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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張英《祝吳舅太夫人壽》行書七律詩軸賞析

安徽省桐城市博物館藏有一件清代張英《祝吳舅太夫人壽》行書七律詩軸(如圖),紀年明確,不但展現了張英早年書法作品藝術風貌,而且詩文題識具有文獻資料價值,彌足珍貴。詩軸紙本,縱168厘米,橫48.5厘米。詩的內容如下:

浮流清溪迥絕塵,延陵晚翠見松筠。世家簪佩推華閥,鄉里儀型奉老親。青鳥遙通西母籍,紫雲常護北堂春。白蓮峰色迎門秀,岩壑桃花歲歲新。

詩軸末尾署款:「癸丑秋寄祝吳舅太夫人七十壽。愚甥張英拜稿」。下鈐款印兩方,朱文:「張英之印」,白文:「太史氏」。

詩、書作者張英(1637——1708),字敦復,號夢復、樂圃,安徽桐城人。家世儒業,幼讀經書,過目成誦。康熙六年(1667)進士,選庶吉士。康熙十二年(1673)授翰林院編修,充日講起居注官。後任侍讀學士。康熙十六年(1677)入值南書房,並賜居西安門內,開清代詞臣賜居內城之先例。當是時,清廷正在征討吳三桂、耿精忠、尚之信等在雲南、福建、廣東等地的判亂,康熙為了尋找應付方略,經常召集張英等大臣商討對策。張英總是晨入暮出,「退或復宣召,輟食趨宮門,慎密恪勤」,知無不言。康熙對張英的才華、智慧、人品備加器重,曾說「張英始終敬慎,有古大臣風」,每次出巡,必命張英隨從。一時典誥文章,多出張英之手。康熙二十六年(1687)升任禮部左侍郎兼管詹事府事,任經筵講官。後擢工部尚書兼翰林院掌院學士、文華殿大學士兼禮部尚書。先後任《國史館方略》、《一統志》、《淵鑒類函》、《政治典訓》、《平定朔漠方略》等總裁官。康熙四十年(1701)致仕歸里,康熙兩次南巡,均獲召見。康熙四十七年(1708),張英卒,享年七十二歲,諭祭賜葬,謚文端,詔入賢良祠。張英一生著述頗豐,有《篤素堂詩文集》、《聰訓齋語》、《恆產瑣言》、《南巡扈從紀略》、《易經衷論》、《書經衷論》等刊行於世。

從這首詩的末尾署款可以看出,這是張英寫給其舅太夫人的祝壽詩。詩的內容大意:清澈的溪水遠離塵囂,流動不息,舅太夫人如松竹一樣高潔堅貞。外祖家世代仕宦,門第高貴,尊敬老人在鄉里都成了榜樣。外甥從遙遠的地方寫這首詩寄給您,祝您永遠健康長壽。白蓮山峰在您家門前,風光秀麗,您就如那山裡岩壑上生長的桃樹一樣,桃花年年盛開,歲歲新綠。

詩中提到的「延陵」是桐城麻溪吳氏郡望,故址大約在今江蘇省常州、江陰一帶。《麻溪吳氏族譜》記載:「族始於泰伯,望於延陵」。宋末,吳氏自休寧長豐避兵遷入桐城麻溪河畔居住,即稱為麻溪吳氏。桐城吳氏有豸休、馬埠、麻溪、高甸等多支,均宗派不同。張英的外祖即是麻溪吳氏,張英自稱「亦熟悉於外家事」。他在康熙四十二年(1703)撰寫的《麻溪吳氏族譜》的譜序中說:「麻溪世有女德,吾母誥贈一品太夫人,為贈方伯公曾孫女。吾幼奉母諱最嚴,亦熟悉於外家事」。

張英對外祖家的事頗為了解,所以在給其舅太夫人的這首祝壽詩中寫道:「世家簪佩推華閥,鄉里儀型奉老親」。簪佩,即古代冠簪和繫於衣帶上飾物,借指仕宦,如南朝梁簡文帝《南郊頌》序:「屠羊釣壑之士,厭洗耳而襲簪佩」。華閥,即高貴的門第,如清惲敬《贈光祿大夫陳公神道碑銘》:「高望華閥,品升於朝,門地著於天下」。儀型,即楷模、典範,如曾國藩《送唐先生南歸序》:「考乎其從游之徒,則踐規蹈矩,儀型鄉國」。詩中的這句並非張英借祝壽之名而有意為之的溢美之詞。麻溪吳氏遷至桐城,後分為東西兩股,明代嘉靖以後,漸漸發跡,官宦仕途,代有傳人。從清代馬其昶《桐城耆舊傳》記載麻溪吳氏「東有布政、宮諭、司馬;西有廷尉、黃州。名賢繼起,族益蕃大,可謂盛矣」即可窺見一斑:「布政」即吳一介,明嘉靖三十五年(1556)進士,官至河南右布政使,人稱「方伯公」,其性情剛直,為官清廉,未曾阿諛於人,事親亦孝謹。明萬曆四年(1576),與人倡捐集資,營建桐城磚城,使桐城人民免受流寇侵擾,邑人特立祠紀念他。吳一介父親贈方伯公吳堂,「有純孝之稱」,張英母親即為其曾孫女。吳一介子應寰、應賓、應寵等皆有賢能。吳應寰為廩膳生,明武英殿大學士何如寵,禮部尚書葉燦皆從受學。吳應寵孝悌父母兄弟,曾將財產分給貧窮的族人。「宮諭」即吳應賓,他亦以孝親聞於鄉里,二十二歲即登萬曆十四年(1586)進士,授編修,天啟中,以同里左光斗、方大任推薦,詔加左春坊左諭德,兼翰林院侍讀,「上疏極論時政,上嘉之,宣付史館」。「司馬」即吳用先,「少孤,育於祖,及長,孝養備至」,萬曆二十年(1592)進士,歷官浙江按察使、四川巡撫、薊遼總督。「廷尉」即吳應琦,萬曆三十二年(1604)進士,由太常寺博士擢監察御史,巡按雲南、遷大理寺少卿。「黃州」即吳叔度,萬曆四十四年(1616年)進士,授工部主事,改黃州知州,後為工部郎。張英的外祖父吳石蓮,生平鮮見史料記載,僅《浮山志》雲其在「明萬曆間,與太史吳應賓等,出資在金谷岩兩側,倚岩架樓,修殿立佛,時人敬之」。從寥寥數語中亦可窺出其是一方人望。由此可見,張英外祖麻溪吳氏確實是世家簪佩、門閥清華、孝友傳家的名門望族。

康熙六年(1667)張英中進士,選庶吉士,逢其父張秉彝卒,乞假歸桐城葬父丁憂。這首祝壽詩的末尾署款「癸丑」,是康熙十二年(1673)。此時張英守喪期滿,詔回京城不久,改授翰林院編修,充日講起居注官,因清代俗稱翰林為太史,所以詩軸的款印為「太史氏」。詩中「青鳥」指神話傳說中給西王母報信的神鳥,這裡借指傳遞書信。張英身在京城,與故鄉桐城遠隔千里之遙,雖逢舅太夫人壽誕,卻不能親自回桐城為其祝壽,只能「青鳥遙通西母籍」,寫首詩寄送給其舅太夫人,希望「紫雲常護北堂春」。詩的最後,通過「白蓮峰色迎門秀,岩壑桃花歲歲新」景物描寫,表達了張英對其舅太夫人的殷殷祝福之情。

康熙朝時,擇取翰林詞臣中才品兼優者入值南書房,或代擬諭旨,或征備諮詢,或講求學業,以書法著稱的沈荃、高士奇、查昇、陳邦彥等都曾先後入選。張英是最早選入南書房的翰林之一,足見其學問才藝之精湛。康熙帝喜愛書法,曾以擅長書法、專學明代書法家董其昌的沈荃為師,受其影響,亦極其推崇董其昌的風格。上有所好,下必效焉,清朝的閱卷官甚至把書法的好壞作為科舉考試成功的一項重要標準,以此決定取捨。由於康熙對董其昌書法的喜愛和推崇,清朝初期的書風基本籠罩在董其昌的影響之下,一般書法家只奉董書為典範。張英雖不是以書法家的身份來立世的,但作為清代官員,他不能遊離於歷史的大環境之外,他在寫給子孫的家訓《聰訓齋語》中說道:「董文敏書,大小疏密,於尋行數墨之際,最有趣致,學者當於此參之」。從這首祝壽詩可以看出,純正的董體,雋逸洒脫,章法疏朗有致,結字空靈秀逸,用筆圓轉流麗,筆畫中洋溢出輕鬆舒暢,字裡行間透露出清新自然、平和秀美之風。張英曾論書法:「分行布白,取乎勻凈,然亦以自然為妙」、「一行之間,自相顧盼,如樹木之枝葉扶疏,而彼此相讓,如流水之淪漪雜見,而先後相承。未有偏斜傾側各不相顧、絕無神形步伍連絡映帶而可稱佳書者」。這件詩軸的分行布白,正是張英通過藝術實踐對自己書論的最好詮釋。

張英好讀白居易、蘇軾、陸遊三家詩,為人淡靜寡慾,敦睦友善,晚年歸居桐城龍眠山雙溪草堂,在山間遇到擔柴人,不以宰相自居而主動讓路,與人方便,有關他「六尺巷」的故事至今仍傳為美談。他「自壯歲即有田園之思」,曾作《芙蓉雙溪圖記》以明志。從這首詩的末尾署款「癸丑」得知,這一年張英37歲,正當壯歲。賞讀這首祝壽詩,似有田園之清新,又似有一片太和之生機,曠達散逸,超然物外的情愫自然而然地撲面而至,令人嘆服這位身居廟堂而有田園之志的清代名臣之才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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