條、延展筆痕而塑造形體的作用。筆痕框廓內外因宿 墨脫膠程度及水分的滲潤之異，更出現了或結或化的不同，其凝結處有干筆的 骨力，化散處有濕筆的縹緲，虛中有實。 這種筆墨語言，既講求傳統的筆情墨趣， 又不乏隨機偶成的新異肌理，呈現出一 種前所未有的筆墨之美，實現了高難度 的寫意筆墨與高難度的寫實造型的統一。

吳山明作品《佳節》

山水意識與傳神構境

吳山明還十分重視開掘傳統山水畫 訴諸觀者的審美方式，升華精神境界的 造境方式。在中國傳統美學的陶融下，平 中求奇淡而有味的作品，向來被視為中 國畫的高品位，遺憾的是在古代山水花 鳥畫中時或有之，人物畫殊為少見。近百 年來，因社會變革的激蕩風雷和振興中 華的莊嚴使命，使有責任感的水墨人物 畫家投入了火熱的鬥爭，描寫新的人物， 表現新的思想。「現代浙派」的第一代畫 家，更能通過表現富於新意的生活情趣 小中見大地謳歌新時代人物的精神風貌。 吳山明從生活感悟出發潛入傳統特 別是山水畫傳統，參悟其歷韌不磨的文化 精神，領略其升華精神的審美方式。他深 感傳統山水畫每從整體上觀照世界，雖講 情景交融的意境，但缺少具體的情與景。 基於這樣的認識，吳山明的人物畫創作總 是在品味生活中發現，在回味生活中升 華，在拉開距離中表現美，形成了「當代 吳家樣」蘊涵生活的詩意與餘味。吳山明 的水墨人物畫，儘管有的只畫人物，有的 略微點景，但他善於把黃賓虹使用的濃宿 墨轉化為淡宿墨，尤善於精心顯現人物環 境的光風霽雪雲流日影，巧妙地實現了 「粉碎虛空」， 使「空中有畫，著處無痕」， 把人物與環境在相互滲化中有機統一在一 起，不僅描寫了不同人物的精神面貌，而 且把自己回味無窮的審美情感投射到天人 合一的寧靜含蓄光明悠遠的境界中去。從 而使自古以來以傳神為依歸的水墨人物 畫，成為以傳神為基礎以造境為主導的新 面目，儘管不能說他的每一幅作品都充分 地實現了這一點，但就豐富人物畫的藝術 表現的途徑而言，應該說，這是吳山明的 一個創造。 吳山明的「當代吳家樣」仍在發展， 希望吳山明多畫些洋溢奮發之情參與現 實的作品，百尺竿頭更進一步。

吳山明作品《華清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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