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豌豆花的旅行

你到國外來旅遊

或者旅行

你常常就忽略了這些

小鎮

這些帶著生命氣息的

西方文化的命脈

從來沒有和你發生過任何關係

它們一直在那裡

你只是穿越

甚至連風都不是

在認識成都這個非常特別的旅行者之前(為了方便,我給她一個富有地方特色的名字:豌豆花),我曾經向很多朋友談及蔣彝,談及1930年代左右,一個超級有才華的中國人,到了倫敦,用了他的字,他的畫,他的英文寫作,他的思想,站在一個中國人的角度,來看倫敦。他應該是走動於那些始終有著薄霧的倫敦街頭的罕見的一個中國人,他會和那些店鋪里的人聊著天,他會坐在泰晤士河邊,手裡是一份《泰晤士時報》,他的身後是河流上的汽笛,是那些來往的遊客,是在草地上遊玩的孩子。他走的地方很多,看得太多,思考得太多,以至於他的思想像極了釣魚的墜子,沉下去,就很難看見。幾十年後,雖然有了他的中文版本,似乎在中國本土的反響遠遠不及當時英倫輿論界的嘩然。

他有個很好的別號,自己給自己取的,叫做「silent traveler」,啞行者。在往西方世界旅行並且做著筆記的歷史裡,之前有梁啟超,卻過於政治的眼光和急躁的心情,之後更有無數的遊記和散文,比如朱自清的,又過於文藝,感情上帶著傷感,個人的幽怨幾乎是旅行的空氣,你總逃不脫朱自清的情緒。只有蔣彝,像他的「啞行者」的別號一樣,行者的力量卻歸於啞巴的形態,雖然寫了那麼多至今無可匹敵的作品,是masterpiece,懂得他的人竟然十分罕見。我是讀了他的《倫敦集粹》(後來叫《倫敦畫記》)的英文原版的,也就受了他的很深刻的影響,拿了他的標準來看自己和這個世界的關係,也拿了他的範本來看他人腳步所到的地方完成的文字筆記,於是,心裡就守著這個標準,彷彿一桿秤,斤兩多少,我的手似乎十分準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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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遇見豌豆花這個女孩的時候,我就十分詫異。她去地中海沿岸國家,她去倫敦,去愛爾蘭,去很遠的北歐,那些似乎冷得要命的地方,她去魁北克,我在八月的時候,曾經去過那裡,結果凍成一條狗的樣子,她來紐西蘭,是的,竟然到了我生活了二十年的一個地方,她去肯亞,應該在她的旅行筆記里還可以找到很多我們知道和不知道的地方,我們去過或者沒有去過的地方。這些都無關緊要。關鍵的是她的筆記就是她的行蹤。這就足夠了。你有時間,可以進入她的筆記,那是打開的,值得你去看的,我甚至以為我應該擁有一家出版社,買斷她的版權,就像一個藝術館買斷一個畫家所有的作品一樣。

豌豆花似乎從來不和旅行社發生任何關係,所以,她就是一個自由的行者。所要看的地方和所要花的時間全由自己設計,你看她的行蹤就知道這個傢伙帶著不一樣的聲音,她知道靈魂的聲音是自由的,或者是孤獨的,所以,她就執意維護這樣一份尊嚴。她懂得這一生每一次旅行所賦予自己的意義:如果情感和內心都沒有變化,旅行的筆記就只是空蕩蕩的。

豌豆花也看大地方,大家都認為好的經典的地方,她一樣去看。只是她不趕熱鬧,堆成山的人,她看不見什麼,那為什麼要看啊?她就早起,就晚睡,像極了旅行的靈魂(叫「遊魂」似乎可怕),結果,時間給了她驚醒,她在墨黑的早晨可以遇見咖啡館的燈光,可以在一抹夕陽斜斜地拖在拱形門的地方,突然驚訝到造物主的奇妙,那些散步回家的本地人,是如何地散發著人性的普遍意義。她來紐西蘭,一樣的仰望星空的迷幻和神奇,卻願意花更多的時間在附近的小鎮上,她在那些有了200年歷史的街道上,在1857年的建築物里的咖啡桌子上,她遇見了旅行的終極意義。

結果是,她的文字和照片,一直和別人不一樣,不是那種簡單的不一樣,她的筆記里有著一種我們似乎總是遺忘的要素,直接觸及靈魂的存在。

一個地方,你去過了,就去過了,也許不再去。當時的新鮮用不了好久就被另外一個新鮮所取代,你彷彿那個摘玉米的猴子,走到最後,你手裡只有一個玉米,你談及的都是大概,甚至無法回憶,淡忘的速度比你腳步匆忙的速度更快。那你的旅行是為了什麼?

我見過太多關於紐西蘭星空的照片,卻發現不了這個攝影師和另外一個攝影師的根本區別,有的時候,我甚至猜想,這兩個素昧平生的人的兩個腳都站在同一個地方。

當你仰望星空的時候,那個教堂附近有一對年輕的歐洲旅行者,就坐在草地里,聊著天,或者女孩子的頭會靠著男孩的肩膀,會有一些風吹過,天空安靜到神性的涌動。

你會靜謐地接受這樣生動的人生景象嗎?你願意收起你的攝影機器,陪著你的愛人,朋友,坐在草地上,享受整夜的天空嗎?

在奧克蘭伊甸山,夏天的傍晚,夕陽絢麗至極。有下班的爸爸帶著女兒躺在草地上,爸爸的嘴裡是草葉吹出來的聲音,女兒就騎在爸爸的背上。那時候,晚霞覆蓋著他們,溫暖而令人感動,你的相機只是關注遠方,你願意麵對這樣的人生現象,冥想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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豌豆花最要命的地方,不僅僅是她的細膩,她對於一切普遍到帶著世俗煙火現象的關注,而是她所做的功課。她必然按照自己的思路,做著深入的準備。這也就讓我記憶起一句經典的話:學生準備好了,老師就來了。旅行從來都不是說走就走的事情,那是匆忙,是嬌揉造作,是刻意的喧嘩,甚至類似於當街的賣俏,彷彿妓女一樣的行為。旅行怎麼會是說走就走的事情呢?

你只要看看豌豆花的筆記,就會驚訝於她是怎樣的一個工匠,她糅合了太多的因素,你以為她是一個老手,一個多年行走江湖的劍客。她的筆記一旦打開,就會瀰漫著單純的味道,音樂,文字,風情,以及她自己的心情,她從來不忌諱安排靈魂的聲音,所以,旅行的筆記到了她這裡,就會走到一種極致,這個極致無非是要分享一個生命如何在路上的所有感覺。

於是,你會在豌豆花的筆記里看見 Kristen Ashburn是如何在非洲拍攝一個國家有著100萬孤兒的照片,你會看見豌豆花為什麼要買齊所有關於普羅旺斯的中文書,尤其是《普羅旺斯的一年》,或者,你會猜測她在去法國之前,一定反覆閱讀了法國那個罕見的農民詩人,而來奧克蘭附近蒲河村的時候,她竟然把握到了捷克民族和這個有著八公里水路通向大海的村子的一切細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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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我們才觸及到了旅行的本質。你不是為了好奇,不是為了趕熱鬧,不是為了完成任務,更不是為了催促時間的速度,從一個地方奔赴另外一個地方。你要在這個村子裡,按照地方上人喝咖啡的方式來完成你對於一個異域的深切認識。如果門口放在一輛破舊的自行車,車上掛著洋蔥,你走進店鋪,裡面是書店,是賣乳酪的,你就得習慣這樣的主題:生活這個時候才真正開始了。

是的,旅行常常把一個人的品質完美的暴露了出來,甚至一個民族的德性。我在迪拜世界上最大的購物商場看見太多的中國人,手裡都是奢華的品牌,卻靠在休息的地方鼾聲如雷。我竟然感覺到十分的恐怖。在一樹山,當我順路告訴到這裡旅遊的華人朋友一棵150年的樹和全部紐西蘭歷史的關係的時候,當我告訴他們一棟cottage村舍是如何保存殖民生活色彩的時候,他們竟然說,這沒有什麼看頭。於是,我只好深陷於沉默。

我甚至發現無數的「大片」,甚至為了某個類似的「大片」攝影者彼此之間斗得不可開交。自然一直在那裡,她不需要人類。而我們卻為了抄襲模仿而烏煙瘴氣。藝術和旅行從來不屬於這樣的膚淺,所以,藝術一定會稀罕到令人震撼,旅行註定了是一種深邃的不可複製的孤獨至極的靈魂活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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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很普通的奧克蘭咖啡館,會有一架很老的鋼琴,會有泛黃的樂譜放在那裡,會有人走過去,打開琴蓋,會有音樂漂浮,會有喝咖啡的人安靜地注視著,會有彈奏者的羞澀,會有掌聲,很輕,會有淚水,在靠窗的一對老年夫妻的眼中。

豌豆花常常有這樣的旅行筆記,常常在這樣的地方,讓我觸及攜帶心靈一起行走的過程,很美,很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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