願月色永照拂你
給他的稱呼有很多，阿震、我震、小張，以及夜間部的小四同學，學號86089。但還是習慣叫他全名，張震。翹舌的兩個音節，舌頭一蜷一伸，嘴巴無需閉合，念起來乾淨而真誠，就如同被賦予此名字的這個人一樣。我在醞釀這篇文字的時候，心間就已是汩汩熱流，但凡傾注了感情的文字，連標點都是滾燙的，此刻我每敲擊一個字，眼前都似有火星閃爍。
關於張震先生，若只看他的那張臉孔就要情不自禁感嘆他的幸運。他是那個能從水中倒影里打撈出真實月光的人，自然的一切規律在他面前都要失去運轉的氣力，他踏過深溝高壑的土地皆在腳下延展平鋪，煙花被打散在天幕後也又因見到他的英俊而重組聚合。可他本人卻從不自知，他帶著他天生的天真與鈍然行色匆匆地經過山川湖海，被他照亮過的夜色過去一晚又一晚。我忽然想到珍妮特·溫特森寫的那句話——「他的臉是一次我從沒勇氣嘗試的飛行。」
初見時，是在楊德昌的鏡頭下，那時他是夜間部的86089同學，尚沒有線條凌厲的臉孔，身形亦單薄，顧盼之間是滿滿的稚嫩氣息，他面對著中意的姑娘露出羞斂的笑容，手腳拘束地安放著，亦是這樣的臉孔，懷著他理想主義的浪漫與執拗，在之後的那個夜晚，一刀一刀地刺向女孩的身體。他的身體里藏有一股暗涌，後來他又陸續被中國幾位頂尖的導演相中，他成為張宛，成為羅小虎，成為田季安……我始終記得，他在布宜諾斯艾利斯的酒吧里對一臉沉鬱的黎耀輝說「就好像一個人很不開心會裝得很開心，可是聲音就裝不了。仔細一聽就知道了。」後來他將留聲機遞給黎耀輝，然後獨自一人去往世界盡頭，將阿輝的不開心留在那裡，他是那部電影里唯一的光明。我也記得，一線天亦是以相同的姿態與葉先生對坐一桌，驚鴻一瞥的一線天，乍現的身影，王家衛稱之為寶刀意在藏。還有我極中意的《最好的時光》，與舒淇的三世戀情，三場夢，最美是「戀愛夢」。灰藍的天空與遠去的站牌，他經過一個又一個地方，只為在末班車到來前同她一齊吃一碗熱面。啊，提及愛情，我忽而想到張震有一次分手，選擇寄明信片的方式來告知對方，是相當自我又任性了，以至於他們分手的日期，都不是在同一天。
而今的張震，產出高質量作品的同時依然保有著他自己的純真，兜風帶娃，少年心氣。我想不管時間怎麼走，他都依然會活得豐盛又平和。所謂男人至死都是少年，張震應如是。
生日快樂。
願你健康平安，月色永照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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