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筆，寫進中國人心靈深處

文章：飆搏萬里 聲音：小君

國慶節期間，應邀參加本市首屆青年書法作品展，一時被眾多精湛的書法作品所感染。沒想到進入電子列印時代了，書法這一中國傳統文化竟反而擁有越來越多的年輕擁躉，還可以繼續煥發經久不衰的魅力。斯如言：「中文不死，書法不滅」。

文字本來是一種工具，世界上大概只有中國文字可以上升為一種獨特的藝術了。毛筆與紙墨的親密結合，居然可以使一點一橫、一撇一捺、一提一按，變幻無窮，韻味綿長，不是畫而有畫的靈動，不是舞而有舞的飄逸，不是歌而有歌的悠揚，把書法連同中國文化的歷史照耀得如此燦爛輝煌。

從這個意義上說，書法，不單只是牆壁上的風雅，桌案上的閑情，它於任何時代來說，都是中國人的美學基礎和心靈歸宿。這種化不開的文化情，凝成了一滴筆墨的濃重。

三千年前，當殷商的卜者在龜甲和獸骨上划下痕迹，漢字穿越時間的長河，滿載華夏文明踏著秦磚漢瓦一路走來。在這條貫穿古今的路上，開出一朵名叫「書法」的花，一朵中華民族獨有的、飄著墨香韻味的花。

「筆墨當隨時代」，書法在歷史的長河中奔騰前涌並展現出不同的風貌。秦朝威嚴，小篆遒勁剛健，從容儼然；晉人「尚韻」，崇尚「神採為上，形質次之」，講究風度韻致，表現出一種飄逸脫俗、姿致蕭朗的風貌，尤以王羲之和王獻之父子為代表；唐人「尚法」，楷書名家輩出，顏、柳、歐三家的書法法度嚴謹，氣魄恢弘；宋人「尚意」，蘇、黃、米、蔡四家的書法舒展開張，追求個性，「寄妙理於豪放之外，出新意於法度之中」；元人「尚古」，復古出新，別開新途，如趙孟頫、鮮於樞、鄧文原；明人「尚姿」，承宋元帖學而重結字章法，如「三宋」「二沈」，祝枝山、文徵明等；清人「尚變」，善書者雜糅各體，以勢襲人，自出新意。

書法在古代亦稱「書道」、「法書」，是一門很特別的藝術形式，也是一個神奇的存在。林語堂在《中國人》中寫到：「只有在書法上，我們才能夠看到中國人藝術心靈的極致。」

即便我這個外行人，也能點出許多神奇之處。其一，從刻畫紀事、鑄鼎金文，到公函告示、信札往來，從甲骨文、金文、篆書，到草書、行書、楷書，它僅僅用抽象的、變化多端的線條以及點、線、面的結合，就建立起獨一無二的藝術系統和美學世界。其二，就像飯菜有味一樣，書法也有「味道」。宣紙上簡潔的黑白世界就能傳遞出一種情感，一種意蘊，一種心境，使你在精神上體會到一種「味道」，一種享受。比如眾所周知的、被譽為天下第一行書的《蘭亭序》，從其字裡行間，我們可以想見當時的環境，群賢畢至，少長咸集，有崇山峻岭，茂林修竹，又有清流激湍，映帶左右，更有惠風和暢之境，曲水流觴之雅興，無不稱心，無不快意。品賞顏真卿的《祭侄稿》，其渴筆枯墨，燥而無潤，足以體會作者當時思如泉湧，手不能追，非快速行筆無以表達其悲涼之情。所以，書法不僅是文字元號的載體，也是審美與情懷的蘊藉。其三，「書品即人品」「人品即書品」，書法作品表露出來的意韻和美感是書者的心靈跡化。書者的學養氣質、功力技藝、審美取向、情感心緒等都可以一寓於書，通過點畫線條的律動折射於外。正如古人所說：「言，心聲也，書，心畫也。」其四，北大的王岳川教授說，「多一個寫書法的，少一個偷井蓋的。」換言之，書法天生就承擔著教化的功能，它助人向善，教人審美。有人總結過一個「開心大法」：開心的時候喝酒，越喝越開心；不開心時寫字，寫著寫著就開心了……其五，不像鑒賞其它藝術作品，鑒賞書法不需要理念，不需要想像，不需要技巧。因此不論怎樣的人，一看，瞬間就能感覺到是美是丑。這種直覺，依憑的是潛意識，是潛意識中人類文化的積澱、或人文素養的積澱，或人生閱歷的積澱。其六，書法的勞動成果保質期最長。因為有了書法，紙壽千年，竹木簡兩千年猶新，甲骨三千年不爛。不是因為龜甲和獸骨結實，不是因為竹簡木片耐腐，而是因為上面那些文字偉大，否則，早就被遺棄不顧了。

蘇軾《論書》說：「書必有神，氣，骨，血，肉，五者闋一，不成為書也。」 時至今日，只要說到練習書法，人們便會自然想到臨摹古人的書法。確實，從書法藝術的角度來說，目前在書法藝術上尚還沒有人超過古代大書法家的。那麼，古人的生活條件那麼差，學習條件如此落後，為何古人的書法藝術能夠取得如此輝煌的成就，答案在那裡呢？

帶著這個問題我請教了許多人，才解除了我心中的那個疑慮，原來，古人是這樣解決墨汁和紙張問題的。王冕喜歡書法，可他家裡沒有錢買墨，只好用小木棍，石頭，在家裡的地上，牆上書寫，日復一日。年復一年，終於成為大書法家。張芝練習書法的時候，將家中的衣服上都寫上字，然後再到池中洗凈，反覆地這樣做，竟然將池中的水都染黑了，他終於練就了一筆漂亮的草書。顏真卿家裡很窮，買不起墨他就用黃泥漿當墨水。唐朝的歐陽詢發現晉代索靖寫的碑，愛不忍離，索性坐下讀碑三天。王羲之練字專心致志，他吃飯走路也在揣摩字的結構，不斷地用手在身上劃字默寫。

看來，練好書法，除了筆墨紙硯，更需要主觀的不懈努力。既要臨摹古人的書法，更要認真體味古人書法中折射出的刻苦精神，把古人練習書法的精神學到了手，書法才會功到自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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