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鄉人物散記:玉容
永奎,1977年生,從事雕塑工作,業餘畫畫,書法,寫作,也經營企業。
玉容是一個啞巴,還有點弱智。她的故鄉在貴州,被販到我們村時已轉了好幾手。
誰也不知她的名字,"玉容"是他男人起的。
她男人當時50多歲,和我五伯是最要好的朋友,因為是我們村兩個著名的單身漢。玉容嫁來之後,我五伯成了唯一。
起初的時候,玉容也想過逃跑,但因為不認字又是個啞巴,走路還有點跛,辨認度極高,往往走過幾條村就被人發現趕來報給她男人,她男人就拿著繩子去把她綁回來一頓打。慘叫的聲音在寂靜的村子裡回蕩。
村後是一條河,村的左右和村前都有路,被抓回來後,隔一段時間她就換一個方向逃。最遠的一次她選擇了村前最偏僻的路走,他男人發動親戚朋友找了三天,後來在縣汽車站找著。那一次她男人請了一部拖拉機拉回,拖拉機前面掛著一朵大紅彩花。
她男人這一次沒有打她,殺了一頭豬款待了那幾天幫忙尋找的親朋好友。
從那以後她就再也沒有逃跑過。
沒過多久,她就生了一個女兒,整天抱在懷裡誰也不給,小孩長得肥肥嫩嫩,很是可愛。孩子兩歲左右,那年冬天特別冷,她把孩子抱在懷裡,捂在被子裡面,第二天早上她男人發現孩子的皮膚變黑,死了!
她男人大哭了一場,把她打了一頓,用被子把孩子包好,抱到河裡,扔了。
她一跛一跛地跟在男人的後面來到河邊,男人扔完孩子回去了,她就在河邊看著裏著孩子的被子忽浮忽沉地流向遠方。
那一夜,河兩岸的人都聽到凜冽的寒風中夾著淒涼的"啊!吚!吚!"的尖叫聲!
第二天她男人在河邊的葦草堆里找著她,衣服全都濕了,但人卻睡著了!
此時她已有孕在身。又先後生了一女一男,孩子從一出生就跟奶奶睡,除了餵奶,任何時候都不給她抱。她就總是遠遠地、痴痴地看著她的孩子,想抱卻不敢抱。
她的孩子慢慢成長,村裡一些調皮的孩子們就喜歡欺欠她們,學她"吚,啊"地講講話,她就追著那些孩子打,腿跛追不上就在地上拾石頭砸人,砸不著人,她就找到那些孩子的家,拾一些大石頭往瓦房上扔。若大人阻攔,她就等大人不在家再來扔。等下雨漏雨時,大人就把孩子打一頓,教訓孩子以後別得罪"啞婆"。
她男人買她時借了我五伯的錢。(關於我伯父,可回覽兩月前朋友圈文章)生養孩子又讓家裡一貧如洗。女人總是餓肚子,我伯父就總買東西給她吃,她也總來找我伯父;這一來一往,方圓十里都有了故事。
她男人或許在當初借錢時就與我五伯有口頭約定,關於流言蠻語,也是沉默不語,直到我五伯去世,他們都是很好的朋友。
她的兒子從小就被他父親溺愛,又疏於管教,小學沒讀完就跟著村裡的小混混出去闖江湖,給賭場放風,跟地下六合彩收數,做馬仔,每一次回老家,就第一時去找他媽,都會給他媽媽買一大堆好吃的。
她女兒也是很小就跟著村裡做髮廊的出來深圳,混了幾年。有一年過年在村口看到她,真是女大十八變,姑娘長得苗條高挑,豐滿白嫩,又打扮時髦,差一點沒認出來。
前幾個月,我五伯去世,我堂兄弟們和我兄弟們請人把他埋了,為了省錢就沒火葬。想著埋葬一個單身老人,沒人找麻煩。可沒過幾天,村幹部忽然來了靈感,想訛一些錢。打電話給我的兄弟們,如若不拿8000元,威脅要把屍首挖出來火化!
後來,找到了鎮民政部門管殯葬的一位領導,這事才不了了之。
我後來才知道,原來這領導是玉容的女婿!她女兒開始是被帶她出道的人介紹給領導做小三,後來原配離婚,坐正位了!
如今,她女兒回到村裡,遠遠就有人打招呼,問寒問暖。
畢競,誰家以後都可能有事找她!
哪個農村老人要死了,不是逼他的孩子們千千萬萬不要燒他?
所以現在村裡的老人看見玉容,就能想到自己的身後之事。可輕篾不得!
2017-08-25永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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