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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道天涼好個秋

打小就知有中秋,剛過中秋,又到中秋。

本想填完一闋《一剪梅》,來去超不過《宋詞三百首》里任何一闕的意境,也就罷了。老話說,熟讀唐詩三百首,不會作詩也會吟,我是信的。熟讀宋詞三百首則未必,亂七八糟的詞牌名遠比七言五律要難記許多,但熟讀了,詞的感覺也就有了。

比如,容易把秋與愁聯繫在一起,染上婉約詞的婉約病。幾百年前吳文英寫了「何處合成愁,離人心上秋」,幾百年後周杰倫由此唱了「愁莫渡江,秋心拆兩半」,可見秋風蕭瑟與愁緒瘋長的聯繫,絲絲縷縷地已經串起了半部史書。

寫婉約詞的人,多數是生活的弱者,躲在自己的世界裡自怨自艾。當然也有例外,比如蘇東坡也寫「十年生死兩茫茫」,陸遊也寫「紅酥手,黃滕酒」,辛棄疾也寫「眾里尋他千百度」,但是他們同時也寫了「大江東去浪淘盡」「當年萬里覓封侯」「沙場秋點兵」。

這樣氣吞萬里如虎的詞,李煜沒寫,柳永沒寫,李清照也沒有寫。在真刀真槍的生活面前,他們與他們的詞一樣都是婉約派。我能背得下來的宋詞,婉約詞占絕大多數,大抵,我骨子裡也是婉約派,儘管五大三粗的體格更接近豪放派。

可以肯定,在時間面前,我是婉約派。我幾次寫過中秋,始終難忘當年村子裡中秋聽香的習俗。中秋夜,帶著需要解答的問題,拿一炷香去躲在鄰居的牆根偷聽,聽到什麼答案就是什麼。老人家說,這是月娘的旨意。當年村裡人多的時候,村裡還沒有路燈,中秋夜除了天上的月亮,到處星星點點的香火也是一道景色。奶奶是家裡唯一懂得與月娘對話的的老人,聽了香回來,需要奶奶用聖杯來確認是不是香。這個習俗,隨著村裡人的離開而消失。現在小村的中秋,除了月亮,就只剩幾厝老房子的影子。奶奶走了,父親也走了,聽不聽香,他們都回不來。我於是屈從了時間,它讓我成熟我就成熟,它讓我老去我就老去。

其實在生活面前,我也是婉約派。一路一起長大的孩子慢慢也分成兩派。一派豪放派,藝高人膽大,什麼都敢幹,結局也大開大合,好的極好,壞的極壞,有人躋身商業巨子,有人幾次進宮蹲了號子。一派婉約派,膽子小,見識短,前怕狼後怕虎,進了城裡就安守一隅,鑽營生活的本事一樣沒學會,幾十年如一日地望洋興嘆,遇到不順只會想假如。

我的前二三十年醉心學業,本事大小全看成績好壞,那時以為生活不過如此,未來差不多也是百萬軍中取上將人頭如探囊取物。浸淫生活十多年,才發現面對金錢、面對人脈、面對職場,別人都是關雲長,我最多就是華雄,被人手起刀落咔擦了,酒還熱著。即便讓我當關公,我就算拿得起青龍偃月刀,也喝不下那杯烈酒,酒量這個硬傷,有時候也的確是個傷。於是就有了剪刀差,時間越長剪刀越大,白天硬著頭皮,晚上關了燈就心有戚戚,生怕這大剪刀什麼時候撐不住了落下來,剪掉腦袋都還好,揮刀自宮了就麻煩。

至於面對自以為曾經有過的知識,我也只能承認我是婉約派。千挑萬選學了法律,自以為拿到了一把割開生活的尖刀,後來發現也不過如此。豪放派們讀完本科讀碩士博士,讀完中國讀外國,頭銜已經一頁紙都寫不下,代理一個案件可以買下半套房子。我乾脆繳械投降,扔了刀子拿起筆杆子,沒日沒夜埋頭苦寫,寫肥了腰身,坐大了屁股,換個三兩銀子糊口。有時寫也寫不下去,當慣了萬金油就治不了慢性病,面對真的需要鑽進去的問題就鞭長莫及,心有戚戚就更加心有戚戚。百無一用是書生,我以為,真正書生都是有治世大才的,如我這般連半桶水都還不到的假書生才百無一用。

想且沒有答案,或者想出答案而不敢去做,或者敢去做而不知道怎麼做的人,就很婉約,對於秋天就會特別有感覺。讀一闋《聲聲慢》,同情李清照的凄凄慘慘戚戚,念一句「春花秋月何時了」,又可憐李後主的故國不堪回首明月中。不管是讀是念,最終還得把自己也扔進秋的意境里,感慨感慨時運不濟,嘆息嘆息生不逢時,然並卵。

唯一不同於婉約派的,大約只有我無以匹敵的阿Q精神,對於摘不到的葡萄,我堅決認為它們一律巨酸無比。莫名的情緒一旦襲來,也就讓它來。它從哪裡來?也許知道,也許不知道。羞羞,又道天涼好個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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