專訪潘禮平團隊 | 版權費尚不抵千萬成本 不做童星經紀的《小戲骨》計劃如何構築商業模式？

作者/郭雅瓊  編輯/友子

本文4102字，所享閱讀時間7分鐘

或許沒有多少人會意料到，時隔20年，對87版《紅樓夢》的集體懷念竟然是因一群6-13歲的小朋友而起。

「其實這才是最符合原著人物的年紀啊，導演到底哪裡找到這麼多這麼靈動的小孩子啊，一顰一動都很有87版的神韻。」 

「我的天啊，神選角！黛玉那個我見猶憐的氣質！寶釵是自己的原聲嗎？跟87的配音太像了。寶釵、元春、李紈、鳳姐的小演員也太好看了吧！！」

「小鮮肉把小鮮肉拍死在了沙灘上。」

短短260分鐘的小戲骨版《紅樓夢之劉姥姥進大觀園》（下簡稱小戲骨《紅樓夢》）已經在國慶節期間收官，豆瓣9.3的高評分、包括人民網、新華社在內的各大媒體的相關討論以及截至目前1.4億的專輯播放量，使小戲骨團隊繼去年年底的《白蛇傳》之後又有了新的代表作。

不僅是小演員們傳神的表演，從服化道到場景規格，此次小戲骨《紅樓夢》都力圖向87版致敬，觀眾口碑較之《白蛇傳》進一步提升。

而這些同時也帶來了成本上的飛漲。

「小戲骨系列作品的成本差距很大，每分鐘幾萬到十幾萬都有。因為觀眾的期待、市場的期待越來越高，成本也是水漲船高。」湖南衛視前電視劇頻道總監、小戲骨欄目總導演潘禮平向數娛夢工廠表示。

數娛夢工廠從項目團隊處了解到，此次小戲骨《紅樓夢》的製作成本為

1000

多萬，這與去年年底幾十萬製作成本的《白蛇傳》相比，已經翻了數十倍。不過按照

9

集的規格來算，平均

100

多萬的單集成本與如今市場上動輒

500

萬以上的電視劇相比還是少了很多。

「其實我們很窮的，外界怕是以為我們賺翻了吧？」小戲骨《紅樓夢》創作團隊的一位工作人員向數娛夢工廠笑言，「

騰訊的版權費，只能說，按《紅樓夢》來做，是虧錢的。因為合同是今年二三月份簽的，當時決定要做紅樓，也知道製作成本會很高，但做下來之後沒想到會這麼高，但這畢竟是我們的年度大戲，我們也不願意粗製濫造

。」 

事實上，和外界想像不同，除了版權費的不足，由於小戲骨團隊對品牌的打造，該系列作品的廣告招商目前還進展不大。

「

遊戲改編，景區植入等等，跟我們不搭邊卻找過來的，五花八門的都有。

」上述工作人員告訴數娛夢工廠，「但是品牌和社會效益是第一位的，不能市場一好就什麼都做，也不是說一棒子打死什麼廣告都不要，以後可以擇優選取。」

小戲骨作品中小演員的演技有目共睹，這也讓市場認為這支團隊在童星經紀方面極具潛力。但潘禮平明確向數娛夢工廠表示，「

我們不去搞童星，不能助長這種風氣，我們是培養小戲骨，將來要培養青戲骨、老戲骨。未來會考慮做線下培訓，但純粹是做孩子們的藝術培訓。

」小戲骨團隊的內部人員也表示，他們與小演員簽的合約並不是經紀約，而是「保護條約」，孩子們是不能接商演和廣告的。

顯然，在市場對演員演技的容忍度日漸下降的今天，對於這支以演技取勝同時又具備打造爆款能力的團隊來說，未來的發展空間已經非常值得想像。目前市場上已經傳出該團隊正在謀求成立公司獨立運作，對此，上述工作人員向數娛夢工廠表示，「這個要看情況，對我們而言，在哪裡做事不重要，重要的是跟能做事的領導。」

不過，對於這支誕生於體制內的團隊來說，想要獨立發展或許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反覆看

87

版原劇 

但孩子們不是簡單模仿

滿紙荒唐言，一把辛酸淚，都雲作者痴，誰解其中味。87版《紅樓夢》可以說是無數紅迷心中無法逾越的經典，後續幾經翻拍都未能令觀眾們滿意，足見其在國產電視劇中的至高地位。

如今，一群小演員演繹的致敬版竟然獲得無數讚譽，不管是人民網、新華社等主流媒體，還是豆瓣這樣的權威評分網站以及各大媒體平台，都對這部作品給予了極高的評價。而這一切的讚譽都離不開小演員們傳神的演技。

隨意選取一些經典鏡頭，都有驚艷之感——

林黛玉進賈府之後的寶黛初見：

元妃省親之時的無言啜泣：

寶釵指導寶玉作詩時的溫婉聰慧：

還有王熙鳳初見劉姥姥時的虛與委蛇：

不得不說，大到舉手投足間流露的角色氣質，小到一顰一笑、眼波流轉中的性格呈現，這群小演員都在努力向87版《紅樓夢》的原型角色靠齊。梨花帶雨的林黛玉，嫻雅通達的薛寶釵、逢迎潑辣的王熙鳳……很多網友都驚訝於小演員們精準的微妙表情以及強大的台詞功底。

「首先是原著的影響力太強大，在這個基礎上，演員的選擇和排練起到了核心的作用。我們是全國範圍內選，而且好多孩子都有一定的表演經歷，這樣的話就來得更快。而且在排練過程中，由表及裡，由形到神，把他們徹底的推入到人物的情境當中。」潘禮平向數娛夢工廠表示。

在正式開拍前的三四個月，小演員們就已經進組排練。一方面反覆看87版的原劇，另一方面導演組分批去給不同的小演員說戲講戲，將孩子們推向人物情境。

事實上，潘禮平曾公開表示過不會翻拍《紅樓夢》。

「總體來講，感覺《紅樓夢》基調還是有些消極，黛玉葬花也好、後面紅樓一夢也好，蕭瑟。還有情愛的戲，不是很合適兒童。」他向數娛夢工廠表示，「

但是團隊其他人選取了一個很好的角度，就是劉姥姥進大觀園，它很有現實教育意義，簡單來說一是要看得見有窮人，二是要看得起窮人，我對小演員也是這麼說的。

」

在具體的場景選擇方面，小戲骨《紅樓夢》以劉姥姥三進大觀園為主線，保留了原著中的共讀西廂、黛玉葬花、黛玉焚稿、寶釵撲蝶等精彩情節，同時還把感情戲的部分刪掉、弱化。

不過，

讚美雖多，爭議也存在

——

兒童成熟化表演下的拔苗助長。也有一些評論認為，小孩子演繹這樣的經典作品，只停留於簡單的模仿，缺乏對原著的理解和感受。

對此，潘禮平有著自己的理解。「演戲只是一種藝術形式，對孩子們來說就是努力做到專業的表演，簡單的模仿是個基礎，但如果只是簡單的模仿，想要獲得這麼好的口碑和反響，估計也很難吧？肯定是有些傳神的表演已經觸及心靈了。而且我們選擇的這些內容，就是生活中的人際關係、生活場景，寫寫畫畫等，現在小朋友都非常聰明，跟他們好好講清楚，他們都好懂。」

除了小演員的演技非常在線，

此次翻拍，小戲骨團隊買下了

87

版《紅樓夢》的相關版權

，

還接受了紅學會、音樂作曲王立平、服裝設計史延芹、歐陽奮強等團體和個人的指導，從服化道多方面實現了神還原，這也是引起不少網友們懷念原作的重要原因。

不做童星經紀

 

未來謀劃線下培訓

從《焦裕祿》、《劉三姐》、《白毛女》等紅色作品到如今《白蛇傳》、《紅樓夢》等大眾化商業題材，藉助湖南衛視的平台優勢以及系列節目的影響力，小戲骨欄目已經積累了一些自己的簽約小演員。比如飾演劉三姐、許仕林、王夫人等角色的鐘奕兒，飾演焦裕祿、黃世仁、賈政等角色的肖楊博涵，飾演花木蘭、小青、探春等角色的劉戴恩等。

如今，隨著作品的影響力日益擴大，市場已經意識到小戲骨團隊打造童星經紀的潛力，但潘禮平向數娛夢工廠明確否認了這一發展方向。

「

我們現在已經不太做簽約的事情，因為小演員是供不應求的，都簽在手上已經意義不大。

而且，我們不搞童星經紀，不能助長這種風氣，我們是培養小戲骨，不是培養明星，將來還要培養青戲骨、老戲骨。所以目前還是以單部劇為平台來一撥撥培養小演員們。」

目前小戲骨作品裡的小演員，除了自家簽約的，還有來自全國範圍內的童星經紀公司、培訓機構等。比如此次飾演林黛玉的周漾玥是香港童星，而飾演薛寶釵的鐘熠璠則是今年溫哥華華語電影節的最佳女主角。

（薛寶釵）

小戲骨團隊的一位內部人員向數娛夢工廠進一步解釋了其演員培養體系。

「

目前我們作品裡的小演員，還是簽約的比較多，但簽的都是

』

保護條約

』

，不是藝人經紀，小朋友不能接商演，接廣告。我們不收孩子們的費用，也不靠小朋友來賺錢。

」

該人士表示，

「

所以在小戲骨，他們不用給我們角色費，我們也不用給他們片酬，孩子們是免費參演，就是一個很純粹的學習表演。不管你之前是多大的童星，出場費是多少，來小戲骨，都是沒有片酬的。

」

至於此前市場上傳出的幾百塊錢到兩三千的費用，對方表示那不是片酬，是高溫補貼和防寒補貼，而且是整部戲的補貼，不是單集的。「

這些錢我們是直接給到孩子家長的

。」

不靠童星經紀賺錢的小戲骨團隊自然也有自己的籌劃，在潘禮平的計劃中，未來小戲骨可以做單純的線下藝術培訓，來提升孩子們的表演特長。

「很多孩子都有演藝夢，現在的節目體量還不足以滿足孩子們的需求。」上述工作人員向數娛夢工廠表示，「

小戲骨火了之後，很多機構冒充我們，招生收費，甚至收角色費，這也是我們想發展線下的一個重要因素。

」

《射鵰》《還珠》版權難解決 

是否獨立發展尚未定

「其實我們很窮的，外界怕是以為我們賺翻了吧？」上述內部人士向數娛夢工廠直言。

也難怪，目前小戲骨《紅樓夢》在騰訊視頻上已經轉為會員收費模式，普通用戶只能觀看第一集。在上映之前，片花的播放量已經過千萬，10月1日上映當天，酷雲實時收視率甚至高於同時段的《中國新歌聲》，市佔率高達6%，截至目前該作品已經積累了1.4億的專輯播放量。

不過，在潘禮平看來，

這檔節目主要以公益為主，能夠不虧本，能夠運轉下去，不斷給大家提供傳承優秀的經典，就可以了。

作為湖南衛視第一任節目中心主任，潘禮平算得上是電視湘軍的創業元老。上世紀90年代，多檔王牌欄目如《晚間新聞》、《鄉村發現》都是由他帶隊創意製作，絕對屬於芒果台開山元老里的「改革派」。

（湖南衛視前電視劇頻道總監、小戲骨系列作品總導演潘禮平）

「2012年潘導打造了《心得樂》，這檔原創節目吸粉無數，網路總點擊應該輕輕鬆鬆破百億了，但是潘導拒絕了所有廣告，畢竟是慈善節目，跟他的個人情結也有關。」該工作人員告訴數娛夢工廠，其實從《白蛇傳》之後就有遊戲改編、景區植入等廣告找上門來，但小戲骨的品牌和社會效益是第一位的，以後可以擇優選取。

而隨著技術配置以及拍攝規格等方面造成的成本提升，對廣告招商比較謹慎的潘禮平也在考慮未來作品的版權費可以賣得更高，實現總體的良性循環。

事實上，此次騰訊的版權費並未覆蓋小戲骨《紅樓夢》的所有成本，因為合同早在今年二、三月份就已經簽下，但最終為了打造精品而超出了預算。「這個算是雙方的信任吧，我們其實也可以做得差一點，但還是想做得有影響力，現在少賺一點，後面才能走得長遠。」

而目前市場上已經有消息稱小戲骨團隊計劃成立獨立公司，並且已經引入了天使輪投資。

潘禮平向數娛夢工廠否認了這一點。「

獨立公司、天使輪，這些都沒有，確實找我們的有很多，但現在我們還在體制內。

」

不過數娛夢工廠了解到，

潘禮平

已經

卸任

湖南衛視電視劇頻道總監一職。

團隊的另一名成員則向數娛夢工廠表示，「成立獨立公司的事情要看情況，對我們而言，在哪裡做事不重要，重要的是跟能做事的領導。業務上來講，潘導在整個廣電來說都是很有名望的，特別是原創這一塊，是真正的大師。」

另外，此前曾有知情人士稱，創作團隊跟湖南衛視在「小戲骨」這三個字的IP歸屬權上沒有達成一致，因此，天使輪進入的投資方還沒有在工商方面變更。

對此，上述團隊成員並沒有直接回應，而是向數娛夢工廠表示這個問題已經被斷章取義。

除了獨立發展的不明朗化，目前小戲骨團隊也遇到了一些其他方面的問題——翻拍作品的授權。

目前，小戲骨正在籌備《包青天》和《水滸傳》兩個項目，對於呼聲一直很高的《還珠格格》，潘禮平直言版權不是很容易拿到，還需要努力

。「版權是個很複雜的事情，有時候不止是費用問題，作者是否願意出讓版權啊之類的，具體問題都需要具體分析。」

事實上，此次飾演賈寶玉的小演員釋小松，原本是計划出演《射鵰英雄傳》 里的郭靖。但最終版權也沒有成功拿下。

「一般都是擔心我們毀經典，不尊重原著，畢竟誰一聽小孩來演，開始都覺得不靠譜。」上述內部工作人員向數娛夢工廠表示，「而且之前他們一聽是小朋友來演，就以為是惡搞，所以要價比較高，希望以後這些版權方能夠看到我們的作品，知道我們是誠心的，能夠在價格上給予優惠就更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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