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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安廳靈異檔案——窺降、化妖、銀仙殺人事件……


檔案廿六 窺降 



董老闆的生意越做越大,最近還把公司搬到高級寫字樓。本以為搬到這棟位於城市中心旺區的商業大廈里,能把生意拓展到一個新台階,可是搬過來沒一個月就怪事連連,職員都終日提心弔膽,難以專心工作,生意自然一落千丈。 


董老闆是無神論者,不信鬼神之說,雖然不少怪事就發生在身邊,但他仍堅持自己的信念,認為是生意上的對手暗中搞鬼,所以就報警了。 


像董老闆這種過於主觀的人,從他口中是不能了解到事實的真相,因為他會添加一大堆自己的推斷及猜測。幸好,他的秘書和他一起前來報案,所以我注意力全集中在這位姓呂的秘書上。 


為免受董老闆的影響,我特意請呂秘書到另一個房間問話,我說:「呂小姐,現在董老闆不在場,請你放心把所知道的情況告訴我。」 


呂秘書點點頭,詳細道出最近遇到的怪事—— 


公司近兩年的生意比較好,所以老闆就想搬到市區中心,一來方便業務發展,二來換個大點的地方也方便多聘些人手。 


老闆找過好幾間地產代理,才找到滿意的地方,就是現在公司所在的商業大廈。這座商業大廈位於市中心的旺區,交通很方便,租金也很合理,而且上一手租客把地方裝修得不錯,老闆只是添置點椅桌就行了,根本沒為裝修花了多少錢。可是,搬進去之後,怪事就不斷發生了。 


首先,我們一走進寫字樓就覺得有人在背後盯著我們,可回頭卻什麼也看不見。這種感覺很奇怪,不是偶爾一兩次,而是每時每刻都是這樣,只要呆在寫字樓里就會有這種感覺,但走到外面,這種感覺就消失了。 


開始時只是有這種怪怪的感覺,雖然讓人很不舒服,但我們都是打工的,所以不敢多說什麼。可是,後來情況就越來越壞了…… 

因為公司生意好,有很多工作要做,加上剛搬遷到新地址,人手也未招聘足夠,所以加班是無法避免的。就在搬遷後第一次加班的那個晚上,我忙到九點多也沒把工作忙完。雖然有很多工作,但人有三急,總得上廁所。 


上廁所時,我總覺得有人在背後盯著我,雖然白天也經常有這樣感覺,但在晚上這種感覺卻讓人心裡發毛。而且當時廁所里只有我一個人,所以特別讓人害怕。上廁所之前,我覺得挺急的,但因為覺得有人在盯著我,所以怎樣也尿出不了,這樣使我心裡更焦急。 


我當時想只是心理作用而已,背後什麼也沒有,沒什麼好怕的。雖然這麼想,但心裡總是毛毛的,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誰知道,這次回頭竟然看見背後有一雙眼睛,正確來說是兩個眼球。 


我嚇得尖叫,想衝出外面,但卻忘記把褲子提起,因此絆倒了。當我從地板上爬起,提起褲子想衝出去的時候,又忍不住回頭看一眼,一回頭就發現那兩個眼球幾乎貼著我的鼻尖,差點把我的魂兒也嚇丟了。我發瘋地跑回去,看大家才平靜下來,我甚至連拉鏈也忘了拉上。 


之後,我病了好幾天,請假在家裡休息。再上班的時候,發現問題已經更嚴重了,男同事的情況還比較好點,女同事卻全被那兩顆眼球嚇倒過。女同事要是穿裙子 上班,肯定會在桌子底下發現那兩顆眼球,上廁所也是。我們都嚇得不敢穿裙子,上廁所要麼大家一起去,要麼走到樓下商場的廁所。 


雖然我們都很小心,但那雙球眼卻越來越放肆,害得我們都無法專心工作。前幾天晚上,就更加可怕了…… 


那晚我們又得加班,而且加班到很晚,大概十點鐘左右,突然停電了。本來大廈配有自己的發電設備,我們的寫字樓里也裝有應急燈,但當時卻瞎燈黑火,大廈的 發電機似乎沒有啟動,應急燈也好像全部壞了,而且窗外的光線竟然也沒照進來,我們就像掉進黑洞里似的,什麼也看不見。 


我當時很害怕,不由自主地尖叫,但我叫了一會,卻發現竟然只聽到自己的聲音。我驚慌地叫其他人的名字,但卻沒有人回答,甚至連一點聲音也沒聽見。我想衝出外面,但因為太黑了,撞到不少椅桌,使自己跌倒在地上。 


我實在是太害怕了,就閉著眼睛在地上爬,憑著記憶爬向門口。沒爬多久,我就摸到一個有點像皮球的東西,睜開眼睛看,竟然是一顆大眼球。 


我嚇很整個人彈起來,這時候才發現周圍全是籃球大的眼球,有些在地上,有些浮在半空。我不知道周圍黑得伸手不見五指,為何仍然能清楚地看見這些怪物,只 知道自己很害怕。我想往外跑,雖然我已經分辨不到方向,但我還是想跑。可是,不管我往那跑,眼球都會把路擋住,根本逃不了。 

更可怕的是,那些眼球突然裂開,露出一張張長滿鋒利牙齒的大口,一起撲到我身上撕咬我的衣服。當把我所有衣服都撕碎時,眼球就圍著我轉,一邊轉一發出可怕的笑聲。 


我被嚇得暈過去了,醒來時,同事告訴我,所有女同事都跟我一樣看見可怕的事情。但男同事卻什麼事情也沒發生,只是看見我們突然一起尖叫,然後亂跑亂鑽,之後就哭著暈倒。至於停電,衣服被撕碎的事情則完全沒有發生過。 


我跟靈犬一起來到董老闆的公司,一進門口,靈犬就說聞到異味。溜了幾圈後,他就肯定是福爾馬林的氣味,是從天花板裡面傳出來。 


我們費了一番功夫,從天花板裡面取出一個被畫滿符咒的黃布包裹的玻璃瓶,瓶里裝滿綠色的液體,浸泡著兩顆眼球。 


經過調查後得知,搞鬼的不是董老闆的對手,而是上一手租客。上一手租客是個香港人,經常要往返本市及香港兩地,因為怕自己不在的時候,員工會偷懶,所以他請了個降頭師在公司里下了「窺降」監視員工。結果弄巧反拙,員工都被嚇得人心惶惶,倒閉當然無法避免。 


這位香港老闆在公司倒閉後,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意,沒有對藏在天花板里的「窺降」進行處理。而新搬來的董老闆見這裡的裝修還不錯,所以就沒有再裝修,因此也沒發現天花板里的秘密。 


天書說:「窺降本來只是用作窺視他人,但這個藏在天花板里的窺降卻因為失去了操縱者的控制,而胡亂吸收他人精的氣,已經出現成妖的特徵了。」 


「那把它消毀吧,反正董老闆也不會追究什麼。」我說。 


「也不是一定要把它消毀,留著也挺有用的。」 


「有什麼用?」我不知道天書想到什麼鬼主意。 

天書露出神秘的笑容:「它能把鬼瞳的陰陽眼變成千里眼。」 


天書這個主意是不錯,但執行起來卻不容易,我想鬼瞳一定會把這對泡在防腐液里的眼睛掉進垃圾桶,再砸上一塊板磚。




檔案廿七 敲門 




  「叩叩、叩叩、叩叩……」 


  一位叫小霞的女孩不斷有節奏地敲門,但不管她怎樣敲,也不會有人為她開門,因為她身處的是精神病院中的病房。 

  經醫生診斷,小霞患有嚴重的精神分裂,如果不讓她敲門,她就會發瘋,但讓她敲門的話,她卻會很安靜。我之所以找上她,是因為她涉嫌殺死自己的父母。 


  跟病房門外的同僚打過招呼後,為我引路的黃護士取出鑰匙把房門打開,門的後面就是小霞的病房。房門一開,剛才一直在敲門的小霞沒有像我想像那樣撲出來,而是驚恐地往後退,退到床邊就捲縮成一團,並不停顫抖。 


  黃護士示意我進入病房,當我們都進入後,她就立即把房門關上鎖好,與我退到一旁。關上門後,小霞試探性地看了我們一眼,然後又把注意力集中在房門上,躡手躡腳地靠近房門,再次有節奏地敲門。 


  黃護士在我耳邊悄悄地說:「你可以問她問題,但最好不要直接問她父母的事情,這樣會刺激她的情緒。」 


  我點頭示意明白,然後走到小霞身前,用最溫和的語氣說:「可以聊幾句?」 


  小霞看了我一眼,沒有說話,只是輕輕點頭,但隨即又把注意力集中在門上,沒有停下敲門的動作。 


  我想,如果我直接問她為何殺死自己的父母,她一定會發瘋,然後黃護士就會直接把我踹走。所以,我打算先從她感興趣的事情入手,而首選當然是她正在敲打的門。於是,我便問:「你為什麼不停地敲門呢,敲門很有趣嗎?」 


  小霞突然停下敲門的動作,臉上露出一個詭異的笑容,猛然抓住我的手,神經虧虧地說:「很有趣的,真的很有趣。來,我告訴你怎麼玩……」她抓住我的手往門上敲,每次都是連續敲兩下。 




  雖然我覺得跟一個精神病人一起在房間裡面敲門,好像我也有精神病似的,但為了了解事情的真相,我又不得不當一回精神病。跟小霞瞎敲了一會後,我裝作不解道:「到底怎麼玩的,難道就這樣不停地敲門嗎?」 

  小霞神秘地笑起來:「當然不是就這樣敲門了,我只是讓你先練習一下,讓你掌握當中的竅門。」 


  「敲門也有竅門嗎?」我佯作不解。 


  小霞像個大師傅似的對我說:「當然了,凡事也能分陰陽,敲門也一樣,一下陽二下陰,要敲陽門敲一下,要敲陰門就得敲二下。」 


  「什麼陽門陰門啊?我聽不明白!」我裝瘋扮傻地問小霞,同時眼角往黃護士那邊瞄了一眼,果然讓我看見她在偷笑。 


  小霞突然神神秘秘地把我拉到牆角,病床正好擋在我們與黃護士之間,顯然她有秘密要告訴我。黃護士知趣地找了張凳子坐下,並隨意地翻開一本雜誌,病床擋住了視線,使我們不能直接看見對方。 


  小霞伸長脖子瞄了黃護士一眼,確定她沒有注意我們才在我耳邊小聲說:「我現在教你玩一個很有趣的遊戲,這個遊戲叫作『敲陰門』。我剛才不是說了嗎,凡事都分陰陽,房子也一樣分陰宅陽宅。不要以為我說的陰宅是墳墓,我所說的陰宅其實是房子的靈魂。」 


  「房子也有靈魂嗎?」我問。 


  小霞以鄙視的眼光盯了我一眼:「當然有了,世間萬物都有靈魂,那怕是一塊石頭一顆沙子都有自身的靈性,更何況是房子。不過也不是所有房子都有靈魂的,起碼新房子不會有,一般只有樓齡超過二十年的房子才會有靈魂。」 


  我突然覺得頭有點暈,小霞前一句說一顆沙子也有靈魂,後一句說不是所有房子都有靈魂,明顯是前後矛盾。我想,如果我不快點把事情弄清楚,與小霞呆在一起多幾天,我也會神經錯亂。於是,我便催促她快點說。 


  小霞白了我一眼,說:「你要仔細聽清楚每一個步驟,不然會有危險的。」 

  我問會有什麼危險,小霞沒有回答我,繼續說:「要玩『敲陰門』,必須選一間有靈魂的房子,然後在沒有月亮的夜晚,凌晨時分,把房子里的所有燈火熄滅,還得把門窗關好,把窗帘拉上,造成一個不透風的黑暗密室。把一切都準備好後,就在房子里敲打大門,每次都必須敲兩下,『叩叩、叩叩、叩叩』不停地敲,直至聽到門外有『叩、叩、叩』每次一下的敲門聲響起,就小聲地問『誰在裡面』。如果沒有人回答,就把門打開……」 


  小霞突然不說話,我就問:「把門打開,遊戲就結束了?」 


  小霞又露出神秘的笑容,說:「當然不是了,把門打開才是遊戲的開始,因為把門打開後,你會發現門外與門裡景象一模一樣,是另一間房子。」 


  終於說到重點了,我佯作不相信:「那怎麼可能,門外應該是街道啊,怎麼會是房子呢?」 


  小霞認真地說:「因為敲門的時候把房子的靈魂叫醒了,而大門就是房子和它的靈魂之間的連接點,門裡是真實的房子,門外則是房子的靈魂。」 


  「我不信,你肯定騙我。」 


  小霞被我弄急了,大聲叫道:「我沒騙你,是真的,是真的……」 


  黃護士看見小霞的情緒有點失控,就想過來幫忙,我立刻以眼神示意她先別過來,然後語帶挑釁地對小霞說:「你怎麼知道是真的,你玩過嗎?」 


  小霞抓著我的衣服,神經兮兮地叫道:「我玩過,所以我知道是真的,門外就是房子的靈魂。」 


  小霞墜入我的圈套里,讓我心裡暗自偷笑,但我並沒有把這種情緒表露出來,繼續裝作不相信,稍微提高聲線說:「既然你玩過,那你就把過程告訴我,不然我絕對不會相信。」 

  小霞緊緊地抓住我的衣服,雙眼睜得都大,死死地盯住我,像害怕我溜走似的。她換了個位置把我去路擋住,在確定我不能逃跑之後,才開始講述她玩「敲陰門」的經過—— 


  我家的房子在爸媽結婚之前就已經建好了,到現在起碼有二十多年樓齡。那天晚上,爸媽都睡著了,我就把客廳里的所有門窗都關好,把電燈也關掉,甚至把電源總開關也關了,再把窗帘拉上,然後就在站在大門前輕輕敲門,每次都是連續敲兩下,叩叩、叩叩、叩叩……我不停地敲,也不知道敲了多久,反正我很有耐性地敲,一直在敲…… 


  終於,我聽見門外有敲門的聲音,那聲音很小,很容易被我的敲門聲掩蓋,我甚至懷疑敲門聲早就出現了,只是我之前沒注意到。敲門聲是一下一下的,叩、叩、叩……跟我敲門的節奏一樣,我每敲兩下,門外就敲一下。我心裡又驚又喜,很想把門打開,但又害怕在門外等待我,不知道會是什麼可怕的東西。 


  我猶豫了很久,好奇心終於戰勝了恐懼,猛然把門打開,發現門外什麼也沒有,漆黑一片。當我感到失望的時候,一陣惡寒從背脊升起,瞬間擴散到全身每一個細胞,還伴隨著頭皮發麻的感覺。我之所以感到恐懼,是因為門外應該是一條街道,就算沒有月亮,沒有街燈,也不可能漆黑一片。 


  我知道自己成功了,門外的不是街道,而是另一個客廳,所以才會那麼黑暗。又驚又喜的感覺再次出現,但這次「驚」要比「喜」多出千百倍。好奇心再次讓我的膽子大起來,我往前伸出雙手,在黑暗中摸索,一步一步地踏入門外的客廳…… 


  (「砰!」小霞突然提高聲調,幾乎把我嚇得跳起來,但她卻若無其事地繼續講述她的經歷。) 


  一聲巨響突然在我身後響起,幾乎把我的心也嚇得跳出來。我連忙回頭撲向大門,但是大門竟然關上了,我想把門打開,卻發現自己被關在門外。就在我不知所措的時候,門的另一面傳來了敲門聲,叩叩、叩叩、叩叩……每次都是連敲兩下,節奏我剛才敲的一樣。 


  我知道自己一定是被困在房子的靈魂里,我很害怕,很想逃出去。可是門鎖上了,我又穿著睡衣,身上沒有鑰匙……鑰匙,沒錯,是鑰匙,只要我能找到鑰匙就能離開這個鬼地方。但鑰匙在那呢?在房間,在我的房間。 


  我和爸媽的房間都在二樓,我的在左邊,爸媽的在右邊。我發瘋似的衝上二樓,但因為周圍黑得伸手不見五指,沒走幾步就被茶几絆倒了。我在地上掙扎著爬起來,手按在地上時摸到一件冰冷的東西,是刀,是放在茶几上的水果刀。我像得到救命符一樣,雙手緊緊地握著水果刀,因為我不知道黑暗中是否隱藏著可怕的東西。 


  我握著水果刀背靠牆地走上二樓,走入左邊的房間。房間的窗帘沒有拉上,微弱的星光穿透窗戶,把房間照亮。雖然星光很微弱,但我剛才一直待在黑暗之中,所以能憑藉星光看清楚房間里的一切。 

  這並不是我的房間,雖然我肯定自己是走進了左邊的房間,但這裡並不是我的房間,而是爸媽的房間,躺在床上安睡的爸媽就是最好的證明。當我轉過身想去自己的房間找鑰匙的時候,一個可怕的念頭在腦海中閃過,這裡是房子的靈魂,爸媽怎麼會在這裡出現呢?既然爸媽在這裡出現,那麼「我」也會在這裡出現嗎? 


  就在我胡思亂想的時候,一把冷冰冰的聲音在我背後響起:「你在找我嗎,還是找這個?」 


  我驚恐地轉過身來,雙手緊緊地握住水果刀。我看見「我」——另一個我,她就坐在床頭,右手拿一串鑰匙輕輕搖晃,左手拿一把水果刀在爸爸的脖子上比劃。我沖她大叫,問她是誰,想幹什麼? 


  她把水果刀壓在爸爸的脖子上,說她就是我,說我知道她想幹什麼。我知道她想殺死爸爸,於是我就衝上前和她拚命。當我用水果刀在她臉上划了一道深深的傷痕時,她卻詭異地對我笑了笑,說我殺不死她,接著她就消失了,但她的聲音隨即又響起。原來躺在床上的爸媽竟然都變成了『我』,她們坐起來一起說我殺不死她們,我很害怕,也很憤怒,握著水果刀撲向她們,在她們身上亂插亂劃…… 


  小霞的父母是因為身上有多處刀傷,並傷及大動脈而失血過多致死。至於兇器就是小霞提及的水果刀。我懷疑小霞是在神智不清的情況下殺死自己的父母,而她之所以會神智不清,極有可能是因為「敲陰門」的緣故。 


  房子是否有靈魂,我不知道,但房子有磁場卻是肯定的。小霞玩「敲陰門」的時候,把電源總開關關閉,還把窗戶關上並拉上窗帘,這樣隔絕了大部分外界干擾,使房子的磁場變得更為純正。而她在敲門的過程中,精神高度集中,並且過度緊張,加上受房子的磁場影響,極可能產生幻覺,並在幻覺中造成悲劇。至於她說的每次必須敲兩下,我想並非問題的關鍵,因為不少人都有每次敲門敲兩下或三下的習慣。 




  至於小霞殺死父母是不是純粹因為「敲陰門」所致呢?對於這個問題,我有所保留。因為據我所知,小霞的父母對她的學習非常緊張,在出事前不久,還為她交男朋友的事情而大動肝火。因此,我不排除小霞的潛意識中有殺父弒母的念頭,這一點從她知道另一自己想殺父親的交代中,能察覺端倪。「敲陰門」也許只是釋放潛意識的導火線……



檔案廿八 化妖 




  盧老闆是個建築商,他報稱在家裡受到妖怪襲擊,老婆及三名子女全部喪命,而他本人也受到重傷。 


  我們在醫院給他做筆錄,他的傷勢可真不輕,右手被扯斷,雙腳的粉碎性骨折,身上其它地方也傷痕纍纍。他斷斷續續地給我們講述了一段可怕的經歷—— 


  那晚是周末,三個孩子都回來了。通常周末我都會帶家人到外面吃飯,可是那晚下起滂沱大雨,所以我們就待在家裡沒有外出,沒想到竟然會發生這麼可怕的事情…… 


  大概八九點的時候,正在浴室洗澡的二女兒突然尖叫,老婆就去看是什麼回事,然而馬上我就聽見她叫救命。當時我正和大兒子在客廳商量給他買車的事情,於是我們一起沖往浴室。 


  來到浴室門口我就聞到一股濃烈的血腥味,老婆一臉驚恐地坐地上,不停地叫著救命,我和大兒子往浴室裡面一看,看見裡面有一團鮮血,形狀就像一個巨人,有近三米高,幾乎能碰到浴室的天花。它呆立著沒有動,但不時有手腳從它的身體里伸出來。老婆顫抖地對我說,二女兒就在它的肚子里。 


  大兒子當場就嚇呆了,不住地問該怎麼辦。我愣了一會就拿起一瓶沐浴乳,扔到那隻妖怪身上,可是沐浴乳掉它身上就像掉到血池裡一樣,只是濺起幾滴鮮血就沒入它的身體里,沒一會兒又掉落地上。我幾乎把伸手能及的東西都扔到它身上,可是結果都一樣,沒入它身體,然後掉落地上。 


  當我把所有能扔的東西都扔光的時候,二女兒就從妖怪的身上掉下來,趴在地上一動不動。妖怪突然抬起腳,重重地踩在二女兒的頭上,情形就像一盆鮮血倒到地上,血花四濺,更有一顆眼珠彈到我身上。當它的腳移開的時候,二女兒的頭已經不見了。 


  我彷彿能聽見妖怪恐怖的笑聲,它對著我們獰笑,並緩緩向我們移動。它的腿並沒有動,但卻像水一像向我們流過來,而它經過的地方都留下一灘血水。 


  我心裡很驚慌,但我知道,如果繼續待在這裡,我們的下場會跟二女兒一樣。於是,我拉起癱在地上的老婆和被嚇呆了的大兒子逃跑。當我們逃到客廳的時候,小兒子從房間走出來,問我們發生了什麼事。我正想叫他快逃的時候,發現妖怪已來到他身後。 


  老婆不停結巴地說後面,後面,小兒子就回頭看。就在他回頭的時候,一隻血掌拍在他的臉上,把他整個腦袋打掉,失去腦袋的身體隨即倒下。妖怪並沒就此罷休,踩著他的左腳,拉著右腳往上一扯…… 


  小兒子被撕開了兩半,內臟散落在客廳四周,鮮血濺滿每一個角落。老婆被眼前的景象嚇瘋了,坐在地上傻笑,並不時自言自語,我怎麼拉她也沒用,只好拉著大兒子逃跑。當我們逃出屋外的時候,背後響起老婆的慘叫聲,但我卻不敢回頭,拉著大兒子往車子跑。 


  屋外下著很大的雨,我們任由雨水把衣服打濕,直往車子跑。鑽進車子後,我立刻把車門鎖上,心裡只想著立刻離開這個鬼地方。可是,我急很滿頭大汗也沒能把車子啟動,引擎好像壞了,但這輛車上個月才檢查過,應該不會有問題。 


  就在我們急得團團轉的時候,副駕的出風口裡竟然流出鮮血。鮮血凝聚成一隻大手,掐著大兒子的脖子。大兒子說不出話,只是向我投來求助的目光,可是我能做什麼?不知那裡來的勇氣,讓我發狠地拿著方向盤鎖砸向血手,可是卻像打在水柱上一樣,不但沒對它造成傷害,反而穿過了它打在大兒子的腿上。 


  我眼睜睜地看著大兒子的脖子被血手掐斷,他的頭掉到我的腿旁邊,鮮血像噴泉般從他身體噴出,把整個車廂染紅。我幾乎被嚇瘋了,手忙腳亂地打開車門,在暴雨中狂奔。我不知道自己要逃到那裡,只知道不能停下來,因為一停下來,妖怪就會把我撕碎。 


  我不停地跑,跑了一會就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我看見背後的地面一片血紅,鮮血彷彿洪水一般向我涌過來,把我撲倒。我被淹沒在血水之中,不能呼吸,在意識開始模糊的時候,我覺得自己跌落地上,睜開眼睛就看見妖怪在我身旁。 


  妖怪把我抓起,拋上半空,讓我重重地跌落地上。我感到渾身的骨頭都被跌散,但我腦海里只想著逃跑,就硬扛著爬起來。可是,當我準備發力逃跑的時候,腿卻被抓住了。妖怪把我的雙腿都扭斷,我能聽見骨頭破裂的聲音,劇痛使我不停大叫。 




  然而,妖怪並沒有痛快地殺死我,它讓我在地上爬,爬得慢或停下來的時候,它就會扭我的腳。當時,我真有一種生不如死的感覺。 


  當我已沒有力氣再爬的時候,妖怪踩著我的背,拉起我的右手。我感到右手被拉斷了,劇痛使我失去知覺,但又使我有種解脫的感覺。當我醒來的時候,已經躺在醫院了…… 


  我和靈犬到兇案現場調查,屋外的證據已被暴雨沖洗得一乾二淨,但屋內及車廂里的一切卻證實盧老闆沒有說謊,那的確是只有怪物才能做到的。 


  雖然之前的暴雨使調查難度增加,但靈犬還是憑著靈敏的嗅覺找到了兇手隱藏的地點,是一條下水道。我們在下水道里找到一具壯年男子的屍體,屍體在這種潮濕的環境下,竟然嚴重脫水,幾乎跟乾屍沒兩樣。我們還從屍體懷中發現一封遺書,這封遺書讓我們了解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 


  屍體生前是一名來自外地的民工,跟幾個同鄉一起在盧老闆的建築地盤裡工作。每天灑血灑汗地工作了近一年,本以為工程做完了就能拿到工錢回家,可是工錢不但沒拿到,還被盧老闆的人打成重傷。 


  幾個同鄉因為傷得太重,又沒錢醫治,已客死異鄉。他雖然傷勢較輕,但已失去了工作能力,找不到飯吃,早晚也是死路一條。他很不忿,他和同鄉都沒有做錯任何事,只是為了生活到異地謀生,為何會得到這樣的下場。 


  悲憤中,他想起了故鄉的一個詛咒,他通過這個詛咒化身為血妖,他要復報盧老闆,要殺死他家裡所有人,但卻要把他的命留下,讓他比死更痛苦…… 


  天書了解情況後說:「遺書中所說的詛咒可能是『化妖血禁』,這是一個種平凡人也能使用的民間秘術,可是代價卻非常大。秘術的原理是把施咒者的靈魂分解,與自身血液混合,從而化身成為血妖,並擁有強大的力量。然而,這種狀態只能維持一段很短的時間,因為施咒者沒有修行基礎,完全是以燃燒靈魂的方式來支持秘術的施行。當靈魂的能量耗盡的時候,血妖便會化成一灘血水。 


  「這種秘術最可怕的地方是,施咒者的靈魂會在化妖的過程中完全消耗,也就是俗語說的『魂飛魄散』,徹底消失於天地之間,喪失輪迴轉世的機會。」 


  經調查後發現,盧老闆與多宗拖欠工資及嚴重傷人案有關,最後被判處入獄。其實,法律的制裁對他已沒有多大的意義,因為他早已得到了應得懲罰。




檔案廿九 銀仙殺人事件 




  一位姓趙的高中女教師在我面前不停哭泣,她的眼淚濕透了一張又一張紙巾。我不能分辨她是因為傷心而哭,還是因為害怕而哭,也許兩者也是原因之一。 


  我花了不少時才讓趙老師的情緒稍微平復,讓她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她一邊抽泣一邊把她的可怕遭遇告訴我,雖然她說得很亂,但我還是勉強弄明白事情的經過。 




  趙老師任教的中學,每年夏天都會組織剛畢業的學生去旅遊,美其名曰「增廣見聞、聯誼感情」等等,而實際上只不過是讓學校領導從畢業學生身上撈取最後一筆罷了。雖然參加旅遊所需交納的費用比市麵價值要高,而且旅遊的路線也非常冷門,但是不參加的話,拿畢業證的時候就會受到校方的為難。所以,大家也只好像給學校「捐獻」那樣,無奈地「踴躍參加」。 


  每個畢業班的班主任都要充當導遊,帶領自己的學生,趙老師已當了好幾界畢業班的班主任了,所以也當了好幾次導遊。旅遊的目的地,她已經來過好幾次了,學校每一次組織旅遊都是來這裡,來這個很偏僻的所謂度假村。 


  度假村位於一個偏僻的小島上,除了一些簡陋的棚子外,再沒有別的建築物,讓人覺得是個隨時會出現土人的荒島。在島上也沒有什麼好玩的,除了燒烤和游泳之外,就只能盯著那些經常接收不到信號的電視機發獃。 


  這種鳥不下蛋、狗不拉屎的鬼地方,就算讓人免費來旅遊,參與者也不得會有多少,更別說要支付高出市價的費用。然而,學校每次組織旅遊的目的地必定是這裡,也不管是夏天還是冬天。校方的決定實在讓人難以理解,如果領導沒有暗中收受利益,誰也不會相信。 


  雖然趙老師每次來到這個「荒島」都會和學生一起抱怨,並在心裡暗罵學校的領導全是衣冠禽獸。可是這些抱怨和暗罵,都不能改變現實的狀況,三天之內,她也必須和學生及其他帶隊的老師呆在這個鬼地方。 


  游泳、打沙灘排球、燒雞翅膀……白天的時間還挺好過的,一眨眼就黃昏了。可是,當趙老師打算帶學生找個好位置看日落的時候,卻遇上「夕陽無限好,只是雨更大」的窘境。雨季的天氣反覆無常,剛才還晴空萬里,突然一陣涼風襲來,大片烏雲隨即而至,傾盆大雨潺潺落下。 


  下雨了,僅有的娛樂節目也泡湯了。本來大家跑回房間,也就是那些簡陋的棚子里,以為可以看看電視,玩一下撲克,誰知道先是電視機接收不到信號,繼而連電也停了——島上惟一的發電機壞了。 


  學生們怨聲四起,老師們找度假村的管理者交涉,得到的只是一堆蠟燭。在部分調皮的學生煽動下,大家開始起鬨,並吵著要離開。但是,要離開也不容易,除非是游泳健將,能在風雨中連續游上十數公里。因為島上根本沒有船,不到約定的時間也不會有船來接大家,要離開就只能靠游泳。 


  在得知再怎麼鬧也不會有結果之後,學生們只好在燭光之下,享受一頓「浪漫」的晚餐,再之後,就得自己想辦法打發無聊的時間。 


  趙老師也覺得很無聊,一個人在房間里發獃,正不知道如何打發時間的時候,敲門聲響起了。門外的是三個平時比較聊得來的女生,她們都是班裡的班幹部,分別是副班長小芬、生活委員小梅和英語科代表小蕾。四人吱吱喳喳地聊了一會後,小芬突然提議玩碟仙,小蕾隨即贊成。但小梅卻有點害怕,說玩碟仙可能會招惹惡鬼纏身,但不玩又實在無聊,所以最後還是同意了。 


  決定要玩了,就得準備道具,白紙一大張很好找,筆一支也很好找,可是最重要的碟子卻找不到。沒有碟子當然玩不了碟仙,那該怎麼辦? 


  「不如我們改玩銀仙吧!」也不知道是小芬還是小蕾的提議,反正大家立即就一致通過。銀仙跟碟仙類似,就是用硬幣玩的招靈遊戲,硬幣大家身都能翻出一兩個,所以不難找。 


  其實玩銀仙有兩種方法,一種和碟仙沒什麼分別,也像碟仙一樣不太危險。另一種是只能一個人玩,而且把銀仙召喚上來後,手就不能觸摸硬幣,但硬幣卻會自行在紙上移動。後一種玩法,成功率很低,可是一但成功了,遊戲者通常都會喪命,因為他召來的必定是含冤而死的厲鬼。 




  趙老師她們一共有四個人,而且都不想被厲鬼纏身,所以沒必要玩後一種玩法。在桌子的四個角上各點上一支蠟燭,把白紙平整地鋪在桌子上,然後在上面畫上一個個與硬幣大小相同的圓圈,再標上起始位、數字及一些例如是、否、好、不、有、無、男、女、水、火等常用字和常見姓氏。待一切準備好後,遊戲就可以開始了。 


  小芬似乎很會玩這種遊戲,所以由她來請銀仙,當大家都把一根食指按在一元硬幣上後,她就開始喃喃念道:「銀仙,銀仙,請從黑暗的深淵來到我的身邊……銀仙,銀仙,請從黑暗的深淵來到我的身邊……」 


  小芬不斷重複地念著召喚銀仙的咒語,不知道念了多久,原本冰冷,但由於吸收了四人食指的溫度而變得暖和的硬幣,突然緩緩地移動起來。硬幣移動的幅度很小,而且只圍繞著起始位打轉。 


  雖然平時常有聽聞碟仙之類的招靈遊戲,但親自玩,趙老師還是第一次。所以看硬幣緩緩移動,她就忘記了老師的身份,興奮地叫道:「上來了,上來了,真的上來了!接著該怎麼辦?」 




  小芬像老師教訓學生般對趙老師說:「不要大吵大鬧啊,銀仙會不高興的。我們要先問銀仙幾個問題……」 


  小芬分別問了銀仙的年齡、性別和姓氏,得到的答應分別是:99、女、水。 




  接著大家開始問一些已知的問題,例如自己的年齡、考試成績等等,銀仙皆如實回答,沒有半了差錯。之後,大家開始問一些未知的問題,例如日後工作如何?是否能覓得如意郎君及將來的丈夫的姓氏等。 


  對於其他人的問題,銀仙皆一一作答,當然是否屬實,暫時還無法知曉。可是,不管小梅問什麼,凡是關於未來的事情,硬幣總是停留在「無」字上。 




  玩了一會後,小梅開始不高興了,因為她的問題總是得到「無」這個答案,於是就說不玩了。雖然大家還想玩,但看見小梅一臉不悅,也不好意思要求繼續。 


  大家都同意結束,小芬便對著硬幣說:「銀仙,銀仙,謝謝您了,請您回去吧!」 


  小芬的話剛出口,硬幣就移動到「不」字上。她不由皺眉,其他人則隱隱感到不安。她又說了幾次,硬幣還是停留在「不」字上,她就說:「銀仙,銀仙,您不想回去嗎?」 


  硬幣稍微移動,但還是停留在「不」字上,小芬又說:「您想回去,怎麼不回呢?」這次硬幣移動到「水」字上。 


  大家都摸不著頭腦,不知道銀仙到底想說什麼。小梅突然害怕得顫抖:「送不回去就算了,我不玩了。」說著就想收回按在硬幣上食指。 


  小芬見狀欲出言阻止,但已經晚了,因為小梅的食指已經離開了硬幣。就在食指與硬幣分離的一刻,桌子四角的蠟燭隨即熄滅,房間外風雨聲大作,雷鳴震天,閃電劃破夜空。 


  趙老師與小蕾因為害怕,都把手縮回來,黑暗中響起小芬的驚叫聲:「不好了,銀仙生氣了!」 


  閃電的光線把房間照亮片刻,讓大家看見小芬的食指仍按在硬幣上,而硬幣正引領著她的食指在紙上瘋狂亂轉。 


  小梅和小蕾因為害怕,尖叫著衝出房間。趙老師也想衝出去,但身為老師,她可不能掉下自己的學生不管。於是她驚恐地叫小芬趕緊把手指抽回。可是小芬卻更驚恐地大叫抽不回來,像是被粘住了一樣。 


  趙老師頓時嚇得六神無主,正想幫忙把小芬的手拉離桌面時,小芬卻突然一揚手,硬幣便飛出門外。小芬嚇得大叫:「快把硬幣找回來,不然我們都會沒命的。」 


  趙老師本來就已經六神無主了,給小芬這一說,更是嚇得不知所措,一頭撲出門,在傾盆大雨中摸黑尋找一枚小小的硬幣。 


  然而,趙老師找了很久也沒找到,當她想起怎麼不找人來幫忙的時候,卻發現小芬也不見了。 


  那一晚,所有老師學生以及度假村的管理人員都冒大雨尋找小梅等三名女生,但最後只找到小芬和小蕾。次日早上,大家終於找了小梅,但她已經成了一具冰冷的屍體了。 


  小梅是在沙灘被發現的,經法醫鑒定是溺水而死,種種跡象顯示,她應該是在沙灘上被人把頭按在水裡淹死的。因為她生前似乎有掙扎的痕迹,衣服有幾處被撕破,頭髮顯然曾經被人粗暴地扯過。 


  調查在詭異的氣氛下進行,小芬和小蕾一口咬定小梅是被銀仙害死。但當我問她們離開房間後,去了那裡,她們卻前言不對後語,一會說找硬幣,一會說去找小梅,最後乾脆說被銀仙附身,什麼也不記得了。很顯然,她們在撒謊。 


  在我連番審詢下,小芬和小蕾終於交代了事情的真相。原來,小梅與班上一名公認的帥哥交往,惹來她們兩人妒忌,她們早已萌生謀害之心。案發當晚,正好下起暴雨,並且停電,這為她們創造了有利條件。為求脫罪,她們故意帶小梅到趙老師的房間一起玩銀仙,這樣就能把殺人的罪名推到銀仙身上。 


  在驚訝於她們竟然因為妒忌而殺害同學的同時,我不得不佩服她們驚人的才智,因為她們不可能是早有預謀的,所有的計劃都應該是從剛開始下雨或者停電的時候才想出來的。度假村地處偏僻,所以幾乎沒有任何渠道能預知當地的天氣,而她們計劃必須暴雨及停電這兩個條件。只有下起傾盆大雨,所有人都會躲在房間里不出來,她們才有機會邀請小梅及趙老師玩銀仙。而且在暴雨和停電的情況下,她們強行把小梅拉到沙灘時,才不容易被人發現。之後,她們在沙灘把小梅淹死,海水必定會把她們的衣服弄濕,而暴雨正好能把這一點掩蓋。 


  她們計劃幾乎能稱得上完美,完全把調查的方向誤導到虛構的銀仙身上。倘若她們不是在盤問的過程中露出破綻,恐怕就能成功脫罪。 


  這宗案件完結之後,我與趙老師見過一次面,她說自己經常會夢見小梅。在夢中,全身濕透的小梅不斷對她說:「帶我回去……帶我回去……」




檔案三十 逆轉七芒星 




  「那晚是周末,我們幾個沒有回家,都留在宿舍里。凌晨零時一到,我就開始畫魔法陣,我畫的並非普通的魔法陣,而是最強大的禁忌召喚陣——逆轉七芒星。」 


  說話的是一個美術系的大學生,她的名字叫夢芝,我在醫院的病房裡為她做筆錄,因為她的六名同學離奇死亡,連全屍也沒剩,只有一堆難分彼此的白骨,而她本人也好不到那裡。單看外表,實在難以讓人相信她還不到二十歲,因為此刻的她與八十歲的老婆婆沒兩樣。 


  夢芝沙啞的聲音,枯乾的軀體,以及雪一般的白髮,很容易讓人聯想到歐洲中世紀的巫婆,尤其是她那雙深深陷入眼眶但卻炯炯有神的眼睛。她的身體十分虛弱,連醫生也擔心她還能不能撐上三天,但她的精神狀態卻非常好,雖然每說幾句話就要休息一會,但還是把事情的經過告訴了我們—— 


  我是學美術的,但我喜歡的並非人體掃描或者油畫之類,而是神秘的魔法陣圖案。我花了不少時間來研究這方面的書籍,從三芒星到十二芒星我都仔細研究過,其中最讓我感到興奮的是七芒星。 


  現存的資料對七芒星魔法陣的記載非常少,甚至連它的作用也記載得含糊不清。我在MSN上與一位外國的網友聊起這個話題,她竟然對此非常精通,還給了我相關的資料,但同時亦警告我,不要胡亂啟動這個可怕的魔法陣。 


  通過研究,我開始初步了解七芒星魔法陣的原理,也明白它被視為禁忌的原因。原因是它的力量過於強大,是凡人難以控制的,而它的作用只有一個,就是建立與地獄連接的通信渠道,與「地獄七君」中的某位對話。 


  這實在是太神奇了,試想一下,一個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人,竟然能與地獄的天皇巨星直接對話,那是多麼神奇的事情。而且對方還是擁有無上智慧的「地獄七君」之一,對他們來說,我們就跟愚昧的原始人一樣,隨便一句話也是我們的無上真理。 


  我開始心動了,忘記了網友的警告,打算召喚「地獄七君」,因為只要對方願意回答我一個問題,我也能成為全世界最著名的學者。可是,我有點擔心只有我一個人難以啟動魔法陣,於是我把主意告訴同學,她們都是半信半疑,但最後還是有六名同學願意參加召喚儀式。 


  我們約好在周末大多數人都回家的時候進行召喚儀式,她們都來到我的舍室里,一等到凌晨零時,儀式就開始了。我們一起刺破手指,把鮮血滴進顏料里,把兩者混合後,我就用來畫魔法陣。一般的魔法陣必須先畫「聖圓」,就是主陣外的圓環,這樣做是防止魔力外泄,一旦施法失敗也能作出補救。但逆轉七芒星陣不同於一般的魔法陣,聖圓的存在只會限制力量的凝聚,最終導致召喚失敗。因此,我沒有畫聖圓,直接在舍寶的地板上畫出七芒星。 


  七芒星是整個魔法陣的主體,畫的時候必須心無雜念,並且要一氣呵成。但是在沒有任何輔助工具的情況下,要畫出一個完美的七芒星並非一件容易的事情,我想整個美術系大概只有我才能做到。 


  當我把七芒星畫好後,立即就感受到強烈的壓迫感,我知道這是因為魔法陣已開始凝聚力量。雖然我只是畫了主體部分,但沒有聖圓的阻隔,魔力外泄是必然的事情,與此同時,魔法陣亦能更迅速地凝聚魔力。 


  我在七芒星的七個角中分別寫「地獄七君」的名字——驕傲的路西法、憤怒的撒旦、暴食的別西卜等等,除此之外我還在周圍畫上很多魔法符號。當我把個魔法陣完成的時候,舍室的燈突然熄滅,強大的壓迫感變成無盡的恐懼,所有人都發出驚恐的尖叫,除了我,因為我知道這是正常的。 


  我讓同學們分別站在七芒星的星角外,她們很害怕,甚至想離開。但我警告她們,不能完成整個儀式的話,很可能會招來魔鬼的報復。她們更害怕了,乖乖地聽從我的吩咐。 


  我和她們一起分別站在七個星角外,開始祈禱,祈求「地獄七君」的降臨。當我念完召喚的咒文後,魔法陣開始發光,光芒很弱,但卻能掩蓋一切俗世的光源。在微弱的光線映照下,我能看見大家驚恐的臉龐,但大家身後就只有無盡的黑暗,彷彿置身於一個廣闊而黑暗的神秘空間之後中。 


  魔法陣中央突然冒出一小撮火焰,火焰的顏色是黑色的,詭異的黑色。火焰上冒出黑煙,黑煙漸漸凝聚成一個很奇特的形態,是一隻肥大的巨型蒼蠅。我突然聽見對方的聲音,他說渺小卑賤的人類,呼喚偉大的六翼天使別西卜大人必須付出沉重的代價。 


  我還沒回過神來,身邊的一位同學已被吸入黑煙內,隨即不斷有白深深的人骨飛出。其他同學不知道是嚇傻了,還是被迷住,全都痴痴獃獃地站著一動不動。我慌忙對著黑煙說,你是誰?是別西卜嗎? 


  對方說他是別西卜大人眾多化身中的一個,但也能代表別西卜大人的意志。說完又有一個同學被吸入黑煙里,片刻後她已跟之前那個同學一樣,變成一堆骨頭。不到半分鐘的時間裡,已經有兩個同學變成了白骨,這叫人怎能不慌呢?慌亂中,我胡亂地問對方為什麼要殺死我的同學。對方說,第一個是召喚的代價,第二個是回答問題的代價。 


  我還沒明白對方話里的意思,第三個同學已被經吸進黑煙里。我當時很害怕,對著黑煙大叫停止,說我要終止這次儀式。但對方卻說沒把祭品全部吃光,是不能結束的。看著第四個同學變成的骨頭的時候,我無力地坐在地上,喃喃自語地說,祭品是指我們七個嗎?對方說是召喚者以外的六人,他說完第五個同學也成為白骨了。 


  我呆坐了很久,對方不耐煩地說我還能問一個問題,我苦笑著,說我能活下去嗎?對方說可以,接著第六個同學也被吸進黑煙里,變成一堆白骨飛出來。我無奈地面對眼前可怕的事實,準備念驅逐的咒文,送走眼前的魔鬼。可是對方卻突然說:「你想得到強大的力量嗎?」 


  我無奈苦笑,說想。對方讓我把手伸進黑煙里,我不由自主地照對方的意思辦。然而,我得到的不是強大的力量,而是一具虛弱老邁的軀體…… 


  在我為夢芝做筆錄的那天深夜,她突然失蹤了,我們找遍整個城市每一個旮旯也沒找到她。她的主治醫師說,她的身體非常虛弱,連下床走路的力氣也沒有,沒別人幫助是不可能離開病房的。而守在病房門外的同僚卻說,當晚除了護士之外,再沒有其他人靠近過病房。 


  夢芝就這樣神秘失蹤了,難道她是被魔鬼拐走,還是她真的得到了魔鬼的力量呢?天書認為後者比較可信,雖然魔鬼在世人心中的形象是貪婪而狡詐,但作為高等智慧,有必須欺騙一個「低賤的生物」嗎? 


  天書拿出筆紙,不斷地畫著七芒星的圖案,畫了老半天也沒一個像樣的,更別說像夢芝所說那樣一筆畫出完美的七芒星。看著她畫得滿頭大汗也沒能畫出一個七芒星,我突然想到一個疑點,夢芝如此醉心於魔法陣,甚至能一筆畫出完美的七芒星,沒可能不知道召喚魔鬼必須獻上祭品,難道她所做的一切都是有預謀的?她早就打算出賣自己的同學,目的就是為了得到魔鬼的力量? 




  真相如何,已難以查證,因為夢芝已消失得無影無蹤了。如果她真的是為了得到力量而出賣自己的同學,把她們當作祭品獻給魔鬼,那她與真正的魔鬼又有何區別呢? 


  其實,從某個角度看,人類何嘗又不是魔鬼中的一員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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