霓虹鋪成了一條光明大道，像父親的手電筒，一直延伸著，延伸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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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電筒

河南商丘-晨霞

我推開窗，霓虹閃爍，燈光和白雲倚偎著，初秋的雨夜似乎不再那麼寒冷了。我看著眼前溫暖的光明，想起兒時，父親手電筒那溫暖的光，眼睛濕潤了。

我是家裡的大千金，爺爺奶奶含在嘴裡寵，父母親捧在手心裡愛，特別的調皮，又特別的任性。那天，父親背著我，我背著娘連夜用碎布縫製的花書包，高高興興的去學校。當汗流浹背的父親把我放下時，「仇人」小豆蟲竟然也來上學！

「大大，我可不和小豆蟲一個班，如果她進那班，我就不上學！」我噘著小嘴，趾高氣揚地向父親宣讀「聖旨」——她竟然敢打我妹妹，我肯定不依不饒！雖說氣幾天了，她也我被打得鼻青臉腫的認了錯，但是，我就不和她一個班上學！

「乖，孩子，咱好好上學去，行嗎？等會，賣冰棍的來了咱買他五個。」父親蹲下身，給我正了下打皺的紅棗花上衣，親了下我的額頭，哄著。我揚起小巴掌，照父親臉上就打，「不行不行就不行！」

「你這孩子，她上她的學，你上你的學，在一個班上學又能怎麼樣？」和善可親的父親一下把聲音提高N倍，惹得老師學生都看我，這一下我可惱了，又是哭又是鬧，在地上打起滾。父親軟硬兼施也沒用，就是不上學！

後來，母親哄了我多次，父親也送了我多次，甚至第一次打了我，可我就認死理兒，班裡有她沒我，有我沒她！父母終究沒有犟過溺愛的孩子，他們又不能不讓小豆蟲不上學，只得商量下一年再送我。

那時候沒有學前班，八歲才開始上學，等我九歲去時，同學們都矮我半截，鶴立雞群的我更加固執的不上學了。父母為了逼我去學校，讓我割草喂牛刷鍋，可我情願累，就是不上學！

又過了兩年，上級普及教育文盲，我也認識到不識字就是瞪眼瞎，去縣城，東西南北也找不著，便和父母商量去上夜校。他們聽了可樂壞了，夢裡朦朦朧朧還聽著，明早去趕集，買本子，買書包，「別忘記買手電筒」，母親真嘮叨，已經說十八遍了，父親還「嗯嗯」地應著。

我已經十一歲了，和父親的肩膀差不多高了，每天和大哥大姐叔叔阿姨一道去夜校，也懂得要面子了，父親要送我，接我，我對他說，若不聽我就不去夜校了，父親才把手電筒給我，答應不去學校，沒想到，他在我們的後面，深一腳淺一腳的遠遠的跟著，上課時，他就一直在窗戶外面，無論颳風下雨冬天夏天。同伴們都知道我的性格，有人發現也沒有人告訴我，心大的我竟然一點都不知道。

有一次，走著路的我聽到後面「撲通」一聲，嚇得尖叫一聲帶頭往家跑，等氣喘吁吁的我到家，母親瞪著眼睛看看我，又往門口看看，我氣急敗壞的吼，「我都懷疑我是不是你們的女兒，也不知道接我！他就知道每晚去打牌，還知道什麼！他不是病了嗎？！怎麼沒在家？！騙我！騙子！你們都是騙子！騙子！騙子騙子騙子！！！」母親張大了嘴巴看著我吼，卻一句話也沒有說，忽然她給了我一巴掌，直接衝出了屋。剩下我更害怕了，只得搖醒睡夢中的妹妹陪我。

「大姐，我說實話你可別打我，咱娘可能去接咱大大了，你上夜校，咱大大一直跟著你呢！今天，娘他們吵架了……」妹妹揉著眼睛正說著，娘扶著一身泥水還在高燒的父親回來了。

前幾天，父親託大巴車上的師傅帶來一箱自己家的草雞蛋，里三層外三層的包著泡沫，我取一層心痛一層，脊椎疼痛不能彎腰七十多的父親，是怎麼把它纏起來

再小心翼翼地送到汽車站的？！我不知道，也不敢想了！！！

父母老了，可依然像手電筒一樣每天晚上跟著我，陪著我，保護我，無論我走到哪，他都會暗中為我祈福。如今，他們也走不動了，我又該給他們怎樣的生活？

白雲和燈光倚偎著，一句話也不說。腳下的霓虹鋪成了一條光明大道，像父親的手電筒，一直延伸著，延伸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