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行拍照，為什麼我決定不帶數碼相機？

天下 10-13

▲ 膠片相機帶給我不一樣的拍攝體驗。

文|李一男（前資深媒體人，旅行達人）

去景色迷人的巴塞羅那旅行卻不打算帶數碼相機，你一定覺得我瘋了。

雖然過去當記者的七年多時間裡，我採訪和出差時都會隨身帶著相機，但拍照畢竟只是為了工作，而不是我的愛好。我覺得，這是一個iPhone就能拍出大片的時代，而且即便是用數碼相機拍的照片，最終也逃不過被遺忘在電腦硬碟里的命運。

相比起工作，每年出國旅行帶不帶相機才是真正讓我頭疼的問題，我甚至經常會因為要不要把5D II和鏡頭裝進背包而跟老婆發生爭執。在我看來，背著十幾斤的相機、鏡頭和閃光燈旅行，簡直是對雙肩的致命摧殘。

在背著沉重的設備跟老婆走過歐洲數國和N次日韓後，我在前年跟老婆達成了「減負協議」，即目的地只能乘坐公共交通工具的國家，一律用手機或者自拍桿拍攝，方便租車自駕的國家可以帶上全套設備。但實際上，我們兩個在前年和去年兩赴北美旅行時，相機包大部分時間都在後備箱里扔著，因為手機拍攝真的太方便了。

現在，帶不帶相機出門的困擾再次來襲——老婆買好了十月份去巴塞羅那的機票，並且一再叮囑我，在這座充滿高迪建築的美麗城市裡，一定要用相機給她拍上一組好照片。

於是我開始焦慮，因為過去五年一起外出旅行的經驗告訴我，老婆心情好壞直接決定一次旅行質量的高低，而影響老婆心情的一個重要因素就是有沒有留下幾張好看的照片。不過這次去西班牙我倆沒打算租車，按照「減負協議」的約定，我其實不一定非要帶上沉重的5D II，但只用iPhone拍攝巴塞羅那、馬德里幾座城市的景色似乎是差了點意思。

▲ 每次「全副武裝」出門旅行，對我的體力和精力都是巨大考驗

糾結之餘，我開始向好哥們、資深商業攝影師時會理求助。

為何不試試膠片相機？

「試試這個！」

我在時會理新裝修好的影棚見到他時，他從抽屜里拿出一台徠卡M6膠片相機塞進我手裡，這部稜角處有些磕碰的相機和定焦鏡頭是他花費近2萬元在二手市場淘到的。

「你去西班牙就用它，一站式解決你所有困擾，而且還能收穫意想不到的效果。」時會理覺得手裡這部徠卡M6充滿魔力，而且是其他數碼相機所不具備的。

以我的理解，時會理所說的一站式解決所有問題就是相機本身成像質量不錯，而且相比起沉重的單反相機和鏡頭，這套徠卡M6確實小巧輕便了很多。不過我隨即提出了疑問：

「那我直接帶一個數碼卡片相機不就行了？還不用換膠捲。」

「相機只是黑白攝影的一個組成部分，等我的暗房收拾好了，我找一位大師給你講解一下你就會明白，我為什麼建議你用黑白膠捲相機去拍照。」

獨有的儀式感

一周後，我在時會理的影棚里見到了《中國青年報》的張左老師，大家習慣尊稱這位從業30年的黑白大師為「左爺」。當年，著名攝影師謝海龍拍攝的那幅「希望工程」標誌性照片《大眼睛》就是左爺製作的。

▲了解更多左爺故事，推薦閱讀《中國新聞周刊》的這篇報道

點上一根煙，左爺開始跟我分享他理解的黑白攝影。

「我推薦你學習拍攝黑白，並不是貶低數碼，兩者是不同的拍攝形式。不過黑白攝影有著數碼攝影所不能比擬的東西……」左爺用了一盒煙的功夫，讓我了解了黑白影像的魅力。

總結起來，傳統的黑白膠捲拍攝的幾個特性，讓我開始願意嘗試。

首先，用黑白膠捲相機拍攝，是需要掌握一定技術的。現在，身邊的人個個自稱攝影師，因為大家平時用的數碼和單反相機都有自動擋，上手比較容易，只要學會簡單設置，就能拍出不錯的照片。但膠捲相機就不太一樣，你需要根據膠捲的感光度，在不同的環境中設置快門速度，而且對焦也要手動完成。而這只是簡單的前期拍攝技巧，至於如何把拍攝的作品很好地呈現出來，還需要學習一套複雜的暗房技巧。

其次，用膠捲相機拍攝會帶來一種儀式感、期待感。左爺在聊天的時候舉了一個例子，一位娛樂界的大腕一直會收到各類記者的拍照請求，但她都拒絕了。當左爺一位朋友提出要用膠片給這位明星拍照時，這位明星欣然答應，她認為這是一種具有儀式感的拍攝。

而且，膠片拍攝不像數碼相機一樣，在按下快門後立刻就能查看畫面，膠片拍攝的照片還要經過後期的沖洗、放大、製作等一系列過程，可能需要幾天後才能看到成品，這也給被拍攝對象製造了一種期待感。

我想了想也是，現在能讓女生充滿期待的，除了還沒簽收的快遞，也就是膠片照片了吧？

被放慢的節奏

為了體驗左爺口中描述的儀式感，我專門抽了一天時間，在左爺的指導下給老婆製做了一幅黑白照片。我的切身體會是，用膠片相機拍照片和製作照片，會放慢你的拍攝節奏，讓你的心沉下來去思考每一步該怎麼做，這跟用數碼相機拍照片帶給你的感覺完全不同。

因為，你完成一張黑白膠片攝影所投入的時間、精力和感情，是數十倍、甚至數百倍於其他拍攝的。舉個例子，單單是手動對焦的功夫，我都可以用數碼相機拍出N張照片了。

如果說前期拍攝已經充滿儀式感的話，那麼當我跟著左爺走進暗房的時候，這種感覺又到了一個新的境界。調配藥水、沖膠捲、調試放大機、二次曝光、打試條、在顯影和定影藥液中沖洗照片，再到最後把一張張照片掛起來晾乾，看似簡單的攝影過程被拉得冗長，但每一步操作給你的感受都頗有意義，少了哪一步，你都無法完成一幅好的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