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普知識：一孕傻三年是真的嗎？

凱瑟琳·湯博·科斯特是美國新奧爾良杜蘭大學的一名研究生，在她懷孕幾個月的時候，她的導師曾經開玩笑地讓她研究懷孕和認知障礙之間的聯繫，她卻認真了起來。

人們普遍認為，一孕傻三年，懷孕和育兒期間的媽媽會比之前的自己表現得差，比如記性變差、認知能力下降，這種情況稱作「媽媽腦」或「嬰兒腦」。

這是事實，孕婦和新媽媽確實經常會出現認知上的問題。在調查中，多達五分之四的孕婦比懷孕前更難以記住電話號碼或一串複雜句子。1997年的一項研究揭示，孕婦在妊娠過程大腦會收縮7%以上。這些結果似乎得到了人們普遍的支持。

但當科斯特尋找科學方面的文獻時，卻發現幾乎沒有非常確切的科學證據支持「一孕傻三年」這種說法。事實上，她發現很多相反的證據，其中一些研究的研究對象是老鼠，證據顯示鼠媽媽分娩後精神上會變得更為尖銳。

這是美國認知神經學家克雷格·金斯利在2010年的研究結果，金斯利主要研究的是老鼠神經生物學基礎的社會行為。那時他看著自己的妻子和剛出生的女兒，感覺妻子幾乎本能地知道該怎麼照顧女兒。而鼠媽媽似乎也是一樣的，這讓他開始思考：是什麼變化讓母老鼠有這樣的能力呢？

多年來，他從來沒有得到任何關於動物有「媽媽腦」的證據，反而得到了恰恰相反的研究結果。

實驗顯示，老鼠在懷孕的最後階段空間能力略有下降，但在它們的幼仔出生之後，它們在複雜迷宮找食物的遊戲中，記憶食物位置的能力竟然能超越非媽媽老鼠。

而且鼠媽媽捕捉獵物的速度也快得多。實驗室的一項研究表明，非媽媽老鼠平均要花費將近270秒，來追捕隱藏在圍欄里的蟋蟀，而媽媽老鼠只用了50秒。

同樣，其他研究者的實驗也表明：鼠媽媽更大膽。在緊張的情況下，它們表現出相對較少的恐懼和焦慮。經過測定，研究人員發現它們血液中應激激素的含量較低，大腦區域（比如調節恐懼和焦慮情緒的大腦杏仁核）活動減少。

這是出乎意料的結果，那麼，是什麼引起這些戲劇性的變化？金斯利和他的同事認為是懷孕期間所釋放的激素導致的。比如雌二醇，懷孕期間這種激素會上升，會比正常水平高數百倍。還有催產素，它能給大腦情報，誘發大腦變化，鼠媽媽大腦中參與記憶和認知的區域會發生重大變化，使得大腦神經元之間的連接更多、更頻繁，大腦能迅速響應來自幼崽的感官刺激。

加拿大英屬哥倫比亞大學學者的進一步研究表明，生育對鼠媽媽體內激素水平的影響會一直持續很多年。而相應的，懷孕對鼠媽媽認知能力的改善也會一直持續到老。老鼠到2歲時，相當於人類80歲左右的老奶奶，但是2歲的老年鼠媽媽仍舊比同齡「處女老鼠」學得更快，腿腳更靈活，大腦也更健康。根據之前金斯利對老鼠的研究，科斯特想：生育是否有可能提高女性的空間能力呢？她招募了一些志願者，分為三類：懷孕婦女、哺乳母親和從未懷孕過的婦女。讓她們參加類似老鼠研究中的實驗。例如，模擬迷宮任務，讓這些志願者在一個虛擬水池中，尋找可以休息的隱藏平台。她費力地測量了這些人找到平台所行走的距離和時間，以及一系列其他的因素。她的研究結果與人類早期的工作相一致：無論她做什麼實驗，都沒有發現婦女的空間認知能力出現障礙或是改善。

後來，她終於察覺到原因，而原因很簡單。雌性老鼠都是單獨養育幼仔，不需要從鼠爸爸或其他老鼠那裡獲得幫助。母性使鼠媽媽提高空間意識和記憶的話，能幫助它找到食物，並迅速回到它的幼崽身邊。而人類已經進化並生活在群體中，大家互相幫忙照顧，因此人類媽媽沒有面臨與鼠媽媽相同的壓力。

不過，根據最近的核磁共振成像研究，女性人類在懷孕和當母親時，大腦中也有一系列的變化，包括之前講到的：妊娠晚期大腦收縮。不過這個收縮只是暫時的，在分娩後的大約六個月，媽媽的大腦將恢復原來的大小，某些區域甚至會脹大：包括那些在推理、判斷、同情和調節管理情緒中發揮作用的區域。對於普通成年人，通常只在疾病或腦損傷等重大事件影響下，大腦灰質才會發生這種快速變化。

這就說明，懷孕可不只是一件小事情，因為這些變化代表著媽媽又有了一個單獨的發育時期，重要程度與青春期的發育相當。

那麼，大腦的變化會有助於人類的母親養育自己的嬰兒嗎？實驗發現從妊娠晚期開始，媽媽更容易檢測出他人臉上恐懼、憤怒和厭惡的表情，而對驚喜、幸福等積極的情緒的檢測能力並沒有改變。這是有道理的，如果你要能夠檢測到威脅，你就能更好地保護你的嬰兒。現在我們知道，鼠媽媽的情緒會有一定的「改善」，那麼，人類媽媽會一樣嗎？

研究人員發現，與鼠媽媽一樣，一般情況下，孕晚期的婦女也不會那麼焦慮不安。這是因為人類媽媽下丘腦-垂體-腎上腺這條軸系統受到抑制，而該系統也負責戰鬥或逃跑反應。它受到抑制，說明媽媽的反應會變得遲鈍，遲鈍之後情緒不容易波動，不容易過度焦慮。這其實是有進化意義的，因為一個堅強的母親能更好地保護自己的孩子，而遲鈍的應激反應會使她情緒更穩定，能夠應付孩子的許多要求。

從老鼠的實驗可以看出，適當的激素分泌量對胎兒發育和懷孕的其他方面都是至關重要的。例如，由下丘腦分泌的促腎上腺皮質激素，在懷孕期間會急劇上升，而它似乎在媽媽減壓方面發揮作用。不過，對於人類媽媽來說，產後激素可謂是一把雙刃劍，它能夠抑制媽媽的情緒波動，但如果產後激素過高，就會嚴重抑制媽媽的情緒，使媽媽患上產後抑鬱症。

在研究人員看來，生育的影響幾乎可以算是婦女的健康危機，約五分之一的女性在產後三個月內經歷了產後抑鬱。在英國，自殺是導致新母親死亡的主要原因之一，而根源可能與妊娠相關的激素水平出現異常有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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