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喜歡離別，可還是要學著說再見
我想了那樣久，
天上的雲聚了又散，
我還是不知道用什麼方式跟你說再見。
1
我小時候特別黏人，不能離開我媽半步。只要我媽告訴我要撇下我，我就會嚎啕大哭。我媽在跟我的鬥爭經驗中摸索出了脫身的訣竅：離開的時候要快，並且要偷偷的。
所以在我的記憶里，我媽隨時都會撇下我。看認字書的時候，逗貓逗狗的時候，小睡的時候，在我任何一個轉身的瞬間，我媽都會撇下我。
那個時候我不知道大人有很多事情要做，我只知道我媽隨時會離開我。我玩得最高興的時候也帶著警覺和小心翼翼。因為我一扭頭，我媽就可能不見了。
很多年後，我都記得她消失之後我的茫然和無措，以及她回來之後我帶著委屈的小欣喜。
我媽很奇怪那麼小的孩子怎麼會有那麼清楚的記憶，我卻一直記得有一次下雨我在門口撐著小傘等她，穿著的是我那時候最喜歡的帶著藍色小碎花的裙子。
那時的記憶和忐忑的心情一樣，清晰又深刻。
有關離別，我學到的第一課是不告而別。
2
我最愛的老師是教我們畫畫的那個。
可能是因為她好看，也可能是因為她溫柔又耐心，跟我以前所有的老師都不一樣。做算數的時候，四則運算要先做乘除再做加減，還有討厭的小括弧。
可是上她的課真自由。
遇見她我以前非常討厭畫畫。曾經在繪畫課上，以前的老師教我們畫母雞。
我很認真地畫了一隻紫色的母雞，我的小夥伴兒們都羨慕地說你畫的真好看。我也覺得我畫的真好看，開心地拿給老師批閱。
老師一邊塗艷紅的指甲油一邊瞥了一眼，然後漫不經心地說「母雞哪有紫色的」。
那張畫我得了八十，其他小朋友都是一百。作為一個特別記仇的小朋友，我還是沒敢仇恨那個老師，但是從此非常討厭指甲油，還有畫畫。
但是她是不同的。我又畫了一隻紫色的母雞，她卻笑笑說真好看。
小孩子是最聰明的，能最直接地判斷喜歡和敷衍。我知道她喜歡我們。整個班的小孩子都盼著她來上課，像一個個小松鼠仰著頭等著大大的松果。
有一天的美術課，她在結束的時候笑著說，這是我帶你們的最後一節啦。
再見啦。
然後，就沒有任何人再見過她。
我想到她的時候，總會想到她坦然地說，再見啦。然後，傷感的情緒里就帶了一絲安慰，因為這場告別，有一方說了再見。
3
我第一次離開家上大學的時候，我爸媽開車把我送到高鐵站，還帶著家裡的小狗。
我拖著大大的行李箱下車，強行抱著小狗的臉跟他說再見啦寶貝兒再見。我爸媽毫無目的地瞎扯了幾句，好好學習啊照顧身體啊。我毫無誠意地一一答應了。
然後走進了檢票口。
我不知道怎麼跟爸媽說再見。高鐵幾個小時的車程，我在猶豫著該不該矯情。然後我下意識回頭，我爸站在檢票口外面望著我。我隔著人群跟他揮手再見，他隔著人群揮手回應我。我們臉上都沒什麼表情。然後我轉身，融進了人流里。
這一次，我們冷靜又克制地互相告別。不需要多說什麼了吧，因為我們都知道我們一直悄悄地，彼此相愛。
我不知道用什麼方式跟你說再見。
因為我一點，一點也不想離開你。
TAG:瓶子里的小豆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