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問道終南 大隱於野 2

1.

初陽薄暝,山路蜿蜒。

第二次去問山房的時候,沿路旁的落葉松已將自己金色的荊矛舉向了天空。

沿著窄路驅車而行, 掠過岩壁,攀上陡坡……,掉落地上的黃葉,已在地上織成了一片暗金色的毯,輪胎和落葉相遇的剎那,刮擦起的葉子攜勢飛卷而去,發出「唰唰」的聲響。

河流拐彎時的每一次躊躇,似乎都意味著有更好的溪岸......一路上行,往深處去,湍急的流水聲, 像迅疾的箭鏃, 在山谷里深沉回蕩。

而問山房,就在這山溪的終結處。

2.

「寥寥者莪,匪莪伊蒿」,圍牆的水流旁,紅的蓼花呈托葉鞘狀,正將它穗狀的花序垂落人間。

褪去「達芙妮」的厚底鞋後,你換上先生的「福泰欣」老布鞋,向院子的竹林旁一坐,抬頭,看到了很高很高碧藍的天色,也聽到山林中雀兒和秋蟬衰弱的殘聲。

煮茶的水,山水為上,先生拎過來一桶剛剛打來的山泉水......屋檐下,蓋碗里,一粒檸紅穩落杯底。

靜坐竹葉底,你細數那漏下來的日光斑駁......或在牆角一隅,靜對牽牛花朝榮的藍朵,把玩一盞雙魚嬉戲的茶盞,自然而然感觸這份秋意。

當魚目一樣的小水泡開始上浮時,壺中的水微有沸騰......洗盞溫杯、讓茶充分受水,細嗅蓋碗,一陣清新的檸檬果香縈繞在鼻息間......在公道杯放置一葉菩提,過濾出湯,其色橙黃稍紅,清淺小啜,酸味消散,祛襟滌滯,致清導和。

膝蓋上,你打開了毛姆的《作家筆記》,寇大哥遞過來一個剛從山上採回的野果——只見它呈卵形,頂端鈍圓。

百度後,你才知道這果實名為預知子(俗名「八月炸」),《日華子本草》云:「此果,可治一切風,補五勞七傷。」

順著預知子在農曆八月開裂的縫隙,你輕輕一掰,眼前遂呈現出一個「心」的形狀,淺白的果肉上嵌滿烏亮的籽粒,你忍不住輕咬一口,舌尖生出一種自帶冰雪的甜美。

似乎是因為聞到了果香,一隻蜜蜂穩穩停落書角,幻化成了一團「活」的文字......你屏息凝神,等它駐足歇夠飛走,才肯再翻新的一頁。

斜靠椅背,任陽光灑落在皮膚上,那種溫熱,就像你站在浴室的熱水蓬蓬頭下,賴著不想走的溫暖......你舒服的閉上了眼睛,把聽覺交給秋初的問山房,那是一場聽覺上的盛宴。

你的耳朵可以肆意沉浸於地籟中,完全不受手眼的干擾和阻礙。

院牆外,秋水時至,百川灌河,山林眾竅,深池淺灣,水流湍急不一,嗚嗚唱導,呼呼隨和,組成這天籟的高聲部;院內,從山上引下來的泉水,跌落壇中,再由壇中滾落院子的水池,竹林岸邊煙氣裊繞,水流順著腳下石泉而過,飛蝶長久般、痴痴地親吻地上的青石磚,水果安安穩穩在木凳上盡情享受著日光浴,大黑蝴蝶和蜜蜂忙不迭地來叨擾。

茶台西面,有一個用疊石壘起來高台,台中設一潭,潭中淺水一灣,其間一簇水蔥,莖稈通直,株叢挺立。

你忽然想起王維《送友人歸山歌》里的一句:"雲冥冥兮雨霏霏,水驚波兮翠菅靡。" 水蔥生水中,如蔥而中空,所以又名翠菅。

池邊,青藤傘蓋的青石上,你喜歡望著水面久久佇立,面對水底那個看似不存在的、無法居住的空間。

初秋有多少時節,問山房池底的水波就能模仿出多少種不一樣的天空。池中的鯉魚時而會用尾巴拍打水面,而那漣漪上面,有時剛好會掠過上下相反的一對小雀,下面的那隻,則在虛靜的空幻里飛翔。或許,我們在人間行走,或多或少,都在不同程度地以假為真,而一個人,對人生最大的領悟與悲憫也在於此。

就在你正兀自出神時,腳下,一隻青蛙突然從泉邊的石縫裡蹦出,笨拙不雅地躍入空中,在小潭上划出一道轉瞬即逝的暗影。

3.

午餐時候,寇大哥從院子摘了一籮筐洋火姜,還被你誤以為是筍芽。用刀豎切 成四段,合著從廣貨街買回的臘肉一起炒出,嚼勁十足。

飯後,樹蔭合地,滿耳蟬聲,靜人無語,只覺昏昏默默,便轉去木屋小憩......

不知何時,一陣縹緲入無的琴音,將你從的淺眠中喚醒,此時窗外流水潺潺,而一束暖光,正透過窗戶流瀉進屋......

恍惚中感覺自己就是那把古琴,那一抹、一挑,聲聲撥弄著你的心坎,時空開始彎曲,前世、現世和未來的種種,似乎就這樣攪和在一起,在眼前無目的、無邏輯的交替演繹……

輕推門扉,午後三點的陽光烘在身上,透著一陣暖意,窗外的莊周之蝶正貪戀著花從;你感聞此聲,朝朝切切,或許,物我兩忘,才是最美的狀態......你想起鍾子期與俞伯牙——這個世界上,你雖然孤獨,身未處在最熱鬧的場域,但我,卻是你的知音。

輕扶竹簾,隨影而入,在一張椅上靜坐良久,靜聽琴音。門外葉影斑駁,將自己的影子輕輕印在簾上,隨著琴音輕輕晃動。

高山流水、萬壑松風、水光雲影、蟲鳴鳥語,種種意象,在你眼前交疊。

而先生端坐於琴後,陽光從窗戶的竹簾照進榻上來,細密而平行的光灑落於他的側臉。

《高山流水》之後,先生再撫了一首《平沙落雁》。

清悅的泛音.....似鴻雁來濱,蒼茫的暮色下,你已來到煙波浩淼的洞庭湖邊,岸邊一帶白沙,安詳恬靜,蒙蒙如霜。

一群大雁從遠天飛來,在空中徘徊飛鳴,你耳畔彷彿聽聞到時隱時現的雁鳴,極雲霄之縹緲,序雁行以和鳴,倏隱倏顯,若往若來。

它們當中,先有幾隻降落在湖上,然後仰首,與空中還在飛翔的雁鳴叫呼應,這些雁便一隻只斂翅飛落。

蒼茫遠望,雁群、沙岸、水波......都在愈來愈濃的暮色中,漸漸隱去。

就在你以為結束之時,先生一撥一挑,一張一弛間,旋律突然一轉,復又變為活潑靈動,並以雁群鳴叫呼應的音型點綴,在生機和歡躍後漸漸復歸於恬靜。

4.

接下來的半個下午,就如一場夢般浮過,你問,一個人要到怎樣的心境,才能甘心在這深谷里泛出這樣的琴音?

恍惚中,你不記得自己何時站起,也不記得如何離開先生撫琴的竹榻。等你回過神時,你才發現,自己正身處9月中旬的黃昏里。

山脊上的太陽透過樹林散出光暈,灑落在你的肩上,那是一種久久不想離開的暖。

你躺在二樓藤椅上,抬頭看到被竹架分隔成階梯狀的藍天,竹架上面,是先生和夫人去年親手植入的紫藤。紫藤之上,野生毛栗樹正孕育著毛茸茸的果實。

陣陣清風拂過面龐,層層霧氣緩緩飄過整個山房後面連綿的山峰;日落時分,陣陣冷風颯颯穿過林間;凝神遠望,暮色漸沉,無雲的天空轉為淤青般的深紫,在遠處沒入幕色。

大江東去浪千疊,你這個一直漂泊的人,就像一朵被風席捲的蒲公英,你曾不止一次地告訴自己:「我想要快樂,睡在床上,有自己的根!」 你也曾千萬次地問:「你,生根的地方在哪裡,到底要往何處去?」

此刻,這山谷里似乎有一個聲音在回應你——你不會再落到任何地方,因為你已經在底部了。

一陣勁風擊面,你看到浮雲飄向更高的山嶺,空氣凝成波濤,衝擊著山巔的崖壁,先是氣勢洶洶,轉瞬又銷聲匿跡。

忽然,你體悟到人生的一種雙重性:一個人怎樣才能保持清醒地生存,既能在喧鬧中周旋自如,也能在所有人都離開的情況下,依然平靜的享受孤獨;就像在這問山房裡,先生撫琴時,心境、琴音與山水達成的完美和諧。

在問山房這些背後事物的觀念上,先生整整花了七年,直到現在,他也還未停歇,或許此刻,他手上正糊滿泥漿,和夫人在山居秋暝的主卧里一起設計壁爐。

對先生來說,設計不只是一種技能,更是捕捉事物本質的感覺能力和洞察能力。

泛音象天,按音如人,一曲起於古,幾人聽到今。你肯定好奇,一個在山谷中親自打造問山房的人,為何還能將天地人三籟和太古之音銜接的如此走心?

直到你去了先生在西安古城牆下的「執玉山房」,才能得到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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