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得有部新片，讓我看出一身雞皮疙瘩
深 V 電 影
感悟人生只需一刻鐘
這部電影的悲情命運幾乎是註定的。
擠在萬眾矚目的《王牌特工2》，《銀翼殺手2049》中間上映，又起了個土土的名字（《相愛相親》）。
再看一眼演員列表，除了女主角之一是張艾嘉之外，你能叫得出名字的，也就是男主角田壯壯了。
他在片中出演張艾嘉的丈夫，一個經常擔起家中和事佬職責的中國式丈夫+父親。
另外兩個女主角，一個是曾出演《喊·山》女主角的郎月婷；
還有一位，吳彥姝，看過《北京遇上西雅圖之不二情書》一定對她的催淚式演技難以忘懷。
都是有演技，但沒啥流量的演員。
雖然《相愛相親》一舉拿下金馬獎最佳劇情片，最佳導演和男女主角等7項提名，但這樣一部小片，有多少人會注意到它呢？
V姐前兩天看了點映場之後，為它捏了把汗。
從劇情上來看，它就非常平淡，缺爆點。
故事圍繞著三個女人的生活展開；不同年齡段，她們有著不同的煩惱。
20歲出頭的薇薇，煩的是跟自己的歌手男朋友的愛情將走向何方；
年近50的薇薇母親，正在家庭和職業中都在經歷一場中年危機。
都是我們再熟悉不過的日常瑣碎。
比較特別的是第三個女人，吳彥姝飾演的阿祖。
這位農村女人因為年輕時被許配給了薇薇的外公，即使在他拋棄了她進城之後依然為他守候了一生。
也正是因為她堅持不同意薇薇的母親把外公的墳墓遷走去同薇薇外婆合葬，爆發了片中最大的矛盾。
光看這個故事，不算吸引人，還有點老氣。
但是靜下心來看，就會發現它有一樣東西，是在目前國產片市場少見的——
讓人數度熱淚盈眶的情感衝擊力。
捕捉女性深處幽微的震顫一直都是張艾嘉電影的長項。
她年輕時就是傳奇女性。
雖然不見得是當時的主流審美中的一流美女，但因為行事作風直率大膽，「像個嬉皮士」，一直都是不少人的夢中情人。
羅大佑叫她小妹，還曾專門為她寫歌。
李宗盛同她也有過一段若有若無的糾葛。
她在最近接受許知遠《十三邀》採訪時說：
年輕時情感旺盛得要從胸中湧出來，時刻要注意收斂，不然會被人當成神經病。
許知遠聞言道：我好羨慕。
正是這充沛的情感和經歷，讓她找到了一條通往人心深處的幽靜小路。
《心動》里，梁詠琪扮演的中學女生在party上吐了暗戀的男生金城武一身之後，把自己關在廁所里失聲痛哭。
這是青春期女生脆弱而微妙的一點自尊心。
《20,30,40》的片尾，她堅持要拍生活光鮮的中年女老闆在廁所里刮腋毛的一場戲，理由就是——
這是女人關上門做的事，是她悲哀，沒有信心的時候，也才是她可愛的地方。
如此精準地捕捉到女性的內心，這也是張艾嘉一直被認為是出色的女性電影導演的原因。
這一次的《相愛相親》，可以視為她對自己的一次突破。
如果說她的前作都更注重設計一些富有靈氣的細節，那麼這部電影則更為樸素。
它非常真實，無限貼近生活本身，以至於你看它就如對鏡自照。
片中出現了不少對於日常生活的精準刻畫，讓人在看的過程中不斷會心一笑。
為了爭奪外公的骨灰究竟跟誰合葬，薇薇的母親和阿祖兩方都在找民政局辦婚姻證明。
一方相信「送禮好辦事」，而另一方則嚴格按秩序來，結果跑斷了腿。
片中那些官腔，我們都很熟悉——
你要想證明你父母已婚，你得先證明你是他們的女兒。
呵呵。
誰沒有那麼一兩次在政府機關崩潰的經歷呢。
還有薇薇母親在退休之前，反覆跟學生們操練自己的最後一節公開課。
為了確保萬無一失，她把所有的問題答案都提前發給學生。
是不是也很熟悉？
真實，也體現在攝影風格上。
大量固定機位，自然光的運用，讓這部電影看起來很像一部紀錄片，以至於當片尾出現攝影指導是李屏賓時，許多人都發出了驚叫。
當這樣毫無掩飾的真誠放在人物塑造上時，其萬鈞之力就顯現了出來。
它給你看的是三個活生生的女人，聒噪起來惹人煩，動情時卻又如此溫柔。她們眼熟得就像是你自己的戀人/母親/女兒。
你忍不住會喜歡上她們。
女兒薇薇，很酷的年輕人。
在電視台做節目編導，一見鍾情的男友是酒吧的主唱。
她性情直率又衝動，熱戀時敢把東西收拾好直接從家中搬出來去跟男友登記結婚。
然後，卻發現自己忘帶了身份證。
情緒驅動，想一出是一出，這正是荷爾蒙充沛的年輕女孩討人喜歡之處。
吳彥姝飾演的阿祖，片中淚點基本集中在她身上。
作為一個包辦婚姻的犧牲品，一開始看，很難說她是真愛過那個只見過幾次面的男人，亦或是被村中推崇女性守節的傳統洗腦。
但越往下看，越相信她是真心在他身上傾注了情意。
她收藏起他寫來問好的家書，把它們當成情信。
好不容易得到一張他的照片，卻不小心被雨水淋濕。她想去擦乾，卻不小心把照片弄壞了。
那一刻，她哭得好傷心。
誰又忍心指出她的「錯誤」呢？
再說，愛情本就沒有標準定義。
V姐印象最深的，還是張艾嘉出演的中年女人。
更年期式的脾性，逮誰懟誰，從來不能好好說話。
母親的死已讓她心力交瘁，還有即將到來的退休的生活，和女兒不融洽的關係……
家裡家外的煩心事，她已經忘了究竟是從哪件事開始陷入這種歇斯底里的狀態了。
這是我們熟悉的中年婦女形象。
但，這並非全部。
片中反覆出現的性隱喻，是她的另一面。
她總是會夢到自己在一個白色的高塔上搖搖欲墜，直到一個面目不清的少年出現，緊緊地拉住了她的手。
很少見到國產片里會用這樣夢幻的場景來展現一個中年女人的性幻想。
片中出現張艾嘉躺在床上發出呻吟的一幕，許多人都笑了。並不是嘲笑，而是一下子覺得這個人物更生動了起來。
還有屬於一個中年女人生活中的一些可愛之處。
平日里，跟老夫老妻的丈夫說話，從來都像吵架。
一晚，他喝醉了酒之後倒在床上，她看著熟睡的男人的臉頰，突然想親一口。
然而下一秒，卻被他突然打出的一個酒嗝噴了一臉。
張艾嘉拍女性，總愛拍些最為日常，最普通不過的女人。
從這些不起眼的地方看到了她們的美與可愛，再熨帖地把這一點兒美展現出來，形成了她電影中人物的獨特魅力。
看片後的導演對談中，張艾嘉談起這部電影與同是講述三個女人故事的《20,30,40》的區別。
相似的，在於它們都在說——
不管什麼年紀的女人，都有對於愛情的幻覺，我們稱之為少女心。
而本質上，它們卻很不一樣。
張艾嘉說，在《20,30,40》中，三個女人在彼此的生活中擦肩而過。
而她在《相愛相親》更想展現人與人之間的聯繫，而非單一人物的成長。
比如酷女孩薇薇和歌手男友在一開始時，根本沒法了解這個老奶奶，只覺得她好傻，好麻木。
怎麼會有人為了一個拋棄自己的人等候了一生？
但在薇薇同阿祖一起住了幾晚後，她發現這個頭髮花白的老奶奶其實情感很豐富。
阿祖房間里的棺材也是如此。
薇薇和男友剛來時都被嚇了一大跳，沒辦法理解她為什麼要把棺材放到房間里。
但是之後有一天，歌手自己躺進了棺材裡試一試，他躺下，閉上眼睛，突然哭了。
在那一瞬間，他也許可以接觸到了這個女人守在這個房間里一輩子的厚重。
雖然《相愛相親》也有一些瑕疵，比如故事創意不足，節奏緩慢， 幾處情節轉折生硬等，但可以肯定的是，它的情感張力在國產片中實屬少見。
張艾嘉曾在一次接受採訪時談起變老這一問題，她說了這麼一句——
對於變老只有一個想法，就是希望能和年輕時一樣真。
從她現在的作品來看，我覺得她是做到了。
也正是因為這一點，V姐想推薦它。
圖 / 網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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