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隨筆//黃鉞詩群肖像：黃藥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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詩群肖像：黃藥師

黃鉞

武俠是一個讓人神思曠逸的邈遠世界。據傳，當今風頭正勁的商界大佬馬雲，便是個超級武迷。他曾自喻為"招招無招"的大俠風清揚，而其辦公室，則乾脆命名為：桃花島。

黃藥師同志的"萍蹤俠影"第一次出現在"湛江詩群"時，造成的嚴重時空錯亂，曾一度讓我感覺"傷不起"。那個隱遁江湖的武林高手，桃花島的島主，黃蓉的父親，郭靖的岳父，彷彿又重出江湖，或投胎轉世。且依然行不改名坐不改姓。

然，那其中的驚心動魄或故事情節，當事人卻已不願提起，只願淡淡提及：以詩為葯，以詩修心，且有個藥師佛……便將其血液中洶湧著無數的"武俠"因子，通通遮蔽於無形。

然，黃藥師在現實生活中，卻是個出人意料的人。他曾駕駛著鋼鐵巨龍，鏗鏘狂野地，一次次掠過沉默的大地……而當他鳴著汽笛，在眾人視線中呼嘯而去時，誰又敢說他不是個夢幻般的武林高手？且，他現在已是"技術員"級別，相當於火車司機的教練，說他是個"世外高人"，也錯不了很多吧？

更出人意料的是，某年某月某日之後，這個原本武林中的人，竟決定進軍"詩壇"。但2006或2007年的某一日，他在某網站一時興起，小試牛刀後，時間一晃，直至2014年的某一天，詩神才接上他腦中那根一斷七年的"神經"……

2016年他認識了詩人谷風後，便決定正式拜師學藝。（有點武俠之味哦。）2017年之後，方陸陸續續向外投稿。

別笑，這其間的節奏是有點拖沓。但他絕不是鬧著玩的主兒，憑著他超人的我們看不見摸不著的武俠功底，果然用不了多久，我便領教到了他的厲害。

他給我發過來的十首作品中，題材多樣得簡直不像個"初哥"。這是否與他常常開著火車穿州過省，眼界大開有關？而其中的《柿子》、《星空》，更值得我們"挑燈"細讀。

這幾個柿子，掛在高高的枝頭

紅紅的，在西風中，舉著小小的火苗

它點亮低處的目光，打開更高的天空

彷彿在與低處對峙

不知是錯過了成熟，還是採摘太麻煩

它們被現實遺忘

就像理想，或故鄉，那麼明亮

而讓你遺憾：自己的手總不能伸得再長一些

你在樹下駐足

但並不代表動了採摘的念頭

像人到中年的我

只沉迷於它們的顏色，和象徵

-----黃藥師《柿子》

火眼金睛的各位，這首詩的確寫得不賴吧？但在評述之前，我想暫停一下，先替黃某人的一首小詩賣下廣告：

題目是爹

結尾是娘

我們才能在中間

生活和躲藏

-----黃鉞《題目是爹》

這首小詩是我多年前"好為人師"時寫下的寫詩心得之一，僅僅四行，但我滿滿地強調了一首詩題目與結尾的重要性。我覺得，一首稱得上"完好"的詩，從題目到用詞、標點、分行、分段、視角、手法、思想、文字的乾淨度、結尾的恰到好處，都應該是有機統一的。相比之下，題目與結尾，似更重要，一個起著統領作用，相當於爹；一個起著善後作用，相當於娘。回頭瞧藥師的《柿子》，描述自然而從容，其題已起"爹"的作用，結尾，也體現了娘的的妙處。中間呢，我為第一段的"火苗"、"點亮"、"對峙"而感動；為第二段的"自己的手總不能伸得再長一些"所揭示的深度而叫好。而最後一段，"顏色"與"象徵"的直接使用，讓這首現實之詩，竟長出了一雙幻美的翅翼。

與很多吃著大米卻說著"面"話的詩人不同，藥師同志基本上都自覺地使用了純正的漢語，更沒有故意或無意的屬於個人的病語，在閱讀上因此我們基本不存在大的隔閡。不好高慕遠，不崇洋媚外，我想說，這其實也體現了一個詩人在"學詩"時的虔誠態度。世界天大地大，我們，永遠都應該先從自身所處的"位置"出發，可寫能寫好的題材，我覺得一樣取之不盡。黃藥師的投稿時間不長，卻已有作品發於《中國詩人》《詩潮》《延河》《散文詩》《天津詩人》《山東詩人》《湖南詩歌》《中國詩影響》《谷風詩刊》等處，其"武功"或領悟力之高，可見一斑。而讀其《星空》，甚至讓我想到了"飛卿之詞，深美閎約"。

父親越來越糊塗了

母親走後

他經常在門外一坐就是好幾個小時

中秋節前夜

天空遼闊而灰暗，幾顆星星越發朦朧

我陪他坐著，彼此不說話

我相信我們都想起了一些事

只是被天空塞住了嘴巴

他抬頭看天，我也看天

沒有月，某種感情在高處

無法說出

-----黃藥師《星空》

陳超說："詩歌是感官經驗、生命情緒與活潑潑的心智相遇，所產生的審美趣味，而不是僵硬的觀念的推演……"而葉延濱說："真正的詩人，應該從上帝或者大自然那裡，得到一種啟示，把自己的心點燃，再把別人的心點燃……"詩歌沒有取名《父親》，更沒有取名《母親》之類，"星空"二字帶來的距離感與寬闊感，讓那種對逝去的親人的思念，高懸而浩渺。"中秋節前夜"，看似隨意，卻暗藏了"每逢佳節倍思親"和"今夜月明人盡望，不知秋思落誰家"的無限傷心。哦，漫漫的生命長途中，誰沒有一個孤獨而無助的"老父親"？藥師不動聲色的白描般的抒寫，一段遠去的歲月，彷彿又在我內心的深處，復活……

而這個"火車司機的教練"（而非"兒子"。那部兒時的老電影，內容早忘了，但片名卻奇怪地一記至今。）不但在詩歌寫作上顯露出了可喜的質感，在"評論"上也泄露出了不俗的一面。我留意過其在《阡陌文苑》的"名家讀詩"上的短評，評語揮灑自如，基本一語中的。這不但要求評者站得要夠高，"箭術"更要精準。這個副業若把握得好，或者還可以讓一個腳踏實地的詩人，思維更加：天馬行空。

故，希望藥師同志把這也列入其常練的武術之列，持之以恆，若水到渠成，額外地為詩壇貢獻出一個評論家也說不定。

藥師當然還很年輕，這個指揮著一列列火車在大地上一路挺進的人，在文字中，如不出意外，遲早也會在已引起他注意的朦朧與口語，崇高與低俗的中間，找尋到那條屬於他的鐵軌，並"隆隆"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