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歌：沒有故鄉的人，都是流浪

沒有故鄉的人，都是流浪

文/孫樹恆

我把故鄉弄丟了。

那是二十多年前

故鄉的天色或深或淺，燈盞忽明忽滅

我風也似的從故鄉跑了出來

我丟棄了裊裊的炊煙，丟掉了故鄉的河流

腳窩在沙灘，看著身後的腳窩

彷彿一串水珠揮發了

暈暈撞撞地，跑到了這個城市的角落裡歡叫

彷彿孤寂的一粒塵，辜負了一場煙雨

我想一個人，獨行於天地間

做城裡大樓上的一塊磚頭

立交橋上的一顆釘子

卻膽戰心驚，諾大的城市找不到安身之處

一度想逃回故鄉的小路和荒蕪的老屋

後來，在心裡，如一粒種子悄然植入

根伸展得更遠，更多的時候，似明月

照著我舞弄凌亂的身影

「想你你在眼前，想你你在天邊；想你

你在腦海，想你你在身邊。」

天空有雲嗎？那一定是從故鄉飄來的吧。

「天邊飄過故鄉的雲，它不停的向我召

喚。"

雲朵就在身邊，我卻緊緊的關上了

窗，無法從筆下畫出故鄉的線條。

老屋裂帛似的輕響，在耳邊回蕩

流動的風，觸碰我的心跳

漂泊的心靈，不願再流浪了，我想念

故鄉

我常常打開相冊，翻一翻故鄉的老照片

我不時地讀一讀朱自清的《背影》

看一看從故鄉傳出來的消息

我也有時躲在城市的角落裡，聽家鄉的小調

我有時去赴約，幾個老鄉到奈曼人家品嘗家鄉的味道

還有那壺老酒，是半生的陳釀嗎？

把盞的手微顫，一飲再飲

勾兌了的鄉音，模糊了記憶和想像

心底流出的鄉情，低過了窖藏的鄉音

天啊，我把故鄉弄丟了。

故鄉，我卻回不去了？

我的父母去了，我的最親的人去了

沒有了父母，沒有了最親的人

就沒有了家呀

歲月磨蝕了生命，也疏離了愛

我承認，我把生命用舊了

我把故鄉放棄了嗎

不，我不那樣認為，

我要頑強地尋找，

希望能把故鄉重新找到。

黯然間，就知道了

沒有故鄉的地方，都是他鄉

沒有故鄉的人，都是流浪

太陽啊，你看見我的故鄉了嗎？

願你為我熱烈地照耀

灑過的每一片光亮，柔和的愛撫一樣

溫婉在光陰的深處

故鄉，會不會再一次驚艷我的時光？！

我沿著心靈的足跡尋找，總是沒有下落

故鄉，常常在我的夢裡出現

在所有的熱望里聚焦

多麼熟悉啊，都經不起靠近

我用身體堵住冬的入口

冷漠的心焐熱了，夢的故鄉暖了

我剔除瘦骨里的硬刺，使通體綿軟

讓故鄉的影子留住

裡面，許多人時隱時現

像一顆顆流星划過長長的尾巴

有一個人像爺爺、又像父親

我沒有看清楚，只感覺站在老屋的院子里

像一棵谷穗彎下身子，時而仰起臉龐

一動不動地，臉被灶火和炊煙熏的好黑

夢醒了，是一個很大的謊言

我悵然若失。天下雪了，城市耀眼的白

許多人走出來,有人在看

有人在拍照,有人把雪堆成想像的親人

風像一把刀子

，雪像一把刀子

在我的臉上

、身上

一刀一刀地刻出漸老的留痕

我沿著夢指引的方向尋找

祖墳旁邊那幾棵老榆樹怎麼不見了

老屋院子里那棵老杏樹怎麼不見了

大門的門栓怎麼不見了，父親趕馬車的鞭子怎麼不見了

我兒時耍的冰尜怎麼也不見了……我究竟要抓住些什麼

雪，落了一地。時光還有多少？

我抱緊自己的骨頭，在天地間徘徊。

「快過年了，我想回故鄉過年！」

有些聲嘶力竭，隱藏著生活的情節

嗓子著火了，腳趾凍傷了……我以莊重的姿勢

站立著。等待街邊公園那朵遲遲未開的梅

風停了，

雪開始融化了

密密麻麻的腳印，踩下去，像一串串棉花糖

一個個落進我的眼睛裡，撲閃撲閃地滴著淚花

我把可愛的故鄉弄丟了，也把尋常的人間煙火弄丟了

也把有關故鄉的一些事物弄丟了

回故鄉的那條路，越來越瘦。冬開始透支我的骨頭

我向著最白的故鄉方向，吹起思念的口哨

故鄉，是藏在時光里的暖，停歇處

守護著那最深記憶里的美好。

（孫樹恆，筆名恆心永在，內蒙古奈曼旗人，供職陽光保險內蒙古分公司，中國散文家協會會員,中國金融作家協會會員，內蒙古作家協會會員，內蒙古詩詞學會會員，西部散文家學會會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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