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日傾城，故都秋天的楊梅竹斜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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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地球的日記

這是慾望都市的第158篇推送

在北京寫日記的龍貓兒

半日傾城，故都秋天的楊梅竹斜街

燕和滔分別自廣東和湘西來京，我們是二十餘年的相識，五六年的至交。難得彼此能抽出半日閑暇，任我來安排這浮世之聚，所以滿心歡喜地做了些準備。

周末的聚會，睡到自然醒是必須的。不必趕著要定鬧鐘，任由窗外鳥鳴，哪怕車水馬流喚醒，在異鄉的清晨，都會有不一樣的感覺吧？看了天氣預報，天氣是晴朗的，藍或灰雖屬未知，但藍得澄靜固然是錦上添花，若是灰了霾了，何嘗又不是人生真實？更何況天公雖不作美，人間仍是有趣味的。

中午的飯局，選了牛街西里的聚寶源總店。

這幾天京城降溫，涮肉是首選，烤鴨就不考慮了。有網友說，聚寶源代表了老派銅鍋涮肉的最高水準，想吃那種老北京范兒的涮肉，它是必選。而我選它的原因，是因為親證過。初識聚寶源，是跟在京的班裡同學一起，大夏天的，十餘人擠在一個包間里，肉還沒上，就先來了一盤小火燒，一口咬下去，那滿口的芝麻醬香，這輩子都忘不掉，於我而言，這是全北京最好吃的小火燒，沒有之一。

那一天，我們在店門前拍了一張合影，每個人手裡，都拎著一塑料袋的火燒。

至於肉，已經久而不記其味了，就記得做東的同學告訴我們，此處不遠的菜市場有一家肉質極好的肉鋪，他時常十數斤地買牛肉回去。

感覺到肉的鮮美，是第二次。大冬天的，我早早去排了隊，拿到一個50多的號（這裡從來都是排長隊的），約好的兩位朋友卻久久不來，鄰桌一盤盤色彩誘人的肉上來了，空下去；一碟碟散發著濃郁香味的醬料從規整到狼籍；一片片的聲浪，隨著閨蜜、基友、同事、親友們而升起；火鍋獨有的那種煙霧裊裊的日子的味道彷彿都被他們佔去了，我卻守著空桌，啃著小火燒，始終無法讓眼前的那一鍋湯底沸騰起來……終於，一個多小時後，我在飢餓與寒冷里，涮上了近年來最有滋味的手切羊肉。

所以，我想老友相聚，莫過於在故都寒涼的秋意里，一起咀嚼煙火升騰的日常滋味。

下午的時光，我留給了楊梅竹斜街，京城曾經的八大胡同之一。

北京的衚衕，喧鬧的南鑼鼓巷如果不是朋友指定，我是不會去的。喜歡的幾條，一條是國子監附近的成賢街，以及與它相連的五道營衚衕，還有方家衚衕。

成賢街在五月槐花開的時候最美，一排排槐蔭，白色的花串點綴在國子監的雕樑畫棟中，美得就像真正的北京。而五道營，我總喜歡去一家記不住名字的店子搜一些很小眾的書，然後隨便找一家店子，坐下喝喝飲料，吃飯也有幾家，「藏紅花」的西班牙海鮮飯，東南亞菜系的「莞」，味道都很不錯。方家衚衕里深埋著的紅葉咖啡廳，曾經掛滿了一牆的無名書法，後來才知道，那是一個出家的年輕僧人寫的。

而楊梅竹斜街，是這些衚衕里，目前最安靜的一條。雖然與喧鬧的大柵欄相隔不遠，卻迥然有別。

衚衕只有400餘米長，很短。但若從琉璃廠一路過去，便有著無窮的意味。

琉璃廠之名，得於元代官窯在此燒制琉璃瓦。到清朝，則是各地舉子來京參加會試的聚集之地，逐漸變成京城最熱鬧的書市，因而成為筆墨紙硯，古玩書畫薈萃的文化街。最負盛名的「榮寶齋」便在這條街上，其它如槐蔭山房、一得閣均亦都頗負盛名，自琉璃廠一路逶迤行去，彷彿都能沾染一點墨香似的。我第一次去的時候，巴巴地跑到一得閣買了瓶墨汁，又買了一刀宣紙，不無憧憬地想像了開始練習書法的古代時光，當然，最後不了了之，但那一刻的憧憬，是真切的隔絕了塵煙的寂靜。

榮寶齋

楊梅竹斜街的西口，便與琉璃廠東口毗連。據說從前這裡的住戶常貼春聯，且都頗有文化，其中一聯是：琉璃掩映春堆廠，楊梅橫斜香滿街。

這條不足500米的衚衕，也曾是人文薈萃的。前兩次去，我只是稍作流連，這次定要帶兩位故友去找找25號，那是清朝乾隆帝御賜給戶部尚書、東閣大學士梁詩正的故宅。而61號，則是沈從文先生初到北京時入住的酉西會館，其時冬季無火爐，不到20歲的從文，在睡覺時把全部能蓋東西都蓋在身上，困頓窘迫，後來卻以《邊城》、《湘行散記》等作品，矗立了現代文學史上永遠無法推倒的豐碑。

街上的模範書局是我最喜歡的，書局由煮雨山房的創始人，著名詩人、設計師及古籍收藏家姜尋設計改造，及愛人資深媒體人邢娜打理創辦，原是民國「生」報社、「彝寶齋南文具店」的舊址。多年來這棟民國式灰磚樓一直作為民居，楊梅竹斜街進行文化改造時，姜尋對其進行了不動一分一毫的保護，老門板當地板，甚至捨不得在老房樑上釘一個釘子，才有了現在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