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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如夢幻泡影:《人類簡史》讀書筆記

【財新網】(專欄作家 周文淵)猶太人赫拉利寫出《人類簡史》這本書並不奇怪,以千年為敘事單位,顛覆一切灌輸到人類意識之中的建構秩序,引發智人重新認知自己、思考未來,全書內容既振聾發聵,又飽含深情;中國人雖然不缺乏「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聖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的情懷,卻恐怕是提不出《人類簡史》中眾多的顛覆性思考。本書作者赫拉利1976年出生,2002年在牛津大學耶穌學院獲得博士學位,曾專攻中世紀史和軍事史。赫拉利既經歷了微、中觀的歷史學專門訓練,又熱衷於從物理學、化學、生物學、人類學、生態學、政治學、文化心理學等學科的角度來進行極宏觀的世界歷史研究。

《人類簡史》首先是一本歷史書,作者以極具人文關懷的視角闡述了智人從「一種也沒說什麼特別的動物」到「知善惡樹」,再到萬物之靈的演進過程。大約7萬年前的「認知革命」讓智人歷史正式啟動,大約12000年前「農業革命」讓歷史加速發展;而到大約不過500年前,「科學革命」讓歷史畫下句點而另創新局。

最早的人類是從大約250萬年前的東非開始演化,雖然有較大的大腦、會使用工具、有超凡的學習能力還有複雜的社會結構,但是在整整200萬年期間,人類一直就只是一種弱小、邊緣的生物。大約在距今7萬年到3萬年前,智人出現了新的思維和溝通方式:所謂的認知革命。

在認知革命之後,傳說、神話、神以及宗教應運而生。只要把故事說的成功,就會讓智人擁有巨大的力量,因為這能使得數以百萬計的陌生人合理行事,為了共同的目標而努力。認知革命讓智人一直生活在一種雙重現實之中。一方面,我們有像是河流、樹木和獅子這種確實存在的客觀現實;而另一方面,我們也有像是神、國家和企業這種想像中的現實。這開啟了一條「文化演進」的快速道路,而讓智人不用再停留在「基因演化」這條總是堵車的道路上。走上這條快速道路之後,智人合作能力一日千里,很快就遠遠甩掉了其他所有人類和動物物種。

認知革命是人類歷史的開篇,將歷史從生物史中演化出來。智人的認知革命說通俗一點就是所謂講故事的能力,虛構故事如宗教崇拜、動物圖騰、氏族、法律、國家、人權等等,這些虛構的實體從想像到現實,形成了一套獨特的動員能力和動員系統,從而突破了基因演化的困境,通過文化的演進智人的歷史進入快車道。為什麼智人能發生認知革命?作者認為是某次偶然的基因突變,改變了智人大腦內部鏈接方式,讓他們以前所未有的方式來思考,用完全新式的語言來溝通。

大約距今1萬年前,智人進入農業革命時代。從採集走向農業的轉變,始於大約公元前9500年-公元前8500年,發源於土耳其東南部、伊朗西部和地中海東部的丘陵地帶。小麥和山羊馴化成為農作物和家畜的時間大約是在公元前9000年,豌豆和小扁豆約在公元前8000年,橄欖樹在公元前5000年,馬在公元前4000年,葡萄則是在公元前3500年。農業革命是個轉折點,讓智人拋下了與自然緊密相連的共生關係。

農業革命之後,人類成了遠比過去更以自我為中心的生物,與「自己家」緊密相連,但與周遭其他物種划出界線。農業革命讓人能夠開創出擁擠的城市、強大的帝國,接著人類就開始幻想出關於偉大的神靈、祖國、有限公司的故事,建立起必要的社會連接。雖然人類的基因演化仍然一如既往慢如蝸牛,但人類的想像力卻是急速賓士,建立起了地球上前所未有的大型合作網路。所有這些合作網路,不管是古代美索不達米亞的城市,還是秦朝和古羅馬的帝國,都只是「由想像所建構的秩序」。支持它們的社會規範既不是人類自然的天性本能,也不是人際的交流關係,而是他們都相信著共同的虛構的神話故事。這正是所說的「由想像所建構的秩序」。相信某種秩序,並非因為它是客觀的現實,而是因為相信它可以讓人提升合作效率、打造更美好的社會。比如兩個史上最有名的虛構故事:第一個是大約在公元前1776年的《漢謨拉比法典》,這可以說是幾十萬古巴比倫人的合作手冊;第二個是公元1776年的美國《獨立宣言》,這可以說是現代數億美國人的合作手冊。

歷史發展到公元前1000年左右的時間,智人社會出現了三種有可能達到全球一體概念的秩序。這三種全球秩序,第一種是經濟上的貨幣秩序,第二種是政治上的帝國秩序,而第三種則是宗教上的全球性宗教。商業、帝國和全球性的宗教,最後終於將幾乎每個智人都納入到今天的全球世界。這個擴張和統一的過程並不是完全直線發展,一帆風順,但縱觀大局,可以看到許多小文化到少數大文化再到最後的全球單一文化,應該是人類歷史無法避免的結果。

時間繼續演進,大約在公元1500年左右,人類進入科學革命時代。在過去500年間人類力量有了前所未有的成長,人類在1500年生產的商品和服務總共約合現值2500億美元,但今天每年人類生產的價值約為60萬億美元。科學革命並不是「知識的革命」,而是「無知的革命」。真正讓科學革命起步的偉大發現,就是發現「人類對於最重要的問題其實毫無所知」。在科學革命之前多數人類文化都不相信人類還會進步,他們覺得黃金時代屬於過去,整個世界只會停滯甚至惡化。現代科學願意承認自己的無知,就讓它比所有先前的知識體系更具活力、更有彈性,也更有求知慾。這一點大幅提升了人類理解理解世界如何運作的能力,以及創造新科技的能力。

科學革命起源於歐洲,究竟歐洲在現代早期培養了什麼潛力,讓它能在現代晚期稱霸全球?這個問題有兩個答案相輔相成:現代科學和資本主義;科學研究一定得和某些宗教或意識形態聯手,才有蓬勃發展的可能,意識形態能夠讓研究所耗的成本合理化,而歐洲具備了意識形態優勢,科學在歐洲完美地與帝國、資本主義結合,形成了巨大的生產力,帶來了前所未有的科技進步。

至此人類歷史演化到當下,作者認為科學革命仍然在深化,科學革命是「一場永遠的革命」,智人可能「從此過上幸福快樂的日子」,但更可能的是,智人歷史終結的奇異點也在臨近。現在的科學家不僅能夠改造身體,也能改造心靈,未來創造出來的科學怪人可能比人類優秀不知凡幾,他們看著我們,就像是我們看尼安德特人一樣帶著一種輕蔑和不屑。在奇異點之前,所有我們認知的自然法則都還不存在,就連時間也不存在。宇宙大爆炸「之前」的世界對我們來說沒有意義,無法理解。而我們可能正在接近下一個奇異點,所有我們現在這個世界的意義都即將變得再也無關緊要。而在那個點之後的任何事,都將超出我們現在所能想像的。如果人類真的被升級為另一個物種,實際上是升級為一種「永遠年輕的生化人」,那麼隨之發生的就只能是人類的本質乃至「人」的定義的根本改變,就只能是智人歷史的終幕。

除了人類歷史的演進,《人類簡史》也是一本生物倫理學著作。作者在全書中反覆提到了人類和生物演化的倫理學意義和爭辯。

第一,在作者看來,智人才是洪水猛獸,造成了其他物種的滅絕。把澳大利亞和美洲發生的生物大滅絕合起來計算,再加入智人在亞非大陸上擴張時所造成的小規模物種滅絕,還有遠古採集者來到偏遠島嶼帶來的物種滅絕,可能的結論只有一個:智人的第一波殖民正是整個動物界最大也最快速的一場生態浩劫。在認知革命發生的時候,地球上大約有200屬體重超過50公斤的大型陸生哺乳動物,而等到農業革命的時候,只剩下大約100屬。與陸地上的大型動物相較,大型海洋生物受到智人認知革命和農業革命的影響相對較小,然而因為工業污染和過度濫用海洋資源、許多海洋生物都已經瀕臨絕種。

第二,生物演化的成功標準是什麼?是個體的幸福還是整體的數量取勝。農業革命讓人類的食物總量增加,但量的增加並不代表吃的更好、過的更悠閑,反而只是造成人口爆炸,而且產生一群養尊處優、嬌生慣養的精英分子。普遍來說,農民的工作要比採集者更辛苦,而且到頭來的飲食還要更糟。這正是農業革命真正的本質:讓更多的人卻以更糟的狀況活下去。

生存和繁衍正是最基本的演化標準,如果要衡量某種物種演化成功與否,評判標準就在於世界上其DNA螺旋的拷貝數的多寡。而根據這個標準,小麥可以說是地球史上最成功的植物。人類以為自己馴化了植物,但其實是植物馴化了智人。

第三,智人與其人類近親的演化過程存在爭議。人類物種的演化本身是一個懸案,尼安德特人、丹尼索瓦人等早期不同人類物種和智人不同人類物種的演化過程,替代論和融合輪本身存在較大的爭議,只不過替代論更政治正確。物競天擇,智人將其他人類物種全都滅絕,而獨自存活下來,成為地球的主宰。最近數十年來,替代理論一直是這個領域的大致共識,這項理論不只背後的考古證據更可靠,政治上也更為正確。如果說現代人類族群各有明顯基因差異,幾乎可說就是打開了種族主義的潘多拉盒子。

《人類簡史》更是一部重要的政治哲學著作,作者離開「歷史」而走向了「哲學」,文中提出了幾個重要的政治哲學命題。

第一,人類思想意識形態的可塑性使得人類可以通過虛構故事形成建構秩序,提升合作效率。人類脫離子宮的時候,像是從爐里拿出了一團剛融化的玻璃,可以旋轉、拉長,可塑性高到令人嘆為觀止。所以人類的思想可以馴化、可以構建。比如現代西方人最重視的那些慾望,都是建構在已經為時數百年的虛構故事上。包括浪漫主義、民族主義、資本主義以及人文主義。

作者認為,《漢莫拉比法典》、《獨立宣言》都是虛構的故事,但虛構的故事卻持久地統治者智人的意識形態和思維方式,智人永遠無法逃脫虛構故事提供的秩序,不僅僅是因為虛構故事帶來的想像建構的秩序與智人的慾望融為一體,更是因為建構的秩序存在於人與人之間的思想連接之中,也就是說建構秩序也會自我演化。要打破之前的秩序,需要創造更強大的虛構故事,形成新的建構秩序,這就是建構陷阱。而處於建構秩序的需要,虛構故事也會不斷發展,從奴隸社會、到封建社會、資本主義社會,再到未來的終極社會,當生產力達到一定階段,出於新的建構秩序的需要,虛構故事會從《漢莫拉比法典》、獨《獨立宣言》繼續向前演化,一切皆有可能。

這種理論其實動搖了自法國大革命、美國獨立戰爭以來,或者說文藝復興以來塑造的建構秩序的理論基礎,既然自由、民主、平等、公平、正義等等都是虛構的,並非不可改變。那麼基於整體社會演進的需要或者說智人的生物演化需要,理論建構可以重來。我們相信「由想像所建構的秩序」,並非因為它是客觀的現實,而是因為相信它可以讓人提升合作效率、打造更美好的社會。想像所建構出來的秩序總是有一夕崩潰的風險,因為這些秩序背後靠的都是虛構的故事,只要人們不再相信,一切就風雲變色。

第二,從宗教秩序到人文主義秩序的演化,種族主義並非是無本之木。在認知革命之後,傳說、神話、神以及宗教應運而生,宗教是「一種人類規範及價值觀的系統,建立在超人類的秩序之上」。宗教認為世界有一種超人類的秩序,而且並非出於人類的想像或是協議。以這種超人類的秩序為基礎,宗教會發展出它認為具有約束力的規範和價值觀。

科學革命將人類從宗教束縛中解放出來,但是人類秩序的演化很快從有神論的宗教,發展到人文主義宗教。人文主義重點就是對人的崇拜,或者講的更明確是對智人的崇拜。人文主義的基本信念,就是認為智人是獨特的、神聖的,從本質上就與其他所有現代動物有所不同。對人文主義者來說,智人的獨特性是世界上最重要的事情,決定了宇宙間一切事物的意義。

人文主義對「人性」的定義,大致上分成三種對立的教派。今天最重要的人文主義學派就是自由人文主義,它認為人性就在於每個個人的自我特質,因此個人自由也就變得神聖不可侵犯。正是每個人的內心讓全世界有了意義,而且這也是各種道德及政治正當性的來源。雖然自由人文主義將人性神聖化,但並不否認有神的存在,而且它根本就是源自一神論的信念。像是相信每個人的本質自由而神聖,就是直接源自傳統基督教相信靈魂自由而永恆的概念。

人文主義另外一個重要流派是社會人文主義,社會主義者認為「人性」是集體而非個人的概念。他們認為神聖的不是每個個人心中的聲音,而是由所有智人這種物種構成的整體。社會人文主義追求的是讓所有人平等。社會人文主義也是以一神論為基礎,像是人類平等這個概念,就是來自一神論認為在神的面前所有靈魂一律平等。

唯一不是來自傳統一神論的人文主義教派是演化人文主義,以納粹為最著名代表。相對於其他人文主義,演化人文主義認為人類並非處處相同,也不是永恆不變,而是一個會進化或退化的物種。演化人文主義順著達爾文演化論的邏輯,認為必須通過自然選擇淘汰不適合的個人,才能讓人類繼續生產繁殖。目前生物學家已經戳破納粹的種族理論,1945年以後的基因研究已經證明不同人類譜系之間的差異遠遠小於納粹的假設,雖然已經沒有人說要淘汰劣等種族,但許多人正思考這如何利用更先進的人類生物學只是來創造完美的人類。

更為重要的是,隨著科學的發展,目前占智人建構秩序主流的自由人文主義和最新的生命科學研究成果之間已經出現一條鴻溝。自由政治和司法系統之所以存在,是因為相信每個人都有一個神聖、無法分割、無法改變的內在本質,但這個概念的前身正是傳統的基督教信念:相信每個人人體內都有一個自由而不朽的靈魂。然而,過去兩百年間,生命科學已經徹底破壞這個信念,決定人類行為的不是什麼自由意志,而是荷爾蒙、基因和神經突觸,智人歷史的演進可能亟需構建更龐大的虛構故事。

第三,演化沒有「平等」這回事。美國人的「平等」觀念來自基督教,基督教認為每個人的靈魂都是由上帝創造,而所有靈魂在上帝面前一律平等。但是,如果我們不相信基督教那一套關於上帝、創造和靈魂的神話故事,那所謂人人「平等」究竟是什麼意思?演化的基礎是差異,而不是平等。

第四,「分久必合」。自公元前200年左右,大多數人已經都活在各個帝國之中,未來很可能所有人類就是活在單一的帝國之下,而且這會是個真正的全球性帝國,統一全球這件事,很可能已經離我們不遠。貨幣、帝國和宗教是農業革命之後逐步發展出來的建構秩序,一個初具規模的農業社會的維繫需要經濟分工,而經濟分工的長期維持需要帝國的強權和宗教的教誨。貨幣、帝國和宗教從幾百上千年的歷史跨度來看體系出分久必合的特徵,唯一性和排他性將分散的貨幣演化為統一的貨幣,農業社會從部落發展為帝國,宗教從泛神教發展為多神論、一神論。沿著這一邏輯而下,以千年為單位計,未來智人的社會必將是大一統,包括貨幣、帝國或宗教(如果存在),這意味著未來的文明只有一個文明,而當下一百多個文明的競爭誰又能勝出?智人演化的目標或目的是什麼?

第五,社會思潮本質是一種比較原始的集體想像。演化心理學的學者認為,即使到了現在,我們的大腦和心靈都還是以狩獵和採集的生活方式在思維。我們的飲食習慣、衝突和性慾之所以是現在的樣貌,正是因為我們還保留著狩獵採集者的頭腦,但所處的卻是工業化之後的環境。比如,消費主義和民族主義可說是夙夜匪懈,努力說服我們自己和其他數百萬人是一夥的,認為我們有共同的過去、共同的利益以及共同的未來;這並不是謊言,而是一場想像。不論是民族還是消費大眾,其實都和錢、有限公司和人權相同,是一種「主體間」的現實,雖然只存在於我們的集體想像之中,但力量卻無比巨大。

《人類簡史》說到底是一本講述人類自己歷史的書籍,作者花了大部分篇幅講了人類的演化歷史、人類與其他生物、人類社會、人與人之間的關係,最後也提到了人類的快樂和生存意義。《人類簡史》從快樂的本源著手,指出按照生物學家的理論,智人的心理和情感世界其實由生化機制所形塑,所有的心理狀態並不是由外在的因素如工資、社會關係或政治權利來決定,而是由神經、神經元、突觸和各種生化物質(如血清素、多巴胺和催產素)構成的複雜系統而定。「快樂來自於內心」,金錢、社會地位、整形手術、豪宅、權力這些都不會給你帶來快樂,想要長期快樂,只能靠血清素、多巴胺和催產素。從生物學角度來看,人類的生活機制限制了快感的程度和時間,唯一能夠讓人長時間、高強度感受到快樂的方法,就是操縱這個生化機制。

但是如果跳出生物學的邏輯,快樂不僅僅是「愉快的時刻多餘痛苦的時刻」這麼簡單,相反快樂要看的是生命的整體。生命整體有意義、有價值,就能得到快樂,快樂有重要的認知和道德成分。但正如作者在全文中一直強調的,認知和道德本質上是基於虛構的故事形成的,中世紀祖先會感到快樂,只是因為他們有著對來世的集體錯覺,而感覺生命充滿意義。從純粹科學角度看,人類生命本來就完全沒有意義,人類只是沒有特定目標的演化過程,盲目產生的結果,人類行動沒有什麼神聖的整體計劃,而且如果地球明天早上就爆炸消失,整個宇宙很可能還是一樣這麼繼續運行下去。我們對生活所賦予的任何意義,其實都是錯覺,不管是中世紀那種超脫凡俗的生活意義,或是現代人文主義、民族主義和資本主義,本質上都完全相同,沒有高下之別。所謂的快樂很可能只是個人對意義的錯覺和現行的集體錯覺達成同步,只要我們自己的想法和身邊的人的想法達成一致,我就能說服自己,覺得自己的生命有意義,而且能從這個信念中得到快樂。

快樂是主觀感受在作者看來也是值得懷疑的。快樂是一種主觀感受是現代自由主義當道的結果,歷史上大多數的宗教和意識形態認為,關於善、美和意義,都有客觀標準。在這些宗教和意識形態來看,一般人自己的感覺和偏好可能並不可信。根據佛教的觀點,多數人太看重自己的感受,以為快感就是快樂,不愉悅就是受苦,事實是人類的主觀感受沒有任何實質和意義,苦真正的根源就在於追求主觀感受,不管追求的是什麼,都會讓人陷入持續的緊張、困惑和不滿之中。人想要離苦得樂,就必須了解自己所有的主觀感受都只是一瞬間的波動,而且別再追求某種感受。如此一來,雖然感受疼痛,但不再感到悲催;雖然愉悅,但不再干擾心靈的平靜。

關於快樂、關於人生的意義,作者在文中並未給出明確的答案。在作者看來,大多數的歷史書籍強調的是偉大的思想家、英勇的戰士、慈愛的聖人,以及創造力豐富的藝術家,這些書籍對於社會結構的建立和瓦解、帝國興衰、科技發明傳播都頗有建樹,但對這一切究竟為個人帶來快樂或造成痛苦,卻隻字未提,對智人的生存的終極意義是當前歷史理解的最大空白之處。《人類簡史》沒有給出答案,看來有待下一本《未來簡史》了。

作者為華創證券投資決策委員會委員,固定收益部副總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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