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盟是對國家概念的延續、保護還是挑戰？

世界政要談中國

傅曉田

訪 談錄

傅曉田，鳳凰衛視高端訪談節目記者，對話超過200位世界級政要。這本《世界政要談中國——傅曉田訪談錄》力求通過傅曉田在《風雲對話》節目中與世界級政要的對話，將其中所囊括的時政信息、政治智慧、和外交優雅展現給我們的全球讀者。用世界政要的語言來講述中國的故事，記錄中國的發展。

本期我們來分享傅曉田對話歐洲議會議長馬丁·舒爾茨的精彩內容，如曉田所願「希望能為關心國際事件、熟悉地緣政治、熱心文化交流、研究各國價值觀及文明衝突的朋友們提供一定參考」。

歐洲議會議長馬丁·舒爾茨接受曉田專訪。他不願意公開討論

關於中國市場經濟地位的問題。

2015年3月18日

歐盟是對國家概念的延續、保護還是挑戰？

「國家」這個再普通不過的名詞其實是一個近代概念，不過三百多年歷史，也算得上是歐洲對人類文明的一大貢獻。在經歷了上千年的拼打廝殺、爾虞我詐以後，歐洲權貴們在17 世紀中葉終於想明白了，於是把所有對傷痛的回憶、對和平的願景制定成了和約、法律，寫了下來。

自此，「國家利益」「主權平等」「和平互利」等一系列前所未有的概念誕生了。對比在那之前的歐洲或者同一時期的中國就會知道「國家」的新意之所在：例如古代中國，上層建築上是「家國」而非「國家」，地理意義上則是「天下之土莫非王土」。而在那之前的歐洲也不過是在皇權、教權雙重統治下的分封建制，靠的是貴族騎士的忠誠勇敢，以及對私有財產制及繼承權的尊重。然而人的慾望是無限的，為了實現相互間的制衡或者說某種程度上的均勢，「國家」這個偉大的發明應運而生。「國家」的出現就是為了使管理制度化、權力合法化，當然也使擴張有限化。說到底，是為了「和平」。然而僅靠「國家」的獨立存在是不夠的。

現代歷史上的兩次世界大戰就是很好的例證。於是，為了進一步實現各國的相互約束，有了戰後的歐洲煤鋼共同體，繼而發展成後來的歐共體、歐盟。

舒爾茨先生是德國人，出任歐洲議會議長一職之前，曾任歐洲左翼政黨——社會民主進步聯盟的黨魁。跟舒爾茨對話那年是中國同歐盟建交40 周年。中國領導人多次表態，支持歐洲一體化建設，要將歐洲發展視為多極化進程的重要組成部分。歐盟的設立從終止百年廝殺、實現和平的角度來說是偉大、智慧的，但是在實現單一市場共同發展經濟方面卻有著諸多無法逾越的障礙和尷尬。

例如，布魯塞爾的歐盟領導人總是自認為他們所在的組織與一般的國家政府機構無異，歐盟委員會就好比政府，同時還有自己的議會。但是最遭詬病的地方是，架構雖然齊備，但既無選舉又無憲法，如何讓人信服這是一個「政府」？這個不是政府的「政府」，又如何最大限度地調配甚至控制歐洲各國自己真正的「政府」？

跟歐洲議會議長舒爾茨的對話是在2015 年，那時候英國還沒有脫歐，在歐盟問題上，我們的著眼點依然在一些更加具體的、跟中國利益息息相關的事務上。例如，我們談到了歐盟是否給予中國「完全市場經濟地位」的問題。這個問題對中國的重要意義在於，一旦中國獲得了「完全市場經濟地位」，在對中國商品進行「反傾銷」調查的時候，歐盟無法再以「替代國」為樣本進行市場調研，只能基於產品在中國本土的價格行情。這也是為什麼歐盟對給予中國「完全市場經濟地位」甚至比解除對華軍售的態度還更保守。

對話實錄

傅曉田：中國的市場經濟地位是否被歐盟承認仍然有待商榷，而這對中國來說意義重大。我想知道目前的情況如何？是依照世貿組織條約，中國在2016 年年末自動獲得這一認可呢，還是說這會成為一個懸而不決的問題？

舒爾茨：我們幾乎在所有的會議上都提到了這個問題，但還是有些標準沒有達到。因此，在這個話題上下結論還為時過早。

傅曉田：您認為目前面臨的最大障礙是什麼？

舒爾茨：為了成功，我不想公開討論此事。我們還沒有涉及細節部分，但這些細節問題都會得到解決。因此，在未來的日子裡，中歐雙方應攜手為達到這些標準而努力。

傅曉田：如今，歐盟是中國的第三大投資來源地。但如果我們只看數據的話，歐洲對中國的投資，實際只佔歐洲對外直接投資總額的2%。您怎麼看這樣的情況？

舒爾茨：中國市場仍在增長，歐洲企業投資中國的意願非常強烈。歐盟是一個開放的市場，它作為一個整體市場是沒有準入限制的。但我們的合作需要建立在互惠互利的基礎上。也就是說，要減少進入中國市場的壁壘，以吸引更多歐洲的投資。這是我此行談論最多的問題。中方提出，我們要尊重彼此的合作環境。而歐盟想要建立的，是一個世界上最開放的內部市場。我們希望中國市場能夠像歐盟市場一樣提高對投資者的開放度，那麼目前的2% 將會迅速增長。

傅曉田：還有一個問題也是中國民眾非常關注的，就是歐元區的穩定性。我相信歐盟對此懷有最好的希望，但我想知道你們是否也在做最壞的準備了呢？

舒爾茨：我們將不遺餘力把希臘留在歐元區里。我傾向於尋找更積極、更有建設性的解決途徑。如果你總是談論最壞的情況，就無法說服投資者去投資一個像希臘那樣的國家。所以我們還是談論有建設性的、積極的前景吧。

傅曉田：所以您持樂觀態度？

舒爾茨：我是現實主義者。我們面臨很多挑戰。但歐盟是一個強大的主權國家聯盟，這些國家應對危機的經驗相當豐富。我們會像過去解決其他問題一樣，克服這次危機。

傅曉田：您認為您的觀點代表德國大部分議員的觀點嗎？

舒爾茨：當然。歐洲議會的德國議員，還有德國聯邦議會的議員，絕大多數都支持並希望希臘走出困境。

編輯：蒙小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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