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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庄奴,就沒有鄧麗君

在華人圈中曾流行這樣一句話:「有華人的地方就有鄧麗君的歌聲。」

而在樂壇曾流行這樣一句話:「沒有庄奴就沒有鄧麗君。」據說鄧麗君演唱過的經典歌曲,大約有80%都出自庄奴之筆。

「行雲流水五十年,吟風弄月歌三千」,這是庄奴的詩,亦是他一生的寫照。

庄奴筆耕不輟五十餘年,作品超過三千首,與喬羽、黃霑並稱華語「詞壇三傑」

1921年2月22日,庄奴出生在北京,父親給他取名為王景羲。

庄奴自小聰明,中學畢業後就考取了北大等名校,但最終卻選擇了北平中華新聞學院。

他在參加新聞學院考試時,僅用半個小時就做完整整三頁的考卷,並高分通過。那一年,中華新聞學院有3000多人應考,只錄取30人。

捨棄北大而選擇新聞學院,這讓很多人不解。談起這段經歷,庄奴說:「考新聞學院是因為每人可以發一袋面,然後可以用這袋面養家糊口。

因為那陣北京都是日本人佔據,家父是馮玉祥的部下,姐妹都要上學,一直很苦。考大學時北大什麼的都考取過,最後我選擇了新聞學院。」

國難當頭,庄奴投筆從戎,瞞著家人報考了飛行學校。因怕父母阻攔,他不辭而別,趕赴大後方接受訓練,準備參加抗日。

南渡黃河時,他被黃河雄渾磅礴的氣勢所震撼,將自己的名字改成黃河。

有些文章說黃河是庄奴的別名,對此庄奴說:「那不對,黃河是我的大名,我身份證上的名字就是黃河。」

後來庄奴之子也隨此姓,起名為黃浩然。

庄奴與兒子

南下途中顛沛流離,庄奴感染霍亂,險些不治,又因為身體瘦弱,未能成為飛行員,最後被調配到空軍機械學校學習地勤。

但還沒畢業抗戰就勝利了。後來,因有文藝專長,他又被調入了文工團。

1949年,庄奴所在部隊受命開赴台灣。他回家與母親見了一面後就匆匆離開,告別故土,前往台灣。

人生如夢,抗日救國的夢沒能實現,卻與親人海峽相隔。

到台灣後,庄奴在軍隊擔任編輯,當時薪水微薄,為了糊口,他多方投稿,賺點稿費以改善生活。

著名的作曲家周藍萍非常欣賞庄奴,鼓勵他從事歌詞創作。

1958年,鳳飛飛演唱的《願嫁漢家郎》,隨著電影《水擺夷之戀》一炮而紅,這首歌的詞作者庄奴,也正式開始了自己的創作生涯。

宋人晁補之的詩《視田五首贈八弟無斁》中有:「庄奴不入租,報我田久荒。」

庄奴說「庄奴用鋤頭耕種,我用筆寫詞,都是為他人作嫁衣」,便以「庄奴」作為自己的筆名。

情動於中而獻之歌,庄奴無時無刻不思念著自己的親人,父母年事已高,這一別不知何時才能再見,想到此處,他含淚寫下小詩《為什麼》:

「當我年幼時,知道的不太多,我問媽媽要什麼,媽媽就給我什麼;當我長大後,知道的已夠多,媽媽從不要什麼,我也沒給她什麼;我給她的那樣少,她給我的那樣多,為什麼為什麼,媽媽始終沒有告訴我。」

「又見炊煙升起,暮色罩大地,想問陣陣炊煙,你要去哪裡?」《又見炊煙》亦是他思鄉懷親之情的自然流淌。

「傍晚時分,爸爸媽媽從外面回來,他們可能剛去了集市,給我們帶了幾顆糖或者其它吃的。這樣的場景我們經歷過,我們的父母經歷過。一想到炊煙,那些畫面就出來了。」

同樣的感情他還寫在了《問明月》中:「悄悄問明月,親人在哪裡?你是否和我一樣在夢裡,親人在夢鄉。」

有一天,有人來請庄奴填詞。庄奴問是誰唱,來人告訴他演唱者是鄧麗君。

鄧麗君人甜美,聲甜美,歌甜美,庄奴看著旋律,不到5分鐘,就寫出了傳唱至今的《甜蜜蜜》。

《甜蜜蜜》是鄧麗君最喜歡的歌。她曾寫信問庄奴這首歌的靈感來自哪裡。

庄奴說:「我這是瞎貓碰到死耗子,這首歌別人填也會填得很好,讓我這個瞎貓給碰上了。」

其實這並不是幸運,而是多年積累的結果。一直以來,庄奴從寫日記、寫散文、小說,到寫歌詞,從未停過筆,他的床前一直放著唐詩宋詞,早已翻得面目全非。

有人說,鄧麗君之所以這麼紅,是因為庄奴的詞寫得好,而庄奴說:「應該是沒有鄧麗君就沒有庄奴。」

「大家說我寫的歌好聽,這很片面。何為歌曲?歌詞和曲調,沒有美麗的旋律怎麼好聽呢?沒有『米嗦啦咪嗦』這個旋律,《甜蜜蜜》怎麼出來呢?好的演唱也缺一不可。」

作為詞壇泰斗,庄奴不單為鄧麗君寫歌,很多歌手的代表作也都出自他筆下。高凌風的《冬天裡的一把火》、千百惠的《走過咖啡屋》、張明敏的《隴上行》、齊秦的《又見溜溜的她》……

寫了一輩子歌,對於怎樣寫出好歌,庄老這樣總結:「歌詞不能太長、太難,我們是為千千萬萬普通人寫歌,要簡單易懂,又要傳情達意,要寫出他們的心聲。」至簡,至難。

上世紀70年代是庄奴的黃金時代,只要是他寫的歌,基本都會紅。

當時台灣歌壇、影壇正在崛起,歌曲需求量很大,他和古月經常在賓館租一間房創作,只告訴太太房間的電話號碼,以躲避各種從香港、印尼、馬來西亞來的唱片、影視製作公司的邀約。

最忙的時候,他一天能寫上五六首。

古月與庄奴

庄奴大紅,很多明星邀請他吃飯,而他卻很少答應。

他說:「這不是我架子大,而是根本忙不過來……我今天跟這個吃飯,明天跟那個喝咖啡,我什麼時候寫歌。我是跟時間賽跑的人,不是跟歌星吃飯的人。」

幾十年來,庄老家中始終掛著一副對聯:「和時間賽跑的人,緣慈悲為懷的心」。

在打油詩《半字歌》中,庄老這樣總結自己的一生:「半杯苦茶半枝煙,半句歌詞寫半天。半夜三更兩點半,半睡半醒半無眠。半生辛苦半生空,半為金錢半為名。」

庄老雖享有盛名,但晚年生活卻非常樸素清貧,他定居重慶數年,沒買下一處房產,一直靠稿費為生。

庄奴與古月

一生寫了3000餘首歌詞,很多都是流傳至今的經典,按說他應該有不少積蓄,為什麼晚年卻這麼清貧?

原來庄老的原配不幸患了尿毒症,需要長期做透析,這個病一治就是十年,但最終妻子依然先他而去。

庄奴與前妻、兒子

在這十年間,庄老花光了積蓄,也賣掉了房子,陷入了經濟困境。

況且當時版權制度還不健全,創作出作品後,一鎚子買賣賣出去,現在很多歌依然很紅,仍在源源不斷地獲得版權使用費,但與創作者已經沒有任何關係了。

庄奴前妻與兒子

妻子走後,庄老已經七十歲,「四壁如洗,兩袖清風,沒有錢,不可以找個老伴跟我一塊受罪,所以就沒打算結婚」。

1991年5月,庄奴重遊重慶,在朋友家遇到了現在的老伴鄒麟,那年他已70歲,她47歲。

一年後,兩人正式結婚,可結婚兩年多,庄奴就中風了,右手右腿動彈不得。老伴一直悉心照料,不離不棄。

庄奴說:「她不嫌我窮,不嫌我年紀老,跟我結合,我說打著燈籠去找,都找不著她這樣的人。所以我這十幾年跟她在一起非常快樂,非常幸福。」

庄奴與第二任妻子

庄老不是愛交際的人,早年不論多大牌的明星求見,他皆拒絕;人到晚年,他卻變得「愛出風頭」起來,而這轉變的原因卻讓人心酸。

庄奴與第二任妻子

2014年,庄老攜老伴鄒麟上《中國夢想秀》,在節目中,九十歲高齡的庄老坦誠地說,他想賣歌賺錢,給老伴留下生活保證。

作為知識分子,他自甘清貧,但他自知時日無多,不想自己走後,讓老伴受苦。

庄奴與第二任妻子參加綜藝節目

2016年10月11日,庄老去世,他給後人留了一封信,作為受人敬仰的詞壇泰斗,他一生辛勤筆耕,沒有遺憾,只有誠摯的感謝:

對聽眾,他說:「沒有你就沒有庄奴,感謝你唱我的歌,分享你我的歡樂,我用心來為你寫,往生為你再筆耕。」

庄奴的葬禮

對妻子,他說:「你是我人生中的手杖,感謝有你陪我走過人生中最幸福的時光,謝謝你,我親愛的妻子,下輩子,我們還做夫妻。」

庄奴與第二任妻子

還給弟子留下最後的教誨:「記住我的話,感恩所有喜愛我們音樂的朋友,沒有他們的肯定,就沒有我們的存在。我們要和時間賽跑,我們要慈悲為懷。」

時至今日,我們記得鄧麗君的《甜蜜蜜》與《又見炊煙》,記得高凌風與費翔的《冬天裡的一把火》,記得千百惠的《走過咖啡屋》,記得張明敏的《隴上行》……

那麼也請記住這個,慈悲為懷,一生和時間賽跑,為他人做嫁衣的庄奴吧。

- END -

(圖片來自網路,

版權歸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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