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千對男女因為一句話集體相親，比《非誠勿擾》還奇葩，結局看哭

軍長許下的媳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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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北京電視台科教頻道去做《戲裡戲外》節目，其中有一集是談《平凡歲月》。

▲ 劇中的李大寶和張朵朵，是一對先結婚後戀愛的歡喜冤家，後來過得還挺好

看完他們倆的事兒，擔任主持人的俊呈問我，說您見過這樣先結婚後戀愛，還過得挺好的例子嗎？

有嗎？我記得真採訪過這樣的一對，照他們說法，當時有幾百對都是先結婚後戀愛的，至於是不是都過得挺好，那可是不知道。

幾百對先結婚後戀愛，這怎麼回事呢？這麼一說俊呈也好奇了。

▲ 讓俊呈驚訝不容易，他主持節目時間長，乾的買賣也多，可算見多識廣，但一次幾百對不戀愛就結婚，他都沒聽說過

我告訴他，這事兒不是現在發生的，是戰爭時期。

「戰爭時期也不能這麼干啊！」一起做節目的女嘉賓拍案而起了，看她義憤填膺的表情，我就知道，這位肯定把事情往特洛伊英雄們分配戰俘的節奏上想了。

還真不是這麼回事兒。

事情從哪兒說起呢？幾年以前，我到一位老兵丁政委家裡採訪。這位老丁同志給我講了不少戰爭時期他們部隊女戰友的故事，頗為引人入勝。末了，我看了看廚房裡忙碌的丁夫人，問他：「您愛人是這裡面哪一位啊？」

老丁大笑道：「都不是，她沒當過兵，當年是XX市百貨大樓的售貨員，是我們軍長許給我的媳婦。」說完，沖著廚房大喊，「小聶啊，人家問咱倆怎麼談的對象呢！」

老太太一點兒都不扭捏。走過來，把剛削好的一盤梨子往桌上一放，拿牙籤插了一片遞給老丁，又捶了他一下，道：「還能怎麼談？他們軍長拉的郎配，跟綁票似的。」

軍長拉郎配？這事兒新鮮，老丁當年在四野一個主力軍，他那位軍長人雖然瘸，卻是一條響噹噹的好漢，屬於大碗喝酒，大塊吃肉的主兒，他怎麼可能給人做媒？不過，綁票的事兒倒挺符合老爺子性格的。

我當時的表情估計和俊呈一樣精彩。讓老了老了人來瘋的老丁越發得意，便賣弄地把這樁綁票式的拉郎配講了出來，照他說法，那一回瘸子軍長一票就綁了一千多姑娘。

一千多姑娘……這還有沒有王法了？

話說保家衛國那一仗打完，和平了。四野某王牌軍回國，駐紮在遼東某紅色重鎮。不久一批幹部預定轉入公安部隊，軍長親自主持會議談這個問題。本來一切順利，快要結束的時候，政委按慣例問：「同志們還有什麼意見嗎？」

忽然有人騰一下站了起來：「報告首長，我有一個問題。」

政委一愣，說你講吧。

這位姓丁的二百五便不管不顧地說了：「首長當初答應幫我們一人找一個媳婦，什麼時候給我們找啊？」

一句話說出來，會議室里所有人哄堂大笑，政委惱怒地大拍桌子，指指自己還有軍長，道：「你…..胡鬧，還有沒有紀律了？！這是部隊，誰會答應給你找媳婦？我，還是他？」

「就是嘛。」瘸子軍長點點頭，剛要繼續發揮，忽然停住了，想了想，對政委說，「等等，我想起來了，我是答應過他……一人給找一個媳婦。」

政委的嘴巴張開，幾乎能裝下一個雞蛋——他知道自己這老夥計殺人那是行家，他自己的家庭問題還是靠組織解決的，不然生活不能自理……他怎麼能給人做媒？！

瘸子軍長面色微紅，道：「是啊，我是說過這話。」

這件事說出來其實很簡單。兩年前，瘸子軍長去軍醫院看望傷員的時候聽到有個叫小丁在嗚嗚地哭，一問之下原來是怕殘廢了部隊不要他。瘸子軍長雖然粗一點，卻是個愛兵如子的好軍長，親自坐在床頭給小丁開了罐頭，和顏悅色地問了傷勢，說不要緊，肯定能好起來。然後就給傷員們講起了祖國的美好前景，說得大家都很憧憬。這時候，這位軍長的老毛病犯了。

老丁說，他們軍長這人打仗勇敢，為人仗義，就是嘴上沒把門的，愛放炮，為此當年沒少被劉亞樓參謀長批評。這一回說激動了，又放了炮。

軍長說到興頭上，瘸著拐著站到了一把椅子上，講道：「同志們快點兒好起來吧，別擔心，瞧，我這樣兒的都有人要。等回了國，我一人給你們找一個媳婦！」

傷員們大笑聲中，軍長還和小丁拉鉤，說：「記著我的話啊，一人給找一個！」

▲ 那時候，周恩來總理也會到醫院看望傷員，拉幾句家常——但人家國務院總理也沒敢許諾一人一個媳婦啊

現在，這個大嘴巴的承諾被姓丁的二百五捅出來了，怎麼辦？

瘸子軍長看著政委嘿嘿一笑，說咱燒磚出身的，說話就得硬，一口唾沫一個坑，這事兒我答應了，肯定得辦——要不，你去統計一下，有多少人，有幾個沒對象的，把名單給我報上來。

出門的時候，瘸子軍長忽然回身當胸捶了小丁一下，說小子你這回到地方，得多少姑娘哭著喊著嫁你，你急什麼啊。

小丁面不改色，敬了個禮，道：「不是軍長挑的我看不上！」

瘸子軍長退後一步，上身後傾，上下打量小丁，哈哈大笑而去。

老丁說，我知道怎麼說他最高興。（丁夫人：你啊，天生一個馬屁精。）

結果名單上來政委急了——統計下來竟然有一千多人。這當然不是當時住院的人數，全軍適齡適政策未婚的，差不多佔了一半。登記的官兵們說了，都是軍長的兵，不能厚此薄彼！

四野的驕兵悍將，就是這種兩頭冒尖的性子。

軍長頭疼了，他本來想就是十幾個人兒，軍部通訊機關和醫院內部消化一下就行，這一千多人……政委幫著老搭檔，說要打退堂鼓，這不行，要徹查誰挑的頭。

一句話說出來瘸子軍長不幹了，說不行，都是我的兵，出生入死這麼多年的，想娶個媳婦怎麼了？不就一千多個媳婦嗎？我給找了！

看著政委目瞪口呆，瘸子軍長忽然發現自己又放大炮了，但話已出口，只好咬著後槽牙硬撐：「老子燒磚出身的……」

政委不勸了，反正部隊變不出那麼多女兵來，他想看看老夥計能有啥辦法。

還別說，所謂魚有魚道，蝦有蝦道，瘸子軍長抽了一夜的煙，還真讓他想出了辦法——部隊沒有這麼多姑娘，地方上有啊。

他想起來這個市的市委書記是自己媳婦的老首長，類似乾爹那種的。於是便去找書記商量，弄一千個姑娘為他的兵解決媳婦問題。

書記一聽就說你胡鬧，我上哪兒給你找一千個姑娘去？！滾蛋！

胡鬧就胡鬧，那麼大的軍長大人耍賴皮不走了，就站在辦公室門口，一站倆鐘頭，跟站崗的似的，把來辦事的各路人馬嚇得屁都不敢放一個。

誰敢用他當哨兵啊，書記最後也沒轍了，只好把瘸子軍長請進來，說這樣吧，姑娘我給你找，但你可不能胡來，必須兩廂情願。瘸子軍長大喜，道，那當然，老子又不是國民黨。

▲ 我們國民黨也不興一廂情願啊

高高興興的軍長趕回來，一面叫警衛員弄熱毛巾來敷腿，一面讓政委通知那一千多條光棍來相親。

還真有一千多姑娘啊？政委嚇了一跳，隨即試探著問，那沒報名的是不是也可以……

「沒他們份兒！打了這麼多年仗，連個戰機都抓不住，老子都替他們寒磣。」瘸子軍長嘴上硬，估計真心是也不敢再惹事兒了。

老丁和軍長的警衛員是過命的交情，所以這些事情，他算知道得一清二楚。

真有一千多姑娘嗎？真有。

人民政府的動員能力不是瞎說的，市委書記布置下去，各單位各機關各廠礦報未婚沒對象的適齡女青年名單，一個星期上來三千多，從中選出一半黨團員積極分子（總不能用有作風問題的毒害咱部隊吧），主要是女工，和她們說明情況，自願去部隊相親——說明白了，這是組織關心大家，相不中可以不要。

那時部隊是「最可愛的人」，女生看軍裝都是眼睛裡閃小星星的，自然是去的居多。這樣，一千多姑娘很快便準備妥當了。

部隊這邊自然不需要做什麼動員，瘸子軍長把這一千多條漢子叫來——媳婦，我給你們找了，能不能成，那得看你們自己，我總不能替你們去洞房……

那兩天，營房裡簡直像來了一群狼一樣熱鬧。一場規模宏大的相親儀式，便這樣團結緊張嚴肅活潑地開始了。

是男挑女，還是女挑男？一次多少對一起相？怎麼確認牽手？這似乎是個很複雜的事情。

▲ 又要郎才女貌，又要門當戶對，看過孟爺爺的非誠勿擾，覺得節目很好，但要照他這個效率，瘸子軍長的孩兒都生了，這一千多對相親也完不了

瘸子軍長是個粗人，他那政委也好點兒有限，根本無意搞這麼小資的程序，他們的處理堪稱簡單，粗暴……但講理。

實際操作簡單得很，一邊把兵們編成1234567……另一邊把姑娘們編成7654321……然後1號對1號、2號對2號分在一起。瘸子軍長說姑娘們，跟你們領導打招呼了，放一個星期假……我們的人也給一個星期的假，你們談，上公園看電影都行，一個星期以後告訴我成還是不成！成，就接著談，不成……誰也不許纏著誰！

小丁，便是這時候被「分」了個姓聶的售貨員，倆人聊了一個星期，居然……成了。

丁夫人說了，他是國家幹部，受過傷，可是沒落下殘疾，身體好，性子厚道，我們那時候心眼都實，小地方又沒見過什麼世面，我媽說還能要什麼樣的呢？對了，他還有文化。

說到這兒的時候，兩個老傢伙笑得賊兮兮的。老丁伸手拉了老伴的手，很受用地拍了拍。

裡頭一定有事兒。我要老丁把事情說清楚。

「那是我們軍長的主意。」老丁看看老伴，道，「他說我長得像個蛤蟆，怕人家相不中，把我叫到辦公室去，給我找了副平光眼鏡讓我戴上，還在我兜里別了一支鋼筆。」

▲ 老丁挺有自知之明的，我每次見到老爺子，總想起神話傳說中，蛙神的形象

「其實，那時候他的文化程度連寫個信都費勁。」丁夫人說，「嘿，我就讓他那眼鏡跟鋼筆給唬了。」

像你們這樣的，多嗎？我問。

「一千多人，成了三百多對。」老丁略帶得意地說，「那時候姑娘臉皮兒薄，處了一個星期沒打起來，大概齊也就差不多啦。」

老丁說，那幾天，軍長的吉普車差點兒把輪子跑掉了——被他借給那些兵，讓他們帶著對象滿街兜風去……

採訪結束的時候，老丁說累了，先回了卧室，丁夫人看看我在收拾東西，略一挽留，也走了進去。

他們可能沒注意到，一個玻璃門是不隔音的。我聽到丁夫人問：「怎麼了？想軍長了？」

「沒，沙子迷眼了。」

「哪有，你肯定是想軍長了。」

「沒有，就是沙子，有風……」

「就是想了……」

我輕手輕腳地帶上門。

哎，這風沙還真是有些大。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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