楓葉谷 譚華
主編按語：能把「紅葉傳書」這個典故引用到文章中來，讓文章增添了歷史感，也足以說明，閱讀的記憶對寫作有多麼重要。
金秋時節，楓葉正紅，順昌兄約我於二日後去楓葉谷賞秋景。
迷人的楓葉谷位於白山市大鏡溝村三道湖的叢山峻岭之中，以前這裡沒有名，後來戶外人發現此處山谷的楓葉艷麗多嬌，故把此處命名為「楓葉谷」。
可第二天晚上六點左右下起了中雨，十點鐘了雨還在下著，我心裡惴惴不安，擔心明天不能成行。結果翌日天公作美，天朗氣清，願望如期實現了。仁兄安排兩輛車載著一行十人，沿著鄉村小路向楓葉谷進發。
九點左右，我們棄車徒步走了很長一段山裡運木材的路，進入針闊樹種混交林。溝壑險峻狹長，山谷之中溪水淙淙，谷底兩側青藤翠蔓，季節讓白樺、山楊、柞樹變得葉黃飄落。德芳背著沉沉的行囊在前面引導，我背著雙肩背，手拎順昌兄交給我的一個泡沫方箱緊隨其後。德芳是越走越快，已相距我們六七十米了。拐過一道山彎，路過一戶看護蛤蟆溝的農家時，突然竄出四條雜毛的大狗，跳躍著狂奔而來，迎面而圍狂叫不已，鬃毛豎立、呲牙瞪眼，我顧東顧不了西，真是不寒而慄。正在我驚恐之際，只見德芳迅速返回，一手拿著木棍、一手撿起石塊沖向狗群，將其打散，我才得以脫身。
當我們來到海拔889米處，放眼望去：一條簸箕狀的山谷，半環形的山樑上綻放著紅紅的火焰，幾棵離群獨立的楓樹站在林邊或站在綠草地里，像是在熱情的召喚前來觀賞的人們。
我們選擇了伸向楓林的小路向山上攀登。陽光透過紅紅的楓葉把小路照的通紅，是人所不及描繪的。有鮮紅的，紫紅的，深紅的，黃紅的，橙紅，絳紅，淺紅；有的紅的燦爛，有的紅的火爆，有的紅的稚嫩，有的紅的老成；有的紅綠相間，有的紅黃相配，有的一樹多姿，有的一葉色彩不一；有的葉面蜷曲紅的乾枯，有的水分十足紅的鮮嫩，有的樹梢紅似晚霞中間翠綠，有的外層火紅包裹著杏黃；就是相鄰的兩棵樹紅的顏色也是不一樣的，各自毫不猶豫與收斂，恣意紅艷著自身，恣意張揚著個性，恣意怒放著期盼，彰顯出至真至性的純粹。我後悔沒有好好的學習中文，寫不出這千姿百態的顏色；後悔不是畫家，沒有更多種的色彩來把這楓林展現，在大自然的面前感到了自己的渺小和無能。
山遠天高煙水寒，相思楓葉丹。樹葉經過細雨的洗禮顯得更加清潔透亮。雲霧繚繞，輕風拂面，楓葉流丹，讓好「色」之徒大飽了眼福，驚嘆天公塑造了如此巨大的畫卷。天然植被在金秋的裝扮下褪去了翠綠的外衣，披上了紅紅的、金黃的新裝，這樹樹紅楓汲取了天地的精華紅得如火似霞，染亮了瞳眸，可遠看楓葉的神韻，也可近觀楓葉的質感。只有身臨其境，才會細細欣賞這奪目的秀色，才會深深品嘗這最鮮爽的氣息，才會切身感受這痴醉入迷的景觀。
人們對紅葉的喜愛歷來已久，唐代詩人杜牧就寫下了「霜葉紅於二月花」的詩句。春天的紅花雖然色彩鮮艷，但楓葉谷的紅葉除了深沉、透徹之外，還擁有一種飄逸的美，猶如「飛焰欲橫天」。穿過幾棵樹，一株高大的火紅身影映入眼帘，燃燒著，躍動著，旋舞著，儼然就是一團巨大的火焰，明亮得簡直有些刺眼。走近細看，每一片葉子都有自己的美：正的、歪的、直的、卷的、高高翹起的，倒吊在枝幹上的，不一而足；有的葉尖稍彎，好像低著頭訴說著什麼；有的整片葉子都捲起來了，好像因為秋天的冷而蜷縮在那裡；有的兩側微曲，好像雙手合十祈禱著什麼；更有的整片葉子都舒展開了，正在享受這習習涼風。
黃色的楓葉是最美的，那是一種金黃。遠遠望去，就像三月江南的杏林，絢爛耀眼。紫色的楓葉很少，紫紅紫紅的，跟劇場里紫色幕布的顏色一樣。不怕冷的野菊花，顫動著小手，對我怯怯地笑著；蔓延著青苔的老樹，意味深長地凝視著我。紅葉散生在常綠林中，高大挺拔，如旌旗飄揚；纖細娟秀，似鮮花般柔情；燦若雲霞，宛如淋不滅的火焰；一棵一棵，一排一排，一片一片，鱗次櫛比。我撿起一片完整的楓葉仔細用手摸摸，既不光滑，也不粗糙，根根葉脈呈輻射形的從葉根向上伸展。此處的楓葉與別處不同的是一個美麗的五星形，又像是一隻張開的小手掌，故有人稱其為五角楓。忽然一陣風吹起，千百片黃葉紅葉在風中靈巧地翻飛著，滾動著，旋轉著，如同喝醉了酒似的，晃晃悠悠地飄落了下來，成了鋪路中新的隊員。
這裡有楓葉的挽留，也有心的痴迷，更有對紅楓的摯愛。大家紛紛拿出相機、手機留下這大自然的恩賜，留下這楓葉谷的情懷，留下對片片楓葉的愛戀，也留下我的祈盼。今天的藍天白雲和楓林景色讓我想起了宋程顥的《秋月》詩：「清溪流過碧山頭，空水澄鮮一色秋。隔斷紅塵三十里，白雲紅葉兩悠悠。」
紅葉有色有韻有情有意，它用自已的艷麗裝點著秋天，同時又是人們寄託相思歌頌愛情的最佳載體，自古就有《紅葉傳書》的千古佳話：唐玄宗時，一位渴望愛情的宮女在紅葉上題詩:「一片紅葉御河邊，一種相思題葉箋。千秋佳話盧舍人，百年姻緣詩葉牽。」她把紅葉放在御河水裡順水流出宮外, 機緣巧合, 恰被一個才思的公子拾到, 成就了一段千古佳話。正是：紅葉無詩亦是詩, 何來宮女再題詞。秋復秋兮紅葉在, 片片紅葉惹秋思。
午後斜陽透過繁密的枝葉照射過來，暖風微醺給如此美景平添許多韻致。團團火焰行吟愛的赤誠，傾聽楓葉與秋風酬唱，浪漫中追尋秋韻景緻，憧憬的目光中閃爍輝煌。如此美景，美女們可就沒有人能管得住了，同學竹真是個有心人，她從挎包里像變魔術一樣連著拿出藏族、蒙古族和兩件朝鮮族服裝。凝聚著激情，升騰著自信，紛紛選佳景，扮佳裝，擺佳勢留下美麗倩影。陽光的絢彩、紅葉的緋紅、舞動的服飾、靚女的嬉笑、山谷的泰然自若，動與靜的結合，怎麼看，怎麼組合，都是一副靈動著的圖畫。
樹樹皆秋色，山山唯落暉。來到平緩地帶，順昌兄打開泡沫方箱，至此我才知道裡面裝的是航拍儀，鳥瞰整個山谷，三面山坡，一片紅的海洋，在陽光的照耀下紅的晃眼；雲淡風輕，山谷兩旁樹木參天，漫山遍野紅葉飄蕩，自己彷彿置身於一幅絕美的油畫之中。
一路下來，我們放慢了腳步，細細的觀賞。那層層疊疊的山林，紅的妖艷，黃的明麗，綠的柔和，不矯飾不掩飾，五彩繽紛，絢麗耀眼，令人陶醉。
我悄悄的、輕輕的、默默的，向紅楓靠近再靠近，燃燒了我壯心不已的靈魂，讓我在晚秋中暖意融融。凝望簇簇動人的楓葉，激勵著我生命不息，登山不止......徒步旅行是體能、意志的磨練，也是視覺上、精神上的享受。親近了大自然，增長了見識，豐富了閱歷，提升了處事的能力，忘卻了心中的憂煩。累了就躺在草地上休息一會兒，渴了就喝口山間的溪水，真是愜意美哉！
愛在天地間，期待著下一個秋天，再次登臨這紅透的楓葉谷，讓熠熠生輝的景色重回我的眼帘。我以唐劉禹錫的《秋詞》詩句表達此時此刻的心情：自古逢秋悲寂寥，我言秋日勝春潮。晴空一鶴排雲上，便引詩情到碧霄。
2017年9月28日
圖片編輯：李興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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