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魯豫皖交界的「原生態」曲藝·（一）安徽民間小調
蘇魯豫皖交界的「原生態」曲藝·（一）安徽民間小調
寫在前面：本文無意對本文介紹的通俗文化和低俗文化進行任何價值評判，只是想為不熟悉此類文化環境的朋友們 提供一個了解原生態地方曲藝的窗口。
豫東、皖北、魯西南地區，也包括夾在其中的蘇北部分地區，對豫劇等戲曲的喜愛十分顯著。而說到曲藝，除了最有名的河南墜子外，還有一系列基本沒有「非遺」地位、基本沒有財政扶持，靠喜壽堂會和販售光碟興盛於廣大農村和中小城鎮的真正「原生態」曲藝形式。
這些民間曲藝與「曲協」控制的廟堂之上的官方曲藝、京津蘇滬等地茶館劇場之中的城市曲藝的生產、消費方式及內容取向均有很大不同。如同電影《光棍兒》所展示的河北省農村的白事演出：
此外，雲南的民間山歌也靠著《老司機帶帶我》等大尺度、怪審美的作品引起年輕城市網民的關注。
我這幾年托互聯網的福，了解了不少蘇魯豫皖交界地區的相關信息。下面主要介紹三個流行於蘇魯豫皖交界處的民間說唱藝術形式：安徽民間小調、永城/鄆城蓮花落、沂蒙小調。
（一）安徽民間小調
中國的大部分農村，基本早已逐漸普及了VCD或DVD等光碟播放設備。其中引起年輕城市網民極大好奇心的眾多大尺度、低審美內容，主要集中在東北低俗二人轉、雲南山歌和安徽民間小調中。而安徽民間小調則從未像低俗二人轉、雲南山歌那般引起「山歌教」般的轟動效應。
安徽民間小調為曲牌體，已經具有小戲的性質，現以自行拍攝、發售民間小調劇光碟為主要傳播途徑，趕堂會次之（堂會演出時會摻雜豫劇、小品、歌曲、嗩吶獨奏等表演形式）。以下介紹小調的內容和唱腔時，以光碟為主。
「民間小調有限公司」的成立
「小調」只是一種民歌風格的統稱，並非一個曲種的名字，但「民間小調」四個字在蘇魯豫皖交界地區已經是一個曲種的專屬。此曲種形成自我認同已有相當長的時間，而近年來的顯著體現為去年「安徽民間小調影視文化傳媒有限公司」的成立。
安徽民間小調影視文化傳媒有限公司，是一家專業從事發揚和保護民間小調國家非物質文化遺產的傳媒公司，下設有安徽民間小調商貿有限公司、安徽民間小調演藝集團公司、中國民間小調影視拍攝基地、中國民間小調影視藝術培訓基地等機構。
集團公司旗下著名演藝人員七十餘人，加盟中國嗩吶網演藝人員400多人，拍攝出版發行過幾千部群眾喜聞樂見的民間小調影視劇，深受廣大觀眾好評，大量影視作品被各大網路視頻及全國微信公眾號轉發，民間小調哈哈笑第五期《牛B乞丐》及第六期《像雞美女逗的哥》單劇點擊率均超億次。
公司坐落在文化底蘊深厚的老子故里安徽省渦陽縣，目前有大型自媒體宣傳平台兩個：民間小調電影網及嗩吶網）。為民間小調這一國家級非物質文化遺產的保護和發揚起到不可或缺的作用。
（來源：民間小調公司簡介。很可惜，寫這篇文章的時候民間小調電影網網站在維護。）
公司設在安徽省渦陽縣，此地小調藝人較多。民間小調公司的成立，是對蘇魯豫皖地區「民間小調」及相關民間藝人和演出團體的一次整合。這個公司的規模是空前的，我猜測主要的作用是為從業者搭建互惠互助的宣傳平台，而對「旗下藝人」並沒有很強實際的約束力。
（首屆蘇魯豫皖民間小調名人大聯歡合影（2016.01.09）。
薄戰士、劉曉燕、王藝歡及城鎮背景作品
市場上安徽民間小調的光碟中，最出名的有兩批演員，其中之一即以這三位演員領銜。這三位演員領銜的民間小調劇作品，我稱為「新派」民間小調。
薄戰士：安徽省戲曲家協會會員、安徽省司法宣傳員、阜陽市「十大慈善之星」、安徽「民間小調」藝術團團長、安徽省「百家院團」團長、安徽省「十大江淮戲曲名星」、界首市戲劇家協副主席。代表作品：《苦命兒子孬種爹》、《新編牆頭記》、《父子淚》、《帶上老婆去賭博》。
劉曉燕：女，安徽阜陽人，安徽民間小調代表人物之一，迄今出演過上百部在全國頗有影響的民間小調藝術作品。代表作品：《十二月哭靈》、《一枝花》、《山村裡銷售員》、《雨情淚》、《妹妹跟哥下揚州》、《十二月打工》、《租來得女友》、《二胎風波》等，在民間影響力頗大，深受廣大群眾喜愛。
王藝歡：1984年畢業於解放軍藝術學院表演系，參加安徽民間小調錶演數十載，與眾多影視劇知名導演合作。電影電視劇代表作：電影《父親》任男二號、《牛人牛事》男二號、《八公山傳奇》男一號、《瘋狂的光棍》男一號、《梨園將軍》。電視劇《上將洪學智》出演甲長，《我和爺爺》擔任導演、男二號。
（來源：民間小調名角介紹，其中錯字、漏字不改）
薄戰士、劉曉燕均擔綱民間演出團體的穴頭/把頭（想不出非術語怎麼說了）：
這三位演員主演的作品我為什麼稱為「新派」呢？
首先是內容新。從上述演員簡介可知，薄戰士乃與當地曲協、劇協交往頗多，並推出了具有宣傳性的一大批作品（參考農民電視人――薄戰士（組）--中安在線-安徽新聞）。還曾被央視農業頻道報道（參考[聚焦三農]農民導演：薄戰士(2009.11.29)_財經台）。王藝歡據稱為軍藝畢業，其普通話在民間小調演員中屬於上層水平，參演正規影視劇經歷也是民間小調演員中的魁首。因此他們兩人主演的民間小調自製劇，多有新劇本新內容，即使並非明顯的宣傳性作品，也能相對較少落入「三大母題」的俗套。（關於民間小調舊曲目的「三大母題」，下文詳述。）而其重要原因之一，就是薄戰士、劉曉燕、王藝歡拍攝的作品多以城鎮而非農村為背景。
像上圖中城鎮的辦公室、公園等場景，在荊獻順、荊李君等主演的民間小調劇中是很難看到的。
其次是唱腔新。薄戰士、王藝歡、劉曉燕等主演的小調劇中，雖然沒有拋棄傳統的民歌曲牌，但也吸收了大量新曲牌，包括當代流行歌曲、流行化的新民歌、其他曲藝形式等。如這個視頻民間小調《打工難》第04集、劉曉燕_標清_土豆視頻即是極其典型的例子，36分鐘中全部採用新曲牌：先後採用了《天涯歌女》、山東快書、《走西口》、《擁軍秧歌》、《紅梅贊》、《我是一匹來自北方的狼》、《讓我再看你一眼》等填入新詞。其實像後兩首這種歌曲的重新填詞，已經很難說是出於「曲牌化」意識了，但像《天涯歌女》、《擁軍秧歌》這樣從民歌來的歌曲，是非常適合吸收為民間小調的曲牌的。同時，這些從歌曲來的新曲牌的伴奏很多拋棄了與傳統民間小調唱腔血濃於水的伴奏樂器——嗩吶。
當然，劉曉燕作為專業豫劇演員，拍攝的光碟很豐富，不止城鎮背景的民間小調。
荊獻順、張芳、孟獻禮等演員及農村背景作品
以這些演員等領銜的民間小調劇作品，我稱為「舊派」民間小調。
首先是內容舊。舊的內容和價值觀，體現在農村背景的民間小調「三大母題」：光棍戲寡婦、姐夫戲小姨、公公和兒媳。
不難看出，這三大傳統母題是完全建立在當地農村的傳統價值觀上的。農村背景的小調劇唱詞很有露骨者，表演動作也經常有類似性騷擾的動作。部分小調劇也習慣於刻意用暴露的服裝吸引觀眾。
其中「姐夫戲小姨」主題，最著名的演員為荊獻順（一作荊現順）。荊氏有不少為皖北地區農村民間小調從業者，荊現順也曾經是戲曲演員。（參考泗州戲：《鍘西宮》第02集 主演：荊獻順 ，荊獻剛.mp4等）其表情豐富、唱腔寬厚，表演風格生動幽默。
將視頻地址也附上：民間小調【姐夫給小姨打針】4，其中19：30-30：10為《十八想》唱段。
另外我個人喜歡（喜歡？？？）的演員為孟獻禮，其外表不如荊獻順有特點，但表演有「冷幽默」的風格。
同時，孟獻禮在農村小調劇演員中屬於擅編新詞者。「不見你覺得世界都灰暗」這種現代風格明顯的唱詞，很可能是出自孟獻禮自己的創編。
張芳也是擅長戲曲、曲藝、民歌的全能型民間女藝人。漂亮大方，唱腔甜美，深受廣大農村和城鎮觀眾喜愛。張芳和荊獻順也是一對民間小調的黃金搭檔。
其次是曲牌舊。農村題材小調常用的曲牌就有十餘個，很慚愧，我完全不知道曲牌名。但這些曲牌中不少是與北方地區流行的戲曲、曲藝中的曲牌以及民歌相通的，如曲牌【鋸大缸】（【雲蘇調】）、民歌《打牙牌》、《送情郎》、《探妹》等。但還有很多常用曲牌我完全不知所以。
送上一段以唱為主的《呂洞賓戲牡丹》視頻：民間小調：呂洞賓戲牡丹（一集完整版）荊現順.劉美6666_土豆視頻。
這個視頻不涉及公公小姨、姐夫兒媳等容易令市民觀眾反感的表演，而是以唱為主，前13分鐘為荊獻順的戲曲演唱，我不知道劇種，可能即是泗州戲（前身即為「拉魂腔」）；13分鐘後即有大段的小調唱段，由三個曲牌組成，一為上下句反覆體【鋸大缸】，一為民歌體【打牙牌】（就是馬三立《大上壽》所唱的小曲），還有一個我不知道。
另外再放一個曲牌豐富的《四個憨子談亂愛》：視頻: 安徽民間小調喜劇搞笑《四個傻子談亂愛》？下_騰訊視頻。
好吧，這個作品擺脫了上述三大俗套，但是又落入了第四俗套：憨子。「憨」即地方方言中「傻」的意思。這個視頻中，我粗略數了一下，傳統曲牌有7個之多，算是曲牌非常豐富的作品了。
好吧，我也沒打算讓你們真的點進去聽聽蘇魯豫皖交界地區的民歌曲牌都是什麼風味兒的……畢竟咱知乎眾看這種作品，看也得挑個沒人地兒偷著看對不？我覺得宿舍里看這個比看毛片羞恥多了……尤其是萬一一不小心看到這樣的：
不過還是得為小調正名，上圖所示節目為小調演員走穴時表演的小品，正經的安徽民間小調作品的尺度上限，據我所目驗還沒有到達這種程度。
最後，還是那句話：原生態的東西就是這樣，咱們光了解，不評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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