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07年的東京勸業博覽會,楊芾買了13次票參觀,受到極大震動
有人說,楊芾13次買票看博覽會,得花多少門票錢?好在楊芾詳記了日本物價,一張入場券十錢,包含三個會場門票,可以裁開分用。星期天或大祭日則加五錢。當時日本市場上,一尾活魚二十錢,一隻雞一百錢,請人洗一件衣服三錢。也就是說,楊芾少洗一件衣服,就可以看一個博覽會的分會場了。
先高祖楊芾,受兩江總督端方咨委(相當於借調),以陸軍部郎中的身份,於1907年4月6日啟程訪日,凡106日,於7月17日返滬。後著有《扶桑十旬記》。
《扶桑十旬記》
當時官員公費出訪,循例必須記日記,歸國後作為工作報告上交,因此舉凡所見所聞,制度、風土、習俗、人情、物價,記錄越詳細越好。然而要求歸要求,事實還事實。商務印書館編輯徐珂在1904年《甲辰考察日本商務日記》的序言中指出:朝廷派使駐外,已有三十年,「宜若大有所考察,以餉我國民矣。然其著書行世者,卒寥寥可數,而其中翔實精核者、不涉瑣屑敷衍之弊者,尤寥寥焉」,以致商務印書館創始人張元濟不禁慨嘆:究竟這些官員日記,是記載了某些秘密而不肯公開呢?還是他們本來就不堪擔任出訪重任,到了日本也只是敷衍其事,根本沒有什麼收穫可以告訴公眾呢?
楊芾對於這種現象,想來也是深惡痛絕,因此他在《扶桑十旬記》開頭就說,自己「素行質實」,「不願剽陳說以自誇」。自己訪日,不能和日本人用日語交談,深感慚愧,只能用勤補拙。在106天里,楊芾「歷長崎,過神戶,游東京,流覽西京大阪」,主要是在東京。
楊芾令人欽佩的,是他對日本各種事物,無處不在的關注,如7月1日,他聽見「鄰有呱呱聲,近日新產兒也」。這是常有的事,但居然被他打聽出「東京有產婆講習所,在神田區駿河台町,系私立,以授產婆學為宗旨」,從而得出結論是「東人無事不學,此其一端」。
又如,楊芾訪日,考察重點在於教育與法律,但他有自己的興趣,士大夫一般不關心的度量衡,楊芾就很在意。他不僅花高價購買了日本的尺和米合,而且在日記里洋洋洒洒列舉了中國「各省分歧」的度量衡:尺,有營造尺、官尺(海尺)、木匠尺、木行尺、綢庄尺、步弓、英尺;量,有漕斛、海斛、廟斛;衡,有漕平、湘平、關平、天平秤、會館秤、司碼秤、萊陽秤、部秤。楊芾還比較了這些度量衡各自有何差異。若非在國內已經有所關注、調研,很難弄清如此專業的問題。
最有意思的,是楊芾在東京不足三個月里,去了17次上野公園,其中有13次是買票入場去看「東京勸業博覽會」。
1907年東京勸業博覽會一覽圖
這是日本第六次勸業博覽會,格局完全仿照西方的世界博覽會,旨在展示最新科技,推動工業文明。這屆博覽會,在上野公園17萬平方米的範圍之內,設立了三個會場,19個分館,規模之大,前所未有。楊芾每次去,專攻某一會場,甚至反覆看某個專項,如4月15日第一次入場,他就直奔第二會場的器械館,之後兩個月間,又五次到第二會場,細細觀察制礆機、抽絲機、礱米機、切面機、制衣機、印刷機各種新型機器,細究工作原理,感嘆「均較人工捷逾百倍」。
1907年東京勸業博覽會圖繪《上野廣小路電車通行與屏風板的新架橋》
現代化的博覽會給了楊芾極大的震動,也包括日人的「禮義」。7月2日楊芾最後一次往博覽會,下電車時,遺失了票夾,走了數十步,有同車人追上來還給他。楊芾還在博覽會場外見到幾個大漆板,某日拾得遊人物件若干,都標在上面,這讓楊芾忍不住誇獎日本是「禮義之邦」。
有人說,楊芾13次買票看博覽會,得花多少門票錢?好在楊芾詳記了日本物價,一張入場券十錢,包含三個會場門票,可以裁開分用。星期天或大祭日則加五錢。當時日本市場上,一尾活魚二十錢,一隻雞一百錢,請人洗一件衣服三錢。也就是說,楊芾少洗一件衣服,就可以看一個博覽會的分會場了。
官員出國考察,應該怎麼做?竊認為,一要「精」,專註某些問題,把握制度精神,不要泛泛而覽,泛泛而談;二要「細」,移植制度,非同等閑,若非精細入微,極易走樣。君不見國內電視台引進一個綜藝節目如《中國好聲音》,都是厚厚一本寶典,專人指導,椅子都要空運?三要「特」,要有與別不同的見聞,也要有獨出心裁的見識,考察之先,更應就擬考察的項目,深入調研,才能比較優劣。否則國家一而再、再而三派員考察,豈非空糜國幣?不虛耗國幣,是謂廉潔。我整理《扶桑十旬記》,有此種種體悟,不敢自秘,寫出來就教於方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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